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知祺 李元媛

摘要：本文以太湖流域明月灣古村落的雕刻門樓為研究對象，從村落的人文背景入手，依據(jù)雕刻門樓的發(fā)展背景和地位為主軸做文化透視，探尋古村民居雕刻門樓的裝飾特色，包括門樓裝飾的人文背景解讀、地域特色、雕刻特色等方面，分析其特征對新時代古村落建筑內(nèi)涵價值提煉與太湖流域古村傳承特色的重要參考價值。

關鍵詞：雕刻門樓;裝飾特色;古建筑群落;太湖流域

中圖分類號：K879.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9436（2020）23-00-02

在民居的傳承發(fā)展中，建筑裝飾總能深刻反映區(qū)域意識形態(tài)、地域特征、藝術造詣、審美偏好。而在眾多裝飾中，門樓作為極其常見的古代建筑，由于其所處特殊的空間方位，且具有敬宗收族、表彰功名、教化子孫的作用，所以總是能夠更直觀地反映宅主、工匠乃至一片地域民眾的價值理念，并以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傳承的方式直觀記錄地區(qū)的裝飾演變史。門樓建筑的裝飾藝術不僅體現(xiàn)跨時代、通地域的建筑人文背景、紋樣特征、雕刻水準，而且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當?shù)仄毡榈膶徝懒晳T和民間世俗文化。

明月灣古村由于特殊的人文地理背景，該地匯集了移民文化、經(jīng)商文化、地域文化及宗族文化，極大地豐富了該地雕刻門樓的裝飾特色，使門樓成為鮮明的古村鄉(xiāng)土人文文化與精良的建筑技藝碰撞的傾訴者、守望者和引路者。研究明月灣古村特有的門樓裝飾風格，對充分研究太湖流域的建筑風貌特色有深遠的影響。

1 明月灣古村落人文背景簡述

明月灣村落原為太湖中的島村，瀕臨太湖，地理位置幽絕，古宅較為集中。在古村內(nèi)目前留存的古建遺址中，以北街的黃氏宗祠、敦倫堂、朱氏宗祠、禮和堂、吳氏宗祠等，南街的鄧氏宗祠、裕耕堂、瞻瑞堂等為精，構成井字形布局的棋盤街。村內(nèi)保存得較好的大宅一般都會設立一個磚雕門樓，不僅可將中庭院落一分為二，而且使得近門院子進深較短，在所限空間內(nèi)凸顯閉合感[1]。此類民居古建精巧門樓的形成、發(fā)展、留存不僅與明月灣得天獨厚的地理優(yōu)越性有關，也與明月灣所處太湖西山一帶特殊的人文地理有關。

明月灣一帶為南宋南渡官員的移民良選，其中不乏一些高官，而官員往往一定程度上普遍具有筑造良宅的經(jīng)濟支撐。由于戰(zhàn)火連天，這些北方高官紛紛隱居江南地區(qū)，而明月灣古村是眾數(shù)之一。此處地理位置幽閉，易守難攻，正是建炎南渡絕佳的避難場所。西山鎮(zhèn)林屋山有《道隱園記》石刻，是這些隱逸貴族定居于此、興修家園的佐證。長久隱居于此，注定必須精修宅所，而門樓是良宅外露的第一道界限，以至于大批高官移民帶著北方特有的渾厚、蒼勁的審美，使該地門樓成為多元文化匯聚的集大成體。

再者，地狹人稠的太湖灣區(qū)使該地外出經(jīng)商蔚然成風，而大批富商群體業(yè)成之后，其眾反哺古村的大勢為村落精妙建筑裝飾提供了極大的助力。依山傍水之處、花果魚米之鄉(xiāng)不僅是百姓安居樂業(yè)的土壤，而且明嘉靖年間也曾是倭寇掠奪的重心。在此局面下，擁有遠見卓識的西山明月灣人為避風頭，多加入洞庭商幫，其中以鄧氏、秦氏、吳氏為先，家族血緣親系將他們與古村緊密相連，并從族宗祠體現(xiàn)出來。再者，商賈莫不熟知“門面即臉面”，是以該地民居精妙的建筑特色可于門樓上體現(xiàn)尤盛。

