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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蔗尾(短篇小說)

      2020-03-13 08:16晉侯
      滇池 2020年3期

      晉侯

      上車的民工更多,車上人卻下不去,踩住別人的腳,那人叫喚起來,這人用更大的口氣喊,我踩你跟你踩別人一樣。有人被卡住半個身子,就喊,后面的誰,幫忙踹我一腳啊,我下不了車了。我踹了他一腳,因為我也急著下車。

      在三明市之前剛報站時我們就往門口擠,偶爾一只腳拔起松松筋骨,落下去便沒了空隙,就要在另一只腳的側(cè)面再擠出一個縫,塞進(jìn)去。我給她講這些年坐綠皮車的經(jīng)歷,小偷女人,民工警察,這般那般,讓她心理上緩解此刻擁擠的難受。她笑了,我和她錯開站著,左肩對著右肩,每過一站都要上來不少人,距離越來越近。

      我同意跟她一起回老家過年,戀人朋友情人都不是,一起混吃混喝的鄰居而已,她說,就當(dāng)是旅游也挺劃算,本姑娘陪你暢游閩北名山。我說,陪著過年回家,女方要給冒充的男朋友付費(fèi)的。那別去了,咱們分道揚(yáng)鑣,年后見啦。

      雪包裹了山,平處像溜冰場,落地小冰凌很快化去,大點(diǎn)的會成為藍(lán)色的刀片。她結(jié)實地坐在冰上,我拉住她的手,很沉。她說,你跟著我一起溜冰回家吧。我也當(dāng)然滑入白色夢境里。上車后,她看著窗外,分辨不出眼神里是什么企圖,快速閃過的景色空白接著空白。她家在鄉(xiāng)下,下火車后先乘大巴去縣城,然后再上鄉(xiāng)村公交車,她說旅程會很辛苦,我卻想到一路上景色全是空白,有點(diǎn)遺憾。

      她不長的頭發(fā)罩住多半個臉,漏下來兩只耳環(huán),銀飾暗淡,偶爾一閃,陽光很干脆地打進(jìn)來。神情陷在樹影里,斑駁變幻難以判斷,白色羽絨服,像過度滌凈過,非常刺人。突然感覺,她比剛認(rèn)識那會瘦了許多,頰骨明顯,也許是旅途勞累的緣故,雪落著融化著,在發(fā)間恰好濕潤著,有了微不足道的亮澤。

      車站廣播一遍遍通告,班車停運(yùn),讓大家及時想辦法離開。她說,看來只能住下了,明天是晴天,會通車。她從洗手間出來,已描眉涂脂,雖然輕度,也讓我堵塞。昨天出行前,她說回老家或許還要去見一個人,我沒問是誰,想見誰都行。那時候我還在為去不去猶豫,后來答應(yīng),就當(dāng)她是陪我行走,或者繼續(xù)演戲一樣,邊走邊演。我問她,為什么一定要我陪,她說,安全。這個詞是褒是貶且不談,認(rèn)識至今,我原則上沒在她身上花過心思。有次酒醉,她扶我回家,我摟著那副柔軟的身體上樓,一起扔在床上,后來我說,你的身材不錯,高的不算太高,低的也不算太低。是不是真說過這句話想不起來,是她后來說的,我想了想,很有可能說過。她說,既不是兄弟姊妹又不是陌生人,曖昧著就好。我說,曖昧就是從頭至尾什么都不是。

      打車進(jìn)城中,司機(jī)問準(zhǔn)確位置,她不語,我猜想每座城都有廣場,先在廣場附近落身。司機(jī)還在問話,你們從哪里來的,是旅游吧,臨近春節(jié)門票有打折,這里吃住有特色,夜市很便宜實惠。廣場很快就到了,身邊有個懷揣著神秘意圖的女人,我腦子里滿是新鮮感。

