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瑜
在《哪吒之魔童降世》這部國產(chǎn)動漫電影中,哪吒生而為魔,最后卻依然成為了救世英雄。小哪吒的成長軌跡,與觀眾所熟知的并不一樣,比較過后,發(fā)現(xiàn)影版哪吒與小說《封神演義》中的哪吒在性格上大多相同,但在一些細節(jié)上又有所不同。
哪吒的故事有很多出處,比較熟悉的幾個段落幾乎都出自《封神演義》這本小說。小說中的哪吒,最大的性格特點就是叛逆。在小說中,哪吒削肉剔骨死后,鬼魂托夢求母親為他造廟供香,引各路百姓膜拜,但李靖卻總對他的魂魄進行無理迫害和阻撓,致使他不得重生,至此太乙真人用蓮花荷葉給哪吒做了身體,哪吒得以重返人間。重生后的哪吒,馬上到李府找李靖算賬,打算弒父報仇。通過這一情節(jié),能看出哪吒是個離經(jīng)叛道的人。
在影片《哪吒之魔童降世》中,哪吒依然是個叛逆的孩子。他不甘于被結界困在府中,經(jīng)常想各種辦法逃出結界去捉弄百姓,以此為樂,這說明他不是個乖乖聽從管教的孩子。另外在《山河社稷圖》中,太乙真人希望哪吒可以拜自己為師,為陳塘關的百姓斬妖除魔,哪吒內(nèi)心是非常抵觸的,“他們把我當妖怪,我就當妖怪給他們瞧瞧”,一句話,既吼出了他內(nèi)心的憤怒,也吼出了他的叛逆之心。
影片中最能展現(xiàn)哪吒叛逆性格的當屬他逆天改命的行為。在哪吒三歲慶生宴上,敖丙為了整個龍族的命運,打算犧牲陳塘關的所有百姓,哪吒挺身而出,與敖丙為敵。敖丙勸他,“別掙扎了,你生來就是魔丸,這是命中注定”,哪吒咬牙切齒道:“去你個鳥命,我命由我不由天,是魔是仙,我自己說了才算”,一句話表達了他要與命運抗爭到底的決心。面對敖丙屈從于命運的行為,哪吒憤怒地吼道:“放屁,別人的看法都是狗屁,你是誰只有你自己說了才算”,“若命運不公,就和它斗到底!”兩句話,震懾、觸動了敖丙,也表達出了他內(nèi)心的叛逆。
哪吒雖叛逆,卻是個有擔當?shù)娜?。除了“哪吒弒父”這一情節(jié),另一個讓人耳熟能詳?shù)墓适戮褪悄倪浮跋鞴沁€父,削肉還母”。七歲的哪吒殺了龍三太子敖丙后,四海龍王沒找到哪吒便抓了李靖夫婦,哪吒喝道:“一人行事一人當,我打死敖丙、李艮,我當償命,豈有子連累父母之理!”得到龍王不傷及他父母的許諾,他便“自剖其腹,剜腸剔骨,散了七魄三魂,一命歸泉”?!斗馍裱萘x》對此場景雖寥寥數(shù)語,但足以體現(xiàn)哪吒的擔當精神。
影片中,李靖為了保護哪吒,讓他免受天劫之苦,決定用換命符把天劫引到自己身上,一命換一命。哪吒得知此事后,先綁了李靖夫婦,后撕了換命符,他表示“我自己的命自己扛,不連累別人”,一句話將他的擔當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
這是影版李靖看過哪吒在虛擬幻境中除妖后對他的評價。該性格特點在《封神演義》中也有所體現(xiàn)。眾所周知,在小說中,哪吒殺死了龍三太子敖丙,起因是哪吒在東海用混天綾玩耍,攪得龍宮不得安寧,巡海夜叉前去探查情況,與哪吒發(fā)生口角被哪吒打死,敖丙為了給夜叉報仇與哪吒打起來,哪吒抽了他的龍筋,殺死了他。這一段足以說明哪吒是個戾氣比較重的孩子。
在影片中,《山河社稷圖》中除妖時能表現(xiàn)出哪吒的這種性格外,片中其他地方也有所體現(xiàn)。首先,當孩子頭頭指著哪吒大罵“你就是個妖怪”時,哪吒徹底被惹怒,對孩子們出手,幸好太乙真人和李靖及時趕到,才沒有釀成大禍,這表明他極容易被怒氣吞噬。其次,當他認為自己已經(jīng)學會了法術,想出去除魔卻被李靖駁回后,他偷了“指點江山筆”自己跑了出去,側面說明他是個浮躁的孩子。最后,哪吒在追趕海夜叉的過程中,肆意使用控火術燒毀很多房屋,完全忽略了大火燒村的后果,充分證明他沖動浮躁。
在小說《封神演義》中,哪吒七歲,從重生后心懷天下能夠看出他是善良的,但原著中并沒有表現(xiàn)出天真、容易滿足的性格特點。
李靖不愿哪吒渾渾噩噩過一生,又不忍他自暴自棄,騙他是靈珠轉世,身兼大任,哪吒雖也懷疑過,但還是被李靖、殷夫人和太乙真人給蒙住了。之后為了讓他高興,殷夫人又騙他說百姓們都會來為他慶生,他瞬間忘了大家對他拳腳相向的事實,欣然接受了父母的說法。以上兩點不難看出他著實天真,對父母、師父說的話全然相信。
有人說,哪吒并非良善之輩,可分析后會發(fā)現(xiàn)影版在一些細節(jié)上的處理能夠凸顯哪吒的善良。在追趕海夜叉時,海夜叉順手抓走了一個玩耍的小女孩。之前哪吒對于被控火術燒毀的房屋看都不看一眼,一心只想抓到海夜叉證明自己??僧敽R共媸种凶ブ∨ⅲ氲娇鼗鹦g可能會傷了她,哪吒便硬生生收回了法術。如果真的不在乎人命,他怎會停手!