近代風波不斷，而明月灣古村在外經(jīng)商的商賈修繕古村、接濟鄉(xiāng)民，使得古村得到廣廈之蔭。從明清時期的“鉆天洞庭，遍地徽商”與江南商幫分庭抗禮[2]，到近代以來攜資入滬，太湖西山明月灣商人與東山商人組成的洞庭商人勢頭大起，多次為村修繕古建、鋪路造橋，這也是明月灣古村躲避近代風波，至今保存較為完好的原因之一。

2 古村雕刻門樓裝飾特色解讀

2.1 門樓裝飾的地域特色

2.1.1 流域取材的裝飾特征

明月灣門樓雕刻取材以太湖流域一帶善制的水磨青磚為主體。此種青磚聞名遐邇，明代此地陸慕御窯的煉出磚石甚至專為皇家特供，其磚石品質(zhì)卓越可見一斑。長久以來，善制磚這一優(yōu)越的地域條件逐漸成為古村一帶建筑裝飾特色的最有力輔助。明月灣雕刻門樓選材除了常用的水磨青磚之外，若需輔以石雕，則一般使用太湖流域當?shù)厥a(chǎn)的太湖青石。

2.1.2 蘇氏體系的裝飾風格

明月灣古村落民居裝飾受太湖之濱香山幫影響極大，具有典型的蘇派門樓建筑風格[3]。且明月灣古村的裝飾門樓一般為磚雕門樓，只有門樓周邊少部分裝飾會輔以石雕或木雕。經(jīng)作者實地走訪調(diào)查，古村內(nèi)常見的磚雕門樓一般都沿襲典型的蘇氏門樓體系，其主要形制基本固定，從上至下、從左至右基本結構為出檐、斗拱、拱墊板、上枋、兜肚、字牌、垂蓮柱、下枋、掛落等。且古村磚雕雕刻門樓紋樣及圖案裝飾一般集中于上下枋及兜肚處，雕刻運用圍繞中心匾額展開，以視覺夾峙烘托雕刻門樓的寓意中心。

2.2 門樓裝飾的雕刻特色

2.2.1 民間吉祥紋樣的運用

古村雕刻門樓的紋樣選用和運用極大程度上反映了宅主的價值理念、審美意趣和美好展望，并常常蘊含借物抒懷以及象征的手法。經(jīng)筆者實地探尋考察，古村內(nèi)門樓青磚雕刻花紋較為相近，而由于宗祠在古代除了作為祭奠祖先、尋根溯源的祭祀之用外，兼具家族會議、教育子女的功能，因此大多宗祠的建造精美程度總會高于家宅，幾經(jīng)比對古村門樓紋樣，認為鄧氏宗祠的二進門樓（圖1）最具代表性。

此二門主要精妙運用了吉祥動物及自然風物紋路[4]，兜肚處留有神仙人物雕刻，從其紋樣題材的選取中可窺見一二。第一進磚雕門樓最上部飛檐部分采取磚雕仿木斗拱結構，上下枋選用高浮雕的鳳鳥紋與魚紋紋樣技法[5]，左右兜肚則使用圓雕和透雕結合的雕刻手法，以呈現(xiàn)海水云龍紋的紋樣。門樓字牌居中的“五湖望族”四字，至今清晰可見，此字牌高懸不僅昭示了鄧家家族的顯赫，而且昭示了對外的開放包容，這也與第二進門樓所示“先賢遺風”相呼應。而第二進磚雕門樓的字碑采用陽文浮雕，其左右用透雕、浮雕和圓雕。此二進門樓基本使用紋樣多為對稱式與連續(xù)式連接，既層次多樣，又無矛盾感[6]，具有極高的藝術價值。

