兜兜有銅錢
上期回顧:
陸眠受蘇老爺子邀請參加宴會,偶遇蕭祁墨,一下就猜出他是昨天躲在監(jiān)控器后面的人。
“怎么猜出來的?”蕭祁墨覺得陸眠很有趣。
陸眠直視著蕭祁墨,伸出白皙漂亮的手指。
“第一,昨天就診時,葉醫(yī)生三次瞥向監(jiān)控器,說明監(jiān)控器后面有人。
“第二,今天是你我第一次見面,你的眼神并不陌生,說明你已經(jīng)見過我。
“第三,葉醫(yī)生處處以你為主,說明你身份貴重,加上蘇家對這場宴會的宣傳,所以,蕭祁墨先生,幸會。
“第四,也是最關(guān)鍵的一點……”陸眠收回手指,一條腿微曲,腳尖慵懶地踢踏著地上的青石板,語氣更加放肆。
“我剛才只是隨口一詐,你的表情已經(jīng)出賣了自己。”
第三章
“眠眠!等等!”傅曼趕緊叫住陸眠,雙手在圍裙上來回搓著,“蘇家宴會的事你叔叔跟我說了,你怎么不早跟我說是蘇老叫你過去的啊……”
傅曼當(dāng)時在氣頭上,說了些重話。后來她好幾次想上樓找陸眠把話說開,可每次都被那扇冰冷的門阻攔了腳步。
傅曼終究無法淡定地面對這個女兒。
陸心暖從餐廳走出來:“是啊,姐姐,你早該告訴我們的,不然媽媽也不會誤會你。而且,蘇爺爺還跟我們說是你打跑了壞人。姐,真的是你救了我們嗎?”
這件事陸眠倒是不知道,她瞇著眼睛一想,便明白過來。估計是蕭祁墨他們跟蘇老說的。
說了有意義嗎?沒意義。當(dāng)她說真話的時候,他們從來不信??僧?dāng)她說假話時……
陸眠吊兒郎當(dāng)?shù)乇持鴷?,輕盈卻冷漠的笑聲從她的嘴角溢出。
她偏頭,玩世不恭至極。
“假的,別信?!?/p>
陸心暖松了一口氣,早就知道會是這樣。雖然她識破了陸眠的小把戲,但心里還是不太舒服,畢竟蘇爺爺那么維護陸眠……
算了,只好等到下次有機會再跟蘇爺爺聯(lián)絡(luò)感情了。
陸心暖上前一步,真誠地抱了陸眠一下。
陸眠挺煩的,躲開了。
“姐……”陸心暖尷尬地摸了一下鼻子,“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擔(dān)心你碰到那些壞人會受傷,雖然你從小打架就挺厲害的。但我們畢竟跟社會上的人不一樣……”
這番話說得傅曼心驚肉跳,她不知道這里面的詳情,挑著重點只聽懂了一句話。她連忙囑咐陸眠:“眠眠,以后可不許打架?!?/p>
“當(dāng)然?!标懨咚斓攸c頭,“還有事嗎?”
“那你……還怪不怪我?”傅曼鼓足勇氣,低聲問了一句。
旁邊的陸心暖表情有點怪。
陸眠笑了起來,好看的眉眼張揚又肆意,五官精致得無可挑剔。
陸眠真的很好看,不管什么樣的表情都很好看。
對于傅曼這一語雙關(guān)的問話,陸眠表現(xiàn)得格外釋然,擺了擺手就吊兒郎當(dāng)?shù)刈吡恕?/p>
傅曼啞然:“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陸心暖抿著嘴唇,有點沉默。
她這個姐姐的歸來給這個家?guī)淼牟皇菢s耀和歡樂,而是深深的愧疚和污點。
他們?nèi)叶己孟袂妨怂频模麄內(nèi)乙捕汲闪藟娜恕?/p>
陸心暖知道,只要陸眠在陸家一天,他們家就永遠(yuǎn)也忘不掉“726綁架案”。
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陸心暖攥緊拳頭,隨即又寬慰傅曼:“看姐姐的樣子,她是真的沒放在心上。媽,你不要總是心事重重的,連姐姐都不在乎,您就別再自責(zé)了!”
“那就好……”傅曼真的被寬慰到了,連連點頭,回頭關(guān)切地道,“暖暖,你這就走了?吃飽了嗎?”