      太陽時而出來,林蔭大道圍攏著廣場,上班的人在雪水里穿梭??偛粫罄线h(yuǎn)跑這里來開房吧,我們當(dāng)鄰居多方便啊,隔墻捶打幾下就知道誰的騷勁發(fā)了??吹娇旖菥频陿?biāo)志,她進(jìn)去登記,這可能是我提出的,我們不是來溜廣場的,兩圈了夠了沒。那一刻,自己是一頭蒙住眼睛的驢,在一座城里兜圈,在大磨盤邊,她牽著我,我牽著她,兩耳轟鳴恨不得在眼睛里再戳個透亮的洞看清遠(yuǎn)方。橫壓馬路豎穿巷,越過無數(shù)條斑馬線,她才站住。

      我問開一間還是兩間,她說一間,然后同時問了服務(wù)生是不是雙床。這段細(xì)節(jié)我記得清楚,因為服務(wù)員是個眼睛很迷的女孩,笑起來白凈的臉龐只有兩線眼睫毛,惹得我多看了幾眼,跟線描侍女圖,一筆帶過,韻味深含。拿房卡那一刻,我想好了,陪送任務(wù)至此算是已完成了一半,好好睡一覺,至于她想干嘛干嘛去,不關(guān)我事,我也不管事,最壞的可能是失蹤,各自為對方報個警。把她往壞想,由不得我,她跟我根本沒啥關(guān)聯(lián),不過是鄰居而已,誰若問我,跟著她來到這里,就是曖昧,曖昧就曖昧。

      飯桌上,她想知道我在想什么,我說,你的白羽絨服真醒目,有點(diǎn)氣質(zhì)。她一笑,我們之間開始緩緩套近。我覺得若是這樣遇見該多好。或者倆人同時吃完,正好一起結(jié)賬,互相推讓一番,最終還是各買各單,其實就是互不認(rèn)賬。走出店門,也會留下無意識的關(guān)照,怎么下雪了,起風(fēng)就寒冷,今冬第一場雪啊,你真有福氣。說著,雪又胡亂下來一層,將剛才踩開的痕跡遮住。反正今天走不了,她又說一遍。

      你看靠近門口那個位置,我要找的就是這樣一個人,但不確定見不見,所以這次來就請你陪我走一趟。她抬頭正看我背后,我望了一眼,男人短發(fā),差不多禿頂,很明顯的標(biāo)志,年齡顯得比我大許多,五官清晰可辨,背景街道上,人與樹都在奔跑。他正好抬頭正對我,眼線鉤掛住幾秒。我說,你可以過去跟他喝杯茶。菜很辣,沒多會我就有點(diǎn)胃痛。她告訴我,半小時后去附近網(wǎng)吧。我看墻鐘是十三點(diǎn)二十五分。以前她曾告訴過我,下午兩點(diǎn)都要跟一個人網(wǎng)聊幾句。我說,是要跟這個禿子聊聊嗎?我有點(diǎn)自損地問她,如果連這個男人都看中,那我在她眼里也不是個好模型。我做到仇視時面帶微笑。