古村內(nèi)其余門樓除用此雕法外，還善用鉤鎖云紋（裕耕堂門樓）、回紋（黃氏宗祠、秦氏宗祠、裕耕堂門樓）、卷草紋（禮和堂門樓）做主體雕刻。

2.2.2 主題造型表達的精練

明月灣古村門樓的雕刻裝飾圖案組合自由，其雕刻構圖和繁簡程度往往隨著上下枋等構建部位的形狀和大小而布局。因此，門樓大體分主體繁復和簡練兩派，因古村門樓的花紋多而繁復，不同題材和畫面裝飾塊面都有固定區(qū)位，從而篆刻經(jīng)營雕刻主題的位置也隨之固定，可有效規(guī)避花式煩瑣的問題[7]，大多于門樓上下枋以及兜肚位置內(nèi)精準布局。

以鄧氏宗祠、瞻瑞堂、裕耕堂為一派的繁復風的家宅大院門樓，其所表達的主題統(tǒng)一且嚴謹，并與字牌內(nèi)涵關系密切。以人物造型為刻畫主體時，多分主景和次景，且多有空間縱深感及人物動態(tài)感。人物背后的山石流水、林木花卉、飛禽走獸都有細致處理，僅門樓一處就可體現(xiàn)家族富貴的氣勢。如現(xiàn)屬鄧家的裕耕堂門樓（圖2左上）便精于圓雕神仙人物，情節(jié)內(nèi)串聯(lián)靈芝、仙桃、祥云等吉祥圖案[8]。在畫面中，人物的眉眼視向、神態(tài)舉止、頭冠樣式，以及人物群聚的身形姿態(tài)、動作趨向是刻畫重心。畫面內(nèi)老者展卷向小兒傳授教學，寄托了家族長輩對子孫的期望。側(cè)后方的松樹、山巒祥云說明畫面造型取于室外場景，并且起到貫穿畫面支撐下枋的結構性作用，具有以小見大、以點帶面的重要性。

而秦家祠堂、吳家老宅禮和堂等以簡練風為主的門樓，除花紋細刻、兜肚及上下枋處具有少部分主題雕刻外，其余都大塊留白。村內(nèi)禮和堂門樓（圖2右）上下枋及兜肚處細刻蘭花等寓意極佳的花卉圖案，與其余三君子梅、竹、菊花一同為古村雕刻所常用，尤其為商賈家祠及家宅所善用，如此選材可烘托出宅主誠懇樸實的品格，表達宗族家庭對追求幸福、吉祥的渴望。圖案選擇簡潔卻不簡單，門匾所處的視覺中心更為突出[9]。

3 古村落門樓裝飾價值提煉與內(nèi)涵傳承

以敬宗收族、光耀門庭、教化家眷為建筑目的，明月灣古村將移民文化和經(jīng)商文化兼收并蓄，尤其使門樓裝飾具有較明顯的歷史及藝術特色[10]。多元化的兼容在滿足正常生活需要和體現(xiàn)地區(qū)民眾地位的同時，以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的方式輸出文化，并由家族傳承的方式體現(xiàn)，展露其于明月灣一帶的繁華和興盛的載體地位，并以尊貴低調(diào)的形式肅穆地講述古村的建筑裝飾藝術的繁榮[11]。只這冰山一角，便可給人勾勒出一幅中國封建社會晚期典型村落奇觀，在流域一帶具有一定的地域代表作用。

4 結語

明月灣古村落作為在太湖流域歷史悠久而又在封建社會晚期達到建筑鼎盛的古老村落，其身上留存了太多中國建筑歷史、人文文化的遺跡。本文選取小的切入點研究所討論的門樓，其中所蘊含的地域文化、移民文化、經(jīng)商文化、宗族文化匯聚成的建筑風貌，是在太湖流域得天獨厚的地域風貌下滋養(yǎng)形成的，使古村建筑裝飾富有鮮明的時代特色、人文特色和地域特色，并可從側(cè)面體現(xiàn)明月灣古村乃至太湖流域的建筑風格，對于深入探討太湖流域一帶建筑特色具有重要的意義，也為后人研究太湖流域建筑特色提供了參考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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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張知祺（2001—），女，江蘇鎮(zhèn)江人，本科在讀，研究方向：環(huán)境設計學。

李元媛（1980—），女，江蘇南京人，博士在讀，講師，系本文通訊作者，研究方向：環(huán)境設計學、風景園林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