“不想吃了……媽,我也走了!”
高一(25)班。
陸眠是在八月二十四日回來的,正好跟一群初中畢業(yè)生一起上高一
因為陸眠的情況比較特殊,便沒跟著軍訓(xùn),也就錯過了跟新同學(xué)培養(yǎng)感情的機會。只在正式開學(xué)的時候,她才來上課。
她上課也經(jīng)?!叭齑螋~,兩天曬網(wǎng)”,一共也沒來幾次,甚至好多同學(xué)都不知道班上有她這個人。所以她現(xiàn)在出現(xiàn)在班里,不止同學(xué)感到意外,連班主任也有些詫異。
正好第一節(jié)課是班主任的物理課。
戴著厚重眼鏡的年輕男老師丁猜,慷慨激昂地講著“時間和位移”,時不時地舉個例子,還能逗得學(xué)生們哈哈大笑。
丁猜覺得自己講得挺吸引人的,但眼睛一瞥,教室角落里的那個少女早就走神了。他小眼睛一瞇,沒了聲音,瞅著坐在教室角落靠窗處的陸眠。
陸眠因為來得晚,沒有同桌。
她一只手托腮,另一只手轉(zhuǎn)著筆,課桌上還立著一本花花綠綠的書,看得專注又認(rèn)真。
丁猜看不清那是什么書,反正不是物理書就對了。
丁猜在講臺上掐斷一支粉筆,捏起粉筆頭在手心里掂了掂。
他精準(zhǔn)地將粉筆頭拋出去,畫出一道精美的弧線,全班同學(xué)齊刷刷地回頭看向陸眠。
就在大家以為粉筆頭會落在陸眠的腦袋上時,卻看見她原本托腮的手漫不經(jīng)心地一揮,兩根手指之間便多了什么。而另一只手上的圓珠筆,依舊在轉(zhuǎn)著。
她接……接住了?
班里的同學(xué)瞬間覺得陸眠好有個性,接粉筆頭的動作好帥又好酷,甚至有人還起哄號了一嗓子。
丁猜站在講臺上,一臉氣憤的表情。
他放下物理課本,用極快的速度沖到陸眠桌前,直接抽走那本花花綠綠的書,同時拿掉她手指間的圓珠筆。
陸眠微微抬頭,眼神中帶了些茫然和無辜。
丁猜忽然就消了大半的氣。
這孩子的遭遇他是知道的,她被綁架那年,正好初中畢業(yè)考入了鯤鵬中學(xué),成績并沒有多優(yōu)秀,不多不少剛夠錄取分?jǐn)?shù)線。
陸眠回來后,教育局說安排她繼續(xù)上高一,很多老師不太看好,覺得她會跟不上教學(xué)課程,也覺得她需要調(diào)節(jié),便都拒絕了。
于是他就鬼使神差地收下了她。
丁猜把視線挪回手里的小說上——《股神商女》。
他挺詫異:“你還喜歡看這種閑書?”
班里的同學(xué)也好奇。
陸眠向來獨來獨往,酷帥十足,有著不屬于他們這個年齡的冷漠和理性。沒想到她也會看這種言情小說,當(dāng)即覺得她還挺反差萌的。
被現(xiàn)場抓包的陸眠也不覺得尷尬,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有些玩味地努了努嘴:“挺好看的?!?/p>
她漆黑的瞳仁帶著幾分不為人知的復(fù)雜。
“既然這么好看,那借我看看?!倍〔乱桓薄斑@書歸我了,你別想要回去”的表情,將書在手里掂了兩下,還幫陸眠找出了物理書,再給她攤開講到的那一頁。
“好好聽課!”