      進(jìn)入房間,她舒了口氣,坐在床邊,我有了釋重感。床頭各種電源開關(guān),開一個關(guān)一個,噼啪不停,今夜要開幾個燈,還是在黑暗中摸索。她走了,我在房間等待答案。無聊地看電視,無聊地洗澡,無聊地躺在床,拉開無聊的窗簾,看著那些無聊的車,燈光射線無聊地交錯在一起。怎么不約好今夜見面,卻要下午網(wǎng)約,直接打個電話說不是更便捷嗎。我可以將這間房子讓出,出去消磨無聊的時光,我罵自己真無聊??梢源_認(rèn),在那個時間段里,所有的猜想都患了無聊漂移癥?,F(xiàn)在還要寫這些字,度過半天的虛幻。見到他了,帥呆了,沒法說。我想到她回來會狂熱一陣子,也算對得起這段長途旅行,當(dāng)然還有多種可能,我備好不同的答案。電視里正在法治進(jìn)行時,案情的幾套分析過于簡單,我的設(shè)想是,她根本沒有進(jìn)網(wǎng)吧,而是按事先約定的路線,穿越半個廣場,一直往東,大街步行五分鐘后進(jìn)入第一個右拐道,這里要注意車輛,一般沒有警察,安全靠公民素質(zhì),再前行二百米,這段路較長,是個老街,幾乎沒有便道,地上的磚塊坑坑洼洼,總有百八十年了,寬厚與城墻磚差不多,越磨損越寶貝,那就踩上去,別扭了腳就好,遇見一個左胡同,隱約可見招牌,上書三個篆字,西遼堂。我還沒考證出西遼的來歷,不會是宋元時的西遼,德宗皇帝跟這個小城市也沒什么關(guān)聯(lián),以后再考究這個堂吧,她一跨過門檻,里面那個男子收住紙扇,順手一指,坐。他長袍馬褂裝扮,極像晚清醫(yī)師。她落座對面,兩人相望許久,眼線搭成橫梁,錯綜復(fù)雜的解構(gòu),顯現(xiàn)在圖紙上至少需要三十余張,這該是她與他早先設(shè)計好的吧,看他們在茶桌上慢慢壘砌了千萬條絲線,我想,他應(yīng)該是她久慕之人,曾經(jīng)的少年情人,或是江湖萍逢的故人,各自懷著舊念,像藏著一件珍寶,現(xiàn)在徐徐打開,外人如何看懂,后來他取下小圓帽,置于桌邊,靠近左手一側(cè),將扇子挪過來,靠在一起,她要說你老了許多,話語間,我從懸著簾子的正堂前經(jīng)過,一眼就認(rèn)出了他,沒有人具備他這樣醒目的標(biāo)志,在這個年份,小城,西遼堂,此前,我與他曾在某處對視過一眼,禿頂如此光滑,智慧肯定用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

      視頻了一會,原先還以為從此見不上了呢。沒想到她很快回來,答案三言兩語。洗涮聲漸漸引起了我煩躁,電視里正好案件告破,主持人叨叨沒完,把前面過程翻出來,數(shù)落一二。我喊,你們聊視頻要跑到這地方來折騰嗎,多無聊啊。

      墻上有張畫,我一直沒注意,黑壓壓的,像一群麻雀,唧唧喳喳,落下了不走,那里隱藏著某些秘密的種子。我回想從出發(fā)地乘車,K字頭從福州始發(fā),在這里撂下我們,繼續(xù)往山北行進(jìn)。我幻想過會有人走到我們面前,讓我不知所措地接走她,我在這里等返程車過來,回甘蔗過年。我想,火車如果一開始就走反了多好,背后時大海,無邊無際,再大的愿望見到海總會死心的。就在電視案件告破那一刻,我找到原因,她比我晚來到這個世界十一年,我沉浸在那一代人的悲哀,時光流逝這么快,她說隔三年就有代溝,一輛破舊的自行車無論怎么走都到達(dá)不了今天的夢想。

      我的事情是有點(diǎn)麻煩,會處理好的,你別管我了。她說這番話,可能是房間很暗的緣故,聽起來有點(diǎn)生硬,冰涼,像含了塊冰糕,局部一激靈,心火還是壓不下去。床頭的燈噼啪噼啪地按著,一明一暗,暗的時候脂粉氣蕩然無存,卻又在亮的瞬間突然附在了臉上。她去洗浴前讓我轉(zhuǎn)身,她穿上睡衣很快就晃蕩了過去。兩張床上懸浮著兩個靈魂,彼此吸引著來到這里,最后會不知所終,現(xiàn)在是兩張皮囊失去了主人的那種尷尬,我們都不是自己的主人。

      后來的事,照實記下。我摸索過去,但手不能放她身上,說不,那就不。坐在她旁邊,第一次見她時就是這樣面容干凈,所以靠近她,動心不是什么錯。她表情含糊,沒有想象中的緊張,手心濕熱,和床單粘在一起。女人有兩張臉,一張面孔,另一張是身體。我從來沒吻過她,她將被子蒙住了臉,女人失去了面孔,墻的每一面都蔓延著一種恐懼的顏色。

