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熟悉的呂氏風格。語言恣肆,一如暴漲的河流,所經之處,泥沙俱下,草木倒伏。《晴川歷歷》是一曲狂歡合奏,堆迭嵌套的詞語叢林,看似沒有超越常情常理,人物的想法,飽含壓迫感的意象,重重同構,足夠陌生,意義剛剛闡釋,又被尾隨而至的話語消解。無數柴禾般根根直立的句子,最終把太陽底下清晰可見的事物帶向了幻境。不過想象的王國里,并非來路不明的虛無。或許夾帶戲謔,卻也沒有一味逞勇斗狠,反諷語調的背后,總能感受到作家的真誠,對人的體貼?!皻q月的沙粒錚錚作響”,盛景不再,舊夢難溫,作家正在辨析,重估,個體的記憶就是他的尊嚴,寫下,就是他的尺度,他的判斷。
辛維木把舞臺搬到了國外。一場颶風,消失的留學生。是天災,還是人禍?遇害者的故事一旦涉及種族,家國,總有暴虐滋長,野蠻叢生的憤怒?!讹Z風眼》倒也無心作社會學式的預判,去厘清想象的共同體,民族的邊界。人與人如此不同,眼前的生活就是我們理解的嗎?何況,我們看見的也只是我們愿意見到的那一部分。“颶風注定要攪碎它所掃過的一切,甚至在瓦解她的身體之后,連她的記憶都不肯放過?!彼龑ふ?,提出問題,幾近追蹤報道式的逼近,不過是重回現場,試圖跨越喧囂的人群,審視人的處境,“寫成完完整整的普通人”。這個世界足夠復雜,也有更多的可能。這是辛維木對逝者的寬厚?!栋装l(fā)上的月光》寫老年困局,親情的抵牾與疏離。在陳年營造的庸常世界里,孤軍作戰(zhàn)的個人不乏英雄氣質,現實的刻酷卻也常常把人打回原形。
“生活最大的困難就在這里 :如何判斷自己?!边@是子禾的講述。在《一個悲傷的故事》里,敘述的游離,最終指向一個更為沉重的主題。年輕人的奮斗,何謂成功,何謂失?。课魑鞲ニ沟纳裨捤坪跻材茉谶@個時代找到不同版本的變形記。
一代紅學研究專家梁歸智先生遽歸道山,特刊發(fā)四篇文章,以茲紀念。他的成就當然是開創(chuàng)探佚學派,還有他的審美倫理,文人風骨,書生意氣,“思維的體操”,對他者的影響。
新年了,祝福朋友們,如意吉祥。
(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