丁猜的語氣略帶威脅,雖然也不具備什么威脅性。
“放學(xué)后來我辦公室一趟?!?/p>
陸眠輕輕嘆了一口氣,希望不是找家長……
上午放學(xué)后,陸眠倒是乖巧地敲開了丁猜的辦公室門。
丁猜已經(jīng)坐在那里等著陸眠,桌上放著的正是那本《股神商女》。
見陸眠走進來,丁猜連忙勾起一抹溫和的笑。他既然收下了這個學(xué)生,自然要照顧到她的心理。
陸眠跟別的學(xué)生不一樣,丁猜不太敢說重話。
“陸眠同學(xué),你來了?!?/p>
“丁老師。”
物理教學(xué)組的其他幾個老師都還沒走,往這邊看了一眼,又都忍不住搖了搖頭。也不知道他們是看不慣丁猜這沒什么殺傷力的態(tài)度,還是看不慣陸眠。
丁猜給陸眠找了一把椅子坐下。
“陸眠同學(xué),你前幾天上課斷斷續(xù)續(xù)的,落下了不少功課。再加上你之前兩年沒學(xué)習(xí),一時要學(xué)起來挺難的,老師都理解……”
他頓了頓,建議道:“不如這樣,你下課了就來辦公室找我,我單獨給你輔導(dǎo)。理科方面都沒問題,文科嘛……這就需要你找各科老師畫好重點,多背一背了。但我相信,只要我們一起努力,你的成績肯定能提高?,F(xiàn)在你才上高一,還有三年才參加高考呢!”
陸眠看著滿臉真誠的班主任,余光掃到其他老師紛紛搖頭,自己也搖了搖頭。
到了高中,學(xué)習(xí)任務(wù)要重很多。一個老師帶幾十個學(xué)生根本帶不過來,怎么還可能有精力再去給學(xué)生單獨輔導(dǎo),更何況又是她這種學(xué)生。
陸眠自認(rèn)為沒什么值得班主任上心的,與其費心費力地挽救她,倒不如跟她的父母一樣,早早放棄才明智。她看得很開,笑了笑,不太走心地拒絕:“丁老師,我挺忙的,沒時間?!?/p>
“嘖,你一個學(xué)生忙什么!忙著看言情小說?”丁猜的音量提高了一度,有些恨鐵不成鋼地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只要你好好努力,肯定能跟上學(xué)習(xí)進度。厭學(xué)情緒我能理解,但你多學(xué)一點是一點,萬一就喜歡了呢!”
說完,丁猜將辦公桌上的那本書放到陸眠面前:“你喜歡看這種小說,可這種小說又不能教你成為股神,對不對?”
陸眠腹誹了一句,偏了偏腦袋,語氣有些無奈,甚至還有點反過來勸丁猜的意思。
“丁老師,你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去輔導(dǎo)幾個有潛力的學(xué)生?!?/p>
這話才剛說完,辦公室里就響起一道冷嘲熱諷。
“看,丁老師成呂洞賓了!”
說這話的是一個打扮得很干練的四十多歲的女老師,想來是有些看不慣陸眠。
陸眠沒生氣,丁猜卻生氣了。
“孫老師,我跟學(xué)生談心,麻煩你別插話?!?/p>
他的學(xué)生他想怎么管就怎么管,還輪不到別人來指手畫腳。
那位叫孫佳瑩的女老師臉一僵,她是校物理組組長,帶出了許多成績優(yōu)秀的學(xué)生。像陸眠這種油鹽不進的學(xué)生她見多了,根本沒救。
她好心提醒丁猜一句,反倒沒落著一句好。
“丁老師,我看你是年輕老師才提醒你幾句。有些學(xué)生呀,你一頭熱地對她好并不是好事,人家說不定還嫌你煩呢。你有這工夫,不如想想接下來的全國物理競賽該怎么辦吧!”
辦公室的火藥味有些濃,其他幾個老師也不好說什么,連忙岔開了話題。
“說起競賽的事,我還沒想好選哪幾個學(xué)生去參加初賽呢?!?/p>
“我也是,我們班的學(xué)生太偏科,沒幾個物理學(xué)得好的,去了也是給人墊底?!?/p>
孫佳瑩倒是自信地一笑:“我早就想好了,定下來五個學(xué)生!都很有希望沖到?jīng)Q賽!”
“孫老師,看來今年又比不過你了!你的學(xué)生可真爭氣!”
“我的學(xué)生是挺爭氣的。”孫佳瑩睨著丁猜和陸眠,“不過我們是高三組,跟你們也不太一樣。你們是重在參與,我們是只爭第一。全國物理競賽第一名能直接保送大學(xué),這么多名校還不是任意挑選。”
保送大學(xué),這可是每個高三生夢寐以求的事情。要是能被保送,有多榮耀自然不用說。因此,每年高三的這些競賽,也成了學(xué)校重中之重的大事。
正這么說著,門口就有人敲門了。
孫佳瑩微微一笑,語氣中帶有幾分得意和驕傲:“我的學(xué)生來了!”