      淚在臉上積著,一動就要傾瀉,眼瞼里含著的那顆黑痣飽滿了。她猛然掀開被子,大吼一聲,男人怎么都這樣。怎樣了。你是不是想圖謀不軌。一個極度蒼白的女人面孔,顯示無所顧忌的姿態(tài),與性有關(guān)嗎,這不容回避。為什么要圖謀,誰圖謀誰。我在回憶中又看見了她耳垂上那顆痣,一個盲目的暗示,也像嘲笑我的眼睛,在很遠(yuǎn)的或更遠(yuǎn)的地方。

      我盤腿在床上,柔軟的白色單子上,左腿全部壓在右腿上,輕輕摁下去,陷在床單里,我的姿態(tài)已經(jīng)擺正,面前是墻,一幅拾麥穗女人的畫懸在那里,動作僵硬,像雜技演員被保險絲吊在昏暗的半空,只留著床頭兩盞燈,一個是我,一個是她,亮著各自的心事。繼續(xù)看拾麥穗的女人,她們手中的麥穗與我擁有的是不同時間里的糧食,我們的生活各行其道。

      午夜,她一直叫熱,我就一度一度降低空調(diào),直到胃涼,磨牙。我寫下這些字,是想說曖昧的空間越小,越微不足道。

      她正式赴約去,我又看到眼瞼里隱藏的那顆痣,昨晚她沒睡安穩(wěn)。要是覺得不放心,可以跟著我,但不要離我太近。顯然她不會這樣說,我也沒有等到她出門前的囑咐,除了去見一個男人,其余一無所知。

      能不能告訴我,這又是怎么回事。這么一問顯得我自己都不安,造作,但我真擔(dān)心雪會再來,陽光脆弱,我們都迷失在途中。她說,我也不知道會怎樣,一會見了就明了。讓我先去車站買車票,中午出發(fā)。是前進(jìn)還是返回,一說出口我都覺得搞笑。她說,當(dāng)然是回去過年,還能去哪里,你不想陪我了嗎?我自言自語,那個男人究竟是個啥樣,他還沒有顯身,我就想撤退,妖精對神經(jīng)也是關(guān)公戰(zhàn)秦瓊。

      她下臺階,插入上班族的隊伍,邁過斑馬線,沿著綠蔭道,漸漸遠(yuǎn)去,每一輛公交車擦過,就要重新辨認(rèn)一次,那一抹漂移不定的白色,走到最遠(yuǎn)處像飄去一張紙片,再沒人撿起就徹底丟失。目的地在她心里,我的懷疑有心無力,只能悄悄跟隨。狗不怕冷,拉下熱氣騰騰的廢物,凍結(jié)成整個上午的狗屎運(yùn)。她可以在視線里消失,但必須很快又出現(xiàn),如果有一條導(dǎo)盲犬該多好,我就當(dāng)導(dǎo)盲犬,自嘲笑有什么用。只有跟著她,在那些熟悉的臉上找到陌生的微小的痣,在層層疊疊的人群里翻找出她的蹤影。

      遛狗的最后遛一根空繩,掛手腕上不敢回家。我把她跟丟了,不是故意的,絕對不是不在意,否則不會奔波幾百公里來這里,是她故意的也不一定,昨天她也說過,既然是來陪,想跟的話就遠(yuǎn)遠(yuǎn)地跟,有距保持,維護(hù)安全感。當(dāng)時我很不情愿,她讓我陪著來這里,然后變成我想跟著她走,白天的話經(jīng)過一夜就發(fā)酵變酸了。不過,我倒也認(rèn)了,誰都不希望誰真的走丟。

      她好像閃了一下,還回頭看了我一眼,不見了蹤影。是錯覺吧,如果一直盯著一張白紙,幾分鐘后會怎樣,我沒有試過,但能想象到幻影,白紙在我暈眩時會輕柔地飄起,然后我會跟著走出書房,穿越客廳,進(jìn)入廚房,抽油煙機(jī),塑料氣管,煙消云散。她就是這樣在眼皮底下消失的,再往前,就是整齊劃一的門店,琳瑯滿目。墻面是廣告牌,側(cè)面是旅館,城市隨處可見的小旅館。服務(wù)臺的妞說,沒見一男一女進(jìn)來。我指明是白色服飾的女子,小妞不搭理了。我說,周圍樓房施工太近,我上去看看房間的情況再定是否住宿。