從哪吒出生那一刻起,百姓們就將他視為妖怪,恨不得他死掉,三年來也一直排斥他。面對這樣一群人,在他們危難之際,哪吒毫不猶豫用盡自己的力量和法術,救下了他們,這一細節(jié)最能體現(xiàn)哪吒的善良美好。哪吒制服敖丙后,就連敖丙都納悶哪吒“為何不刺”,哪吒一句“我說過,你是我唯一的朋友”,道出了他對敖丙的感情。不管是否天生敵對,只因敖丙待他以誠,他便還敖丙以真誠,如此簡單的邏輯也意味著他有一顆赤子之心。
在海邊,小女孩為哪吒遞上了毽子,看似一個簡單的動作,實際上在哪吒眼中,那意味著接納與認同,于是他高興地抱起小女孩,興奮得不能自已。在和敖丙踢了一段時間毽子后,他突然哭了,告訴敖丙除了娘沒人陪他玩,當敖丙表示他們是朋友后,他先是吃驚,又露出了真心的笑容,這都反映出哪吒是個容易滿足的孩子。
在《封神演義》中,哪吒是完全不具備傲嬌這種性格特點的。
在《哪吒之魔童降世》中,上到八十歲老人,下至五六歲的孩童,從未接受過哪吒,導致哪吒沒有朋友,甚是孤獨,他只能一個人在李府的屋頂眺望外邊的世界。母親殷夫人看著他的背影,非常難受,為了哄哪吒開心,提議踢毽子,哪吒實際上非常高興,卻表現(xiàn)出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傲嬌的樣子讓觀眾忍俊不禁。之后殷夫人得到士兵通報,要去斬妖除魔,他其實很生氣,卻表現(xiàn)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又讓觀眾們感到心疼。
當哪吒邀請唯一的朋友敖丙來參加自己的生日宴會時,敖丙已經(jīng)知曉他即將為了整個龍族的未來不得不站在哪吒的對立面,便問哪吒有什么心愿,哪吒想了想,眉飛色舞地說道:“心愿就是你來參加我的生辰宴”。得到敖丙肯定的回答后,他心滿意足地離開,走了沒兩步又不放心地回頭,一臉傲嬌地叮囑道“別忘了哦”,直到再次聽到敖丙的答案,他轉過身露出純真的笑容,蹦蹦跳跳地跑開。他用強硬、不在乎的態(tài)度掩飾自己內(nèi)心的緊張。
在該片中,于哪吒的性格之中注入天真善良、容易滿足以及傲嬌這幾種性格元素,是對哪吒固有形象的一種突破。哪吒是神仙,更是一個孩子,應該具備天真、單純等美好的品質(zhì),可在原著以及其他影視作品的改編中,這種獨屬于孩子的美好都被弱化了,更著重去強調(diào)哪吒的獨特之處。唯有在《哪吒之魔童降世》的改編中,才著重表達了哪吒作為孩子比較天真的一面,使得哪吒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神仙人物,而是比較接地氣的孩子。
在《哪吒之魔童降世》這部動畫電影中,小哪吒可以叛逆也可以有擔當,可以暴戾也可以很善良,是個相當矛盾的人物。觀眾們都認為影片的改編幅度較大,但其實只是將哪吒的靈珠身份改變了,把與哪吒有關的人物譬如李靖、太乙真人的性格都做了改編,使整個故事充滿了人情味。仔細比較會發(fā)現(xiàn),哪吒既是那個刻板定型的英雄人物,也是靈動的惹人喜愛的傲嬌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