隨著開門聲,辦公室的老師都好奇地看向門口。
他們想知道孫老師的五個得意門生到底是誰。
陸眠隨意地抬了一下頭,在四男一女的組合當(dāng)中,一眼就看到了特別突出的陸心暖。她是五個人當(dāng)中唯一的女孩,像是眾星拱月般,站在C位俏生生地走進來。她的馬尾束在腦后,走路時還一搖一晃的。
乍然看起來,長發(fā)的陸心暖和短發(fā)的陸眠確實沒幾分相似的地方,主要氣質(zhì)太不相同,任誰也不相信她們是雙胞胎。
這其中還有一個身高突出的男生,陸眠也見過,是蘇玨。
陸心暖自帶“在外不認(rèn)親姐”的屬性,直直地從陸眠身邊走過。反正學(xué)校里除了蘇玨,也沒人知道她們的關(guān)系。
至于蘇玨,經(jīng)過陸眠身邊時,不經(jīng)意地掃到辦公桌上的那本小說,嗤笑了一聲。
蘇玨覺得爺爺實在太看得起陸眠了,一個只會看這種垃圾小說的女生,還說蘇家配不上她。這個陸眠,他就“呵呵”了。
丁猜輕咳一聲,喚回陸眠的注意力,壓低聲音安撫道 :“別管他們,我教你,你肯定會比他們更優(yōu)秀?!?/p>
陸眠輕笑了一聲,雖然很好看,卻也冷,像是世家紈绔公子,對什么事都不怎么在意,桀驁不馴,玩世不恭。
陸眠開著不太幽默的玩笑:“丁老師,你還挺自信的。”
丁猜有些氣短:“就算沒這個實力,我們也得從氣勢上壓倒他們不是?!”
“嗯,有道理。”陸眠摸著下巴,點了點頭。
“要不,你考慮考慮我的建議……”
“嗯……”
陸心暖他們五個人很快就從辦公室離開了,孫佳瑩沒別的事,就是給他們一人發(fā)了一張補課表,打算給他們開小灶。
幾個人歡歡喜喜地離開。
陸心暖拿著補課時間表,回頭又看了一眼物理組辦公室,搖著頭對身側(cè)的蘇玨道:“她肯定又挨罵了吧……”
蘇玨自然聽得懂這個“她”指的是誰。
“同一個辦公室,姐姐挨罵,妹妹領(lǐng)賞,你們真不太一樣?!碧K玨這么說著,腦海里又浮現(xiàn)出被陸眠一招打趴下的回憶,心中不免有些懊惱。
“這件事不能讓我媽知道,不然她又該擔(dān)心了?!标懶呐坪踉卩哉Z,“也許姐姐她真的不太適合上學(xué),她以前就不愛學(xué)習(xí),每次考試都是擦線過?!?/p>
要是能讓陸眠退學(xué),送她去外地打工,那就好了。陸家只需要一個她這樣的大家閨秀,不需要多一個這樣頑劣的陸眠。
等她拿到物理競賽第一名得到保送名額,她便是陸家唯一的榮耀。
蘇玨不置可否。
兩個人并排回到高三(1)班。
班里的同學(xué)放了學(xué)都走了,只有一個鎖門的學(xué)生守在教室里。
陸心暖和蘇玨各自回到座位上收拾書包。
那個學(xué)生怯怯地走到陸心暖跟前,似乎有些猶豫,停頓了半天才開口:“物理老師跟你們說什么了?”
“咝!”
陸心暖正低頭收拾書桌,聽到這個聲音,嚇得捂住了胸口。
蘇玨兩步走過來:“怎么了?”
“沒,我就是被隋愿嚇了一跳?!标懶呐瘮[了擺手,沖蘇玨露出一個乖巧可愛的笑。
隋愿有些尷尬,站在原地怯怯地低著頭。
“對不起……”
“沒關(guān)系,你也不是故意的?!标懶呐瘜捜荽蠖鹊卣f著,有意無意地將補課表放在桌邊,繼續(xù)收拾書包。
隋愿偷偷看了一眼,臉色突然變得蒼白。
“物理老師要給你們補課?”隋愿的聲音細(xì)若蚊蚋,做什么事都輕手輕腳的,在班里沒什么存在感。唯一有存在感的時候,大概是每次考試后發(fā)成績單的時候。
隋愿在全年級穩(wěn)定在前五名,成績比陸心暖還要好。
“嗯?”陸心暖迷惑著,“隋愿,老師沒給你嗎?”