      一樓辦公二樓整面出租三樓才是客房,原來這個旅館與一些公司混雜一起。三樓一排五間,第一間是空房,里面三床一桌,一臺電視機(jī),簡單之極。第二間閉門。第三間閉門,有老頭說話聲,還咳嗽。第四間門微開,幾雙鞋排滿了視線的縫隙,沒有熟悉的。第五間是洗浴間,門口一臺洗衣機(jī)快要攪不動了,扣子在滾筒里依然嘩啦嘩啦一遍遍地劃著。這樣的觀察,我覺得還算仔細(xì),如果她確實在其中某一間,那就用排除法,剩下一個二。

      返回第二間,沒有動靜,沒有任何理由證明她在其中,以及他也在其中。即便是警察是偵探,也只能埋怨自己,跟丟了目標(biāo)多么麻煩。走到樓梯口,心有不甘,再返回,走進(jìn)第一間空房。窗外高樓林立,攪拌機(jī)的聲音節(jié)奏有序,從腳心震到心尖,眼看就要過年了怎么還在施工啊。咣當(dāng),咣當(dāng),一下一下結(jié)結(jié)實實。

      思緒萬千,需要再一次將剛發(fā)生的事情捋一捋,找出頭緒來,她已進(jìn)入另一個情節(jié),而我還在舊事里沉淀。是否可以就此離開我自己走,自問。那會我感覺手腕上只有一根空繩子,或是脖子上只有一個圈套,牽掛突然消失了,像流浪狗。一個人站在盲目的空房間里,機(jī)械越加厚實的力量從多方位多角度捶打進(jìn)來,這座小樓房不過是桌子上豎起的火柴盒,被一只魔掌盡情地拍打,在震蕩中漸漸惡心起來,身不由己,以及病態(tài)發(fā)狂的潛伏被挑動起來。

      震蕩后的氣息穿墻而來,難道是她。我站到二門前把手指攏緊,卷曲食指與中指,為什么要敲門,如果背后有人問,那該怎么回答,妞也會說,你是住店還是找人。上樓前,我就沒有回答妞的這個問題,只說看看。看看,要看啥呢。為什么要看他們,看了能怎樣。舉了半會手,二指伸開又收攏,我犯了舉棋不定的老毛病。我還在分析,如果門開了,他說不認(rèn)識我,我說認(rèn)識她,我與他將進(jìn)入認(rèn)識的程序,有必要嗎。她來開門,我怎么說好,妞也會說,你是個騙子,找人就是找人,還說住店,你們?nèi)嗽趺椿厥掳 ?/p>

      出來一個男人的一小部分,約三十歲左右,個頭稍低些,往上看,明亮的前額,再往上,我差點(diǎn)笑出來,整個謝頂,油性很大,對著我輕輕搖晃了幾下??赡芪铱戳怂X袋時間超過了三四秒,再看背后就視線暗淡,被子暗紅色,不是富貴牡丹就是菊花山茶之類。也許還睡著個人,被子隆起。

      你找誰。還用問嗎?對話精確到字?jǐn)?shù)不能再少,以至于寫到這里反復(fù)回憶,是否記憶出錯。我們完全有可能多交流幾句,與她無關(guān)的,諸如天氣,職場,下水道,下午預(yù)報有雨,還有下水道,小城市的井蓋也遺失不少,私家車多騎單車的少,治安還行,對了,這里是接近閩贛省界,說什么方言的都有。我也該做出道歉的樣子,白天敲錯門,夜里摸錯門,這是常有的事。他不應(yīng)該見怪,更不應(yīng)該用生氣撩撥我。你找誰。語氣比藍(lán)色刀片還要生硬,他又問一遍。我的視線在他臉上一晃,并穿過黑暗的房間里,枕頭邊上疊整齊一件白衣在暗淡的空間里,讓我眼睛一亮,二指與剩下的三指并攏收屈緊緊。

