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子
光陰易逝,轉(zhuǎn)眼間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已經(jīng)70年,改革開放也逾40年了。
這些年,見了不少,聞了許多,有時候歡欣鼓舞,有時候又覺得多有不如人意處,甚至偶爾也發(fā)發(fā)牢騷。我“生在舊社會長在紅旗下”,有幸跟著新中國一路走來,細細想想,這些年的變化著實不小。且不說國家的變化,在我們的身邊,即使在那些牢騷處,其實也滲透著極大的變化。
過日子,最基本、最要緊的莫過于衣、食、住、行了?;叵肫饋恚P(guān)于衣、食、住、行還真有好多“故事”可說。
我出生在川南長江邊的一個小鎮(zhèn)里,父親是做竹器的手藝人。記得剛解放后的幾年,我穿的是母親用“家織布”做的衣服。我穿著家織布長衫走進學校門,大家并不覺得稀奇。十歲那年,我穿上了第一件“洋布”衣服,那是大姐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上大學時,拎了一個小木箱裝衣服,衣服沒幾件,大多是打了補丁的。一者因為家里清貧,二者那時是發(fā)布票的,一年的布票不夠做一身衣服的。那時候大學生經(jīng)常被組織去歡迎外賓,學校要求學生穿白襯衣藍褲子。我沒有呀!后來學校說,有關(guān)部門決定,每個學生可以免布票購買做一件襯衣的人造棉布料??墒牵獠计辈幻忮X呀,我只好忍痛放棄。好多年過去了,我愛人發(fā)現(xiàn)我在天安門廣場上和同學的一張照片,我的褲子上居然打著補丁,便說道:“你想給新中國丟臉嗎?”我苦笑:“那天沒補丁的衣服洗了?!?/p>
如今,當年視為寶貝的的確良之類,已經(jīng)基本上退出了歷史舞臺,人們要回歸自然——穿純棉。好多衣服被稱為“時裝”,不僅僅是御寒,也成了裝飾品。一陣時興毛衣,一陣時興皮衣,一陣又時興羊絨……一些年輕人的牛仔褲大窟窿小窟窿的,不過那不是窮,是一種時髦。城里人,哪家沒有一堆衣服!雖然我仍然被孩子稱為“老土”,可衣服著實不少,也有幾件“品牌”。有的衣服放了幾年,人胖衣瘦,還挺新的也只好送人。
至于吃的,困難時期不說,當年的正常年景,在我家鄉(xiāng)也沒有幾家能天天見肉,十天半月吃一次肉,被稱為“打牙祭”。后來憑肉票買肉了,到處托人買肥肉,油少呀!上了大學,助學金剛好夠伙食費。學校的伙食比家里好,一個月能吃幾次肉菜,不過清湯寡水的時候還是多。聽說毛主席了解到大學生伙食不好、體質(zhì)差,指示改善,我們的伙食費每月增加了三塊錢。
工作了,到了東北,娶妻生子成了家。每人一個月幾斤細糧、半斤肉、三兩油的日子延續(xù)了好幾年。那時聽說國外有人談?wù)摐p肥,我差點笑破肚子:“有這種事嗎?我想胖還胖不起來呢!”我的體重,大學畢業(yè)98斤,成家之后105斤。我曾經(jīng)說:我要是胖了,天下就不會有瘦子!
改革開放之后,不只是我,我身邊的人也都差不多漸漸胖了起來。當年備受青睞的雞鴨魚肉漸漸失寵,“窮人”吃的毛毛菜、野菜上了高雅餐桌。當年紅火的特產(chǎn)泡糖、花生糖、果脯之類,已少有人問津,“太甜,吃了發(fā)胖呀!”如今,愛人、兒女一致反對大魚大肉,主張要多吃菜、少吃飯。我也居然為胖發(fā)愁,體重突破了150斤?!肮茏∽爝~開腿”我做了,一天就吃那么一點兒,運動量也不算小,可還是要胖呀!我經(jīng)常感慨:“過去想吃沒得吃,今天有吃不敢吃,可憐呀!”
改革開放之后,不只是我,我身邊的人也都差不多漸漸胖了起來。當年備受青睞的雞鴨魚肉漸漸失寵,“窮人”吃的毛毛菜、野菜上了高雅餐桌。當年紅火的特產(chǎn)泡糖、花生糖、果脯之類,已少有人問津。
我的岳父大人,一解放就是17級干部,住在一個地委所在的城市。到上世紀70年代,一家七八口人住著一套被稱為“1.75”的平房。兩間很小的臥室,過道當廚房,沒廳更沒衛(wèi)生間,要說建筑面積恐怕不足五十平米??墒牵菚r候這在當?shù)鼐退闶遣诲e的房子了,因為這房是磚瓦房,好多人還住泥坯房呢。若把這房給今天的年輕人,有幾個能看得上這樣的蝸居呢?
我結(jié)婚的時候,好歹是一個大學畢業(yè)的中學教師娶一個干部的女兒,卻無房可住。后來只好自己動手,在岳父家的院兒里蓋了一間不足十平米的泥坯房,而且在這間泥屋里育下了一雙兒子。這在今天的城里人看來,“簡直是回到了萬惡的舊社會”!
今天的住房仍然有不少問題需要解決,仍有人住房困難??煽纯瓷磉叄抢锬膬翰皇歉邩橇至?,幾處能見到泥坯土房?大多數(shù)城里人已經(jīng)是“樓上樓下電燈電話”了,有幾多人像我們這代人的當年呢!
要說起“行”,故事也不少。從兒時到小學、中學,那時的“行”完全靠雙腳。上山、下坡、履平地,三十里、五十里,一步一步地量??匆娺^汽車,但沒有坐過,更沒有見過火車。進京上大學,在宜賓火車站第一次見到火車,發(fā)了好半天愣:一個車頭拉著許多車廂,那摩擦力該多小??!后來走南闖北,汽車、火車自然坐得多了。不過,上世紀70年代初我和愛人結(jié)婚回家,從東北到西南三千多公里,三天四夜,幾次轉(zhuǎn)乘,全是硬座,坐臥鋪那是可望不可及的奢侈!家里好不容易買了一輛自行車,成了“驢”,不是駝東西就是帶人。
在塞外工作十多年轉(zhuǎn)到北京,上下班騎自行車,外出游玩,有公共汽車,出差、回老家坐上了硬臥,覺得方便多了。北京有出租車,但車少很難打到,一般人也舍不得那個錢。聽說外國人家里有小汽車,仿佛是天外的故事。改革開放這些年,我們家的院子里漸漸有了“私家車”,多為夏利。慢慢地,院里的車越來越多,捷達、帕薩特、別克、奧迪……十多輛、幾十輛、上百輛,直到車滿為患、進出艱難。出遠門坐飛機、乘高鐵,近處開車,成了許多人家的常態(tài)。
70年,不算短也不算長,不知不覺間,衣、食、住、行,身邊的變化大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