隋愿艱難地?fù)u了搖頭。
陸心暖連忙收起自己的時間表,輕聲解釋:“我以為老師早就跟你說了?!?/p>
陸心暖看似無心的一句話,反而讓隋愿的小臉更加蒼白。
“你們都有?”隋愿看著陸心暖和蘇玨。
一個是年級排名前十,一個年級排名一百多,而她,穩(wěn)定在年級前五名,卻得不到老師的重視。連競賽這種事,都直接忽略她。
似乎有些搞笑,但事實就是如此。
隋愿的存在感很低,她不愛說話,做什么事都怯怯的,上課回答問題更是半天吐不出一個字來。再加上她一個女生,卻像男孩一樣留著短發(fā),實在太怪異,所以在班里人緣不好,總受欺負(fù)。
最后連老師也不太喜歡她,覺得她太小家子氣,只會考試,連一點社交能力都沒有。
“為什么……”隋愿木木的,有些失魂落魄。
“隋愿,你沒事吧……”陸心暖有些害怕,往蘇玨那邊靠了靠。
蘇玨不著痕跡地避開:“別理她,走吧。”
“好……”陸心暖跟著蘇玨離開,下樓梯的時候還擔(dān)心地往回看。
“隋愿她不會多想吧?”
“這是孫老師的決定,誰也沒辦法?!?/p>
陸心暖聽到了想聽的答案,點點頭,放心地離開。
物理辦公室里,丁猜還在苦口婆心地勸陸眠。
丁猜說如果陸眠不答應(yīng)補課,就安排她去布置迎新會的黑板報。總之肯定會給她安排事情,不會讓她閑著浪費人生。
陸眠挺怕畫那些東西的,于是做出一個艱難的決定。
“丁老師,”陸眠在自己書包里摸索了兩下,在丁猜茫然不解的眼神下掏出一本厚厚的書,“這本《天才少女?dāng)?shù)學(xué)家》也挺好看的。”
既然丁猜也喜歡看這些閑書,陸眠便再給他一本。這些書她都有備份,即使送出去也不會太心疼。
總之,讓她忙起來不是正經(jīng)路子,讓老師忙起來才是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丁猜瞪著那本同款花花綠綠的小說,再看看一臉紈绔的陸眠。
這是什么操作?!
告訴你陸眠,本老師要生氣了!
半小時后,丁猜抱著那本小說:“媽呀,真香?!?/p>
陸眠很順利地離開了辦公室,沒去食堂,也沒回陸宅,而是穿過學(xué)校門口的馬路,走向?qū)γ娴淖≌瑓^(qū)。
沒想到剛進小區(qū),她就遇到了兩個熟人。
“嘿,小眠眠!”
葉謹(jǐn)聞熱情好客,爽朗地跟陸眠打招呼。那張娃娃臉格外跳脫,跟他心理醫(yī)生的身份很不相符。有時他的職業(yè)能力和年紀(jì),也會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江湖騙子。
站在葉瑾聞身邊的蕭祁墨倏地瞇了一下眼睛,冷冷地掃他一眼。
葉謹(jǐn)聞沒察覺到,只是招呼著陸眠:“你怎么會來這邊?該不會是在跟蹤我們吧?”
葉瑾聞開起玩笑。
本來身邊這位“墨爺”就不是那種活躍場子的人,這位陸眠大小姐又是一個跩翻天的,他只好勉為其難充當(dāng)調(diào)和劑了。
陸眠冷睨葉瑾聞一眼,沒說話,只是抓著書包繞過他們。經(jīng)過二人身邊時,一聲低低的嘲諷飄過來。
“想得美?!?/p>
葉謹(jǐn)聞尷尬得不行,連忙求助蕭祁墨。
不過蕭祁墨更高冷,不但沒幫葉謹(jǐn)聞,還提醒道:“以后別隨便喊人家女孩的昵稱,她不高興了?!?/p>
葉謹(jǐn)聞反應(yīng)一秒,這就很納悶了,人家高不高興,“墨爺”是怎么知道的?陸眠的脾氣不是一向如此嗎?