      回憶這一拳時,還有轉(zhuǎn)身前看了一眼他的臉,開花的程度。寫下這些字,在回憶中解答種種疑問?,F(xiàn)在遇見謝頂男人和白衣女子還會恍然隔世之覺。還有,右手腕一直有突然生疼的毛病,醫(yī)生說是痛風(fēng),不是扭傷。我想起那天雪晴,風(fēng)越來越大,陽光穿透一切,我已經(jīng)站在十字路口斑馬線上。我不習(xí)慣使用暴力,打小就被別人揍慣,少有還手,站著不動看對方,直到無法再揚(yáng)起手來,我用眼神逼退對手,生死都不顧。那剛才是怎么了,我來這里扮演一個什么角色,設(shè)計好的臺詞還沒用上,就匆匆出場,每次回想都覺得這原本是一場動作戲,硬被我改編成情感劇。人們走過斑馬線,我卻不知道該不該過,她還不出現(xiàn),我沒有目的,像之前的生活。

      等了很久吧。是我問還是她問這句話,我們都要修飾一下重新見面的心情,我抓住了欄桿說,現(xiàn)在去車站,可以回家了。是啊,不走的話接下來還會發(fā)生什么,鬼知道。你怎么不吭氣,餓了,先去買票,然后吃飯。

      我問,剛才那一拳嚇著你沒。什么拳,你跟人打架了嗎?哦,沒有,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跟那個就是對面馬路那個差不多。那是個漂亮女人,前面有人捧著鮮花在恭迎她的到來,你看她在張望,氣質(zhì)多好。我寫下這次相遇的對話,反復(fù)看過幾遍,至今還在疑惑,那天,我的拳頭是砸到鼻臉,還是砸在一團(tuán)棉絮。

      你們?nèi)ラ_房了。是,他說在這個路口往北一百米的這個旅店門口等我,我們總不能站在路邊吧,多冷啊,有些重要的事情不坐下來是說不清的,你介意嗎。然后就上床了,也說清楚了。你這人,開房就是上床,你嫉妒了嗎,你不是說過跟我沒什么關(guān)系嗎。曖昧真扯淡。最后登記時我說不登了,有個安靜點(diǎn)的地方說話就行,就去總臺旁邊的茶室了。你們沒在三樓,那個二號房間里。什么三樓二號。那個男人個頭不高吧。是不高。他謝頂。是啊,謝的不太厲害,吃飯時候我還給你指過一個人,就那個樣子。

      食指的骨尖上那根筋有點(diǎn)脹痛,她看見我一直在揉手指,溫柔了點(diǎn),問怎么了。我說沒事,就繼續(xù)問,我去過茶室怎沒看見你們。我們還去屋頂了,那里真好,旁邊在打樁,攪拌的聲音將這個五層樓就要掘起來,我感覺自己正在沉陷下去。你們在樓頂干什么,談天嗎?他說能看到對面,我曾經(jīng)的學(xué)校,現(xiàn)在拆除了成了花園,這個對我來說非常重要。

      上車,她發(fā)出低低的呼嚕聲??粗?,我也累。她是我的鄰居,有時互稱兄弟,有時互道姊妹??墒顷P(guān)于愛,既沒有說,也沒有做,近距離相處如果發(fā)生點(diǎn)意外也不為過。醒來時,她扒住耳朵問我,前天晚上,是真想圖謀不軌嗎?我沒理她,雪后路滑,汽車有時比蝸牛還慢。她說,老司機(jī)都很小心,慢慢走才安全。

      下車,她說感覺怎么樣,還有力氣沒,還要走五里路,這鬼天氣,三輪車都不出來。離家越近她的話也多了起來,她說,沒想到你會這么暴力。我沒有回應(yīng),一陣子沒說話,嘴巴都凍僵了,她又聊起期待中的春游,那是我討厭的話題。我說,你大老遠(yuǎn)去見那個人,到底什么個意思。她笑著呵出一長串白霧,他是我的同桌,我的初戀,我想見最后一面,這就是目的,你會很失望嗎?她的羽絨服那么亮白,如果遠(yuǎn)處有人看過來,會以為只有我獨(dú)自一人在雪地晃晃悠悠。路看不到頭,我攙扶著她別再摔跤,她的胳膊夾在我的胳膊中,像一節(jié)蔗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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