本來這次偶遇只是一個小插曲,意外的是,他們?nèi)齻€人在一棟樓底下再次重逢了。
葉謹(jǐn)聞這次學(xué)乖了,沒打招呼,而是側(cè)身低低地跟蕭祁墨交流道:“你說,她該不會真的在跟蹤我們吧?”
蕭祁墨站在那里,身姿挺拔,芝蘭玉樹,高挺鼻梁上的眼鏡給原本俊美的他增添了幾分優(yōu)雅和從容。
葉謹(jǐn)聞?wù)锌滥腥绠嫞瑓s聽到蕭祁墨云淡風(fēng)輕地說:“你有什么值得跟蹤的?”
為什么是“我”不是“我們”?
葉瑾聞發(fā)現(xiàn),最近跟這兩位大佬接觸多了,自己變傻了。
三個人前后腳進了電梯,葉謹(jǐn)聞覺得挺神奇的,摁完“8”后揶揄 :“陸小姐,你不會也是去八樓吧……”
巧了,陸眠還真是。
陸眠沒說話,靜靜地等待電梯到達八樓。
雖然只有十幾秒時間,但密閉的空間內(nèi)有兩位大佬坐陣,空氣有點滯澀。
八樓到了。
蕭祁墨抬腿率先走出電梯,一直沉默的他隨即摁住電梯開關(guān),微微偏頭看向陸眠。
“進來坐坐?”
嘖嘖,墨爺竟然主動請女孩進自己的住處。
主人都開口了,葉謹(jǐn)聞也勾出一抹“歡迎光臨”的微笑。
在他們注視的目光下,陸眠還真抬腿往外走去。
葉謹(jǐn)聞心想:這丫頭嘴可真硬,說不定早就看到他們了。
想蹭飯就直說嘛,小孩子這么傲嬌可不好。
葉瑾聞低頭看著手里拎著的“MM記”美食,這美食是蕪城一絕,排隊都不一定買得到,可不就是很吸引人??删驮趦蓚€人腳步跟上的時候,卻見陸眠朝著反方向走去。
“陸小姐,這邊!”
葉謹(jǐn)聞喊陸眠,話音還沒落下,就聽到那邊 “吧嗒”一聲,防盜門開了。
陸眠回頭,一副“少自作多情”的表情看著他們,嘴角勾起一個惡劣痞壞的笑,聲音微挑高:“喲,鄰居??!”
那語氣別提有多氣人了。
葉謹(jǐn)聞心想:當(dāng)初怎么就覺得陸眠是個深陷泥沼的可憐少女,還一心想要拯救她呢?!
陸眠分明就是個小惡魔。
她話不多,可每次說出來都能把人氣個半死。
蕭祁墨深有同感,這丫頭實在有意思,也很迷。
想到陸眠耳畔的那顆小紅痣,蕭祁墨斂著眉眼動了一下喉結(jié),漂亮的手指伸出去,打開了房門。
葉謹(jǐn)聞緊跟上去:“七哥,你說隔壁的套房是陸眠家的嗎?這里房價可不便宜,更何況還是頂樓大平層!”
有這個錢,當(dāng)初“726綁架案”的時候,他們家也不至于放棄陸眠了。
葉謹(jǐn)聞之所以這么了解,是因為這套房子是他幫著蕭祁墨買下來的。這邊近山,空氣很好。
蕭祁墨這次來蕪城,自然是住在這里。雖然不常住,家具用品倒是一應(yīng)俱全。
“看來我以后想給陸眠做心理輔導(dǎo)就更方便了?!?/p>
葉瑾聞?wù)f話的時候,蕭祁墨已經(jīng)走到了客廳,英俊的眉宇間看不出高興還是不高興,語氣卻很涼薄。
“你很閑嗎?神秘人有線索了嗎?”
葉謹(jǐn)聞:“呃……”
這邊陸眠進了門,略感詫異。竟然這么巧,跟那兩個人當(dāng)了鄰居。
陸眠倒也沒過多糾結(jié),換了拖鞋走進去,動作熟練,早就習(xí)以為常。
她的餐桌上安靜地放置著精致的餐盒,上面“MM記”的簡約LOGO(標(biāo)志)格外明顯。這是她讓人提前送過來的,放學(xué)回來了正好吃。只不過她翻遍了餐盒內(nèi)外,都沒找到一雙筷子。
而在這個家具并不算多的空蕩蕩的房子里,也壓根兒找不到筷子。
陸眠并不是那種糾結(jié)的人,走出門直接去了隔壁,素手摁響了門鈴。
即使剛才嘲諷了別人,陸眠這會兒的表情依然平靜淡然,仿佛什么都進不到她心里去。
葉謹(jǐn)聞?wù)诓蛷d擺盤。
蕭祁墨剛沖了個澡出來便聽到了門鈴聲。他本不想理會,忽然想到能過來摁門鈴的似乎也沒有別人了。
于是他系上浴袍的腰帶,幾步走過來開門,果然就看到那個張揚不羈的短發(fā)女孩。
蕭祁墨單手插在浴袍口袋里,金絲邊框眼鏡下是一雙漆黑的瞳孔,似在無聲地詢問她什么事。
陸眠緩緩抬頭,入目便是蕭祁墨深邃的眼以及從他半濕的發(fā)絲上滑落至脖頸的水珠。
這樣的畫面,是女孩都該有幾分臉紅心跳,尤其面前的還是這么一個斯文慵懶的絕美帥哥。
陸眠還行,她只是覺得自己來得不是時候,并沒有半點不適。她目光清澈地直視著男人,勾起嘴角,四平八穩(wěn)地問:“蕭先生,能借一雙筷子用嗎?”
借筷子?
蕭祁墨輕輕“呵”了一聲,用手?jǐn)n了攏浴袍。
陸眠大概對他是真沒什么想法,面部表情毫無波動。
蕭祁墨推斷,自己在這個丫頭面前的男性魅力值為零。
蕭祁墨倒是很好奇陸眠在隔壁房間做了什么好吃的,心里又有些納悶,若是正常居住,怎么會連一雙筷子都沒有?
“稍等。”蕭祁墨從容地轉(zhuǎn)身朝房間里走去,走了兩步又轉(zhuǎn)頭紳士地道,“進來坐吧!”
“不用。”
陸眠站在門口的工夫,大致掃了一眼蕭祁墨家的裝修,從頭到尾都是冷淡的黑白灰調(diào)。她也比較喜歡這種,看著就靜心。
餐廳那邊似乎傳來幾聲竊竊私語,陸眠聽不清,也不好奇。
很快,陸眠就見到蕭祁墨手里拿著一雙漆黑的木筷走出來。
她真誠地道了謝。
蕭祁墨看陸眠轉(zhuǎn)身回隔壁,在她即將進門的時候,冷不丁地問了一句:“陸眠,你知不知道神秘人在哪里?”
“什么?”陸眠目光清澈地回頭,似有些茫然。
“救你回來的神秘人,代號‘十三?!?/p>
陸眠偏了一下頭,很頑劣地輕笑了一聲,勾起一側(cè)的嘴角,緩緩開口:“你們找神秘人,關(guān)我什么事?”
她這么說完,人已經(jīng)進了屋。
“小沒良心的?!?/p>
蕭祁墨很不優(yōu)雅地暗罵了一句,卻從陸眠臉上看不出任何問題。
陸眠真的不知道神秘人的下落嗎?神秘人會不會再來聯(lián)系她?
葉謹(jǐn)聞也從餐廳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沖出來,左看右看門口沒人了,才關(guān)上房門,郁悶地道:“七哥,我們這里一共兩雙筷子,你給了陸眠一雙,我們要怎么吃飯?”
這個問題很簡單。
蕭祁墨看了葉瑾聞一眼,從容不迫地坐到客廳,自動拿起唯一的一雙筷子。
葉謹(jǐn)聞想罵人,但他很慫,不敢說出來,只能等蕭祁墨先吃完,自己去洗洗筷子再繼續(xù)吃。
葉瑾聞偷偷瞄了一眼坐在對面斯文吃飯的男人。
蕭祁墨正在吃魚,將一塊魚夾在碟子里,并不急著吃,而是略微觀察一下,耐心地挑刺。他挑魚刺的動作細(xì)致又耐心,就像是在做頂尖的外科手術(shù),專注而又從容。挑出來的魚刺整整齊齊地排在一旁,一直保持碟碗干凈整潔。
強迫癥加潔癖。
就是這么一個看上去斯斯文文、從容紳士的男人,卻有著翻云覆雨的能力,有著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身份。
斯文是表象,腹黑才是他的本性。
就像蕭祁墨剛剛穿浴袍去給陸眠開門一樣,他明明可以喊葉瑾聞去開門的。
葉瑾聞手托著娃娃臉看向?qū)γ妫骸皩α?,七哥,陸眠這邊我們該怎么入手?”
“你有沒有想過,她為什么找我借一雙筷子?”蕭祁墨慢條斯理地反問。
“這我倒是沒想過??曜拥暮x是……一生一世一雙人?難道她在暗示你?”
這個解釋倒是很有趣,蕭祁墨的眉眼間染上一抹愉悅。
很快,他又聽到葉謹(jǐn)聞連連否認(rèn):“不對,不對,陸眠能住在隔壁大平層,還來借筷子,說明隔壁不常住人,應(yīng)該不是陸家的產(chǎn)業(yè)。那么,極有可能……”
蕭祁墨靜默著聽葉瑾聞繼續(xù)說。
“可能陸眠有喜歡的人了!這房子是喜歡的人的?!?/p>
“不過她只借了一雙筷子,難不成他們共用一雙?”
葉謹(jǐn)聞的腦洞越開越大,蕭祁墨的臉色越來越沉。
“我看你是想被抓回錦京了吧?!”
蕭祁墨沉著聲音,筷子放在餐碟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讓葉瑾聞打了個激靈。
面前一桌子的“MM記”美食也不香了。
葉謹(jǐn)聞最怕聽到這種話,他逃來蕪城就是不愿意再回錦京,于是連忙求饒。
可轉(zhuǎn)念一尋思,他也沒說什么過分的話啊。
陸眠吃了幾口飯,翻開飯盒的最后一格,是一個小小的漢堡。她心滿意足地拿起來。
一個人總有些執(zhí)念和喜好,而陸眠的喜好便是吃漢堡。
雖然看起來很不健康,但她喜歡。加上她本來就瘦,也不用擔(dān)心發(fā)胖。
陸眠正刷著網(wǎng)頁。
手機上突然彈出一大串消息,陸眠一條一條地看,然后再刪除。
猝不及防,頁面彈出來自“陸家”聯(lián)系人的電話,是傅曼打來的。
陸眠并不打算接聽,將手機調(diào)至靜音后繼續(xù)吃飯。等吃完了,收拾利落了,她再看一眼手機,已經(jīng)多了三個未接來電以及一條短信。
陸眠掃了一眼短信——
你爸今晚回家,放了學(xué)早點回來。
下期預(yù)告:
葉謹(jǐn)聞開車帶著蕭祁墨回住處那邊。
定位信息沒那么精確,唯一能確定的是“十三號”在附近出現(xiàn)過。
彼時葉瑾聞?wù)€(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亻_著車,不料一輛通體黑色的摩托車擦著他的車疾馳而去。
葉瑾聞倒吸一口涼氣,只差五厘米就要蹭上了。
葉瑾聞的視線追隨那摩托車而去,卻發(fā)現(xiàn)——
“七哥,是小眠眠,她……她好‘A啊。”葉瑾聞驚嘆的口氣中帶著艷羨。
“她好像在酒吧那邊停下了?!?/p>
葉瑾聞猛地踩了剎車,又反應(yīng)過來:“不對,我們得去找‘十三號?!币清e過了這次機會,下次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找到人呢。
蕭祁墨坐在車后座,修長的腿換了一個姿勢,往窗外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酒吧隔壁的一條暗巷里,陸眠下了摩托車正跟幾個小混混對峙。
小混混人多,且人高馬大,陸眠雖然個子高,夾在一群男人中間還是顯得有些瘦弱。
蕭祁墨知道她的實力,可……
他推了一下鏡框,語氣果決:“下車。”
“???”葉謹(jǐn)聞愣了一下。
不找神秘人了?
“怎么,還要我請你下去?”蕭祁墨的聲音里裹挾著幾分煩躁。
(下期連載詳見《花火》12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