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須
作者有話說:
從小到大,身邊總有那么一些人,他們并沒有做錯什么,卻被全世界討厭。而那些毫無理由地跟風傷害別人的人,到最后也不會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我寫這個故事,是想給那些被傷害過的人一些力量——總有一天黑暗會過去,只要你咬牙堅持,總有人會給你一束光。
約圖建議:男女孩坐在操場的臺階上,男生抬頭看著天空,女生笑著低頭看著手里的音樂盒。
字數:8050字
摘句:“你說,我現在有沒有勇敢一點,有沒有一點點英雄的樣子?”
孟嶼笛和宋篌言站在操場的最后一級臺階上。
他們對視著。孟嶼笛看著宋篌言的表情由難以置信到漸漸平和,而她的臉上始終只有認真。
沒有誰會想到,就在三分鐘前,請了半個月長假,剛從醫(yī)院回來的孟嶼笛,向宋篌言表白了。
她平時可是一個走路會下意識地低頭,在教室里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的人。
就連宋篌言也沒有想到,他單手握拳,抵在下巴處,故意輕咳了一聲,試圖緩解尷尬:“孟同學……這太突然了,我一點準備都沒有?!?/p>
而孟嶼笛沒有失望,畢竟這不算拒絕。她只是輕輕地對他點了點頭:“那你考慮一下,想清楚了,再告訴我吧?!?/p>
孟嶼笛好像知道,宋篌言為什么沒有立刻拒絕自己。
這一次她從醫(yī)院回來,所有人對她的態(tài)度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包括曾經囂張跋扈總愛差使她的那些女生。
果然,死里逃生,一切就會漸漸地往好的方向發(fā)展。
只是,女孩子主動表白,到底還是有一些不好意思,說完這一句話,孟嶼笛轉身就要往宿舍走。
她還沒走幾步,宋篌言又從身后叫住她:“孟嶼笛同學,你這次回學校后變化很大。”
孟嶼笛的腳步頓了一下,隨后轉過身,笑著看著宋篌言:“因為去閻王殿里走過一遭,就什么都不怕了,只想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p>
1
只要孟嶼笛下定決心做一件事,那就一定是認真的。
同在一個系,除了周末,孟嶼笛每天都能見到宋篌言。
她還是不敢太明目張膽地對宋篌言示好,怕班上那些不好惹的女同學發(fā)現端倪。
她們如今不再找她的麻煩,但萬一給宋篌言帶來困擾,也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孟嶼笛只能偶爾給宋篌言捎帶一些牛奶、零食,中午去食堂的時候,坐在離他近一點的地方。
“孟嶼笛,要不要一起吃?”宋篌言從角落里的座位上站了起來,沖孟嶼笛招手。
孟嶼笛看著宋篌言,有些詫異。
這段時間,其實每一次宋篌言在食堂看見孟嶼笛,都會叫她一起吃飯,也許是因為他太善良,怕她一個人吃飯?zhí)^孤單。
但平時宋篌言都跟室友坐在一起,孟嶼笛不太好意思插到他們之間。
今天是例外嗎,他竟然一個人坐在那里。
孟嶼笛想了想,端著餐盤坐了過去。
她還是想靠近他的,這是一個和他培養(yǎng)感情的好機會。
也不知道是不是湊巧,宋篌言和孟嶼笛的餐盤里,都裝了愛心蛋,蓋在炒菜的上面,尤其顯眼。
宋篌言一時沒忍住,問了一句:“打個菜都是愛我的形狀嗎?”
這一句剛出口,宋篌言立刻就后悔了。但孟嶼笛不覺得有什么,配合地點點頭:“是,連菜都幫我了,你怎么還不答應我呢?!?/p>
宋篌言在心里懊惱,他這是挖了個坑給自己跳。
孟嶼笛知道他不會回應,但還是因為他手足無措的害羞表現感到開心。
她喜歡看宋篌言因為她而產生情緒波動的樣子。
這時,推泔水車的阿姨從墻邊走過,要同學們小心一點。
宋篌言選的位置在最角落,孟嶼笛坐在他的身邊,泔水車剛好經過這里。
所以,孟嶼笛在聽到阿姨的聲音后,條件反射地站了起來,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長毛衣,害怕沾染到一丁點油星子。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孟嶼笛站起來的那一瞬間,兩人都聽見一聲很響的衣物撕裂的聲音。
他們愣住,低頭往下看,發(fā)現聲音是從孟嶼笛的身上傳來的。
衣服沒被泔水車碰到,卻因為下擺掛掉了宋篌言褲子上的裝飾鏈,撕開了一個大口子。
下午沒課,孟嶼笛在宿舍嘗試著縫補自己可憐的毛衣,手機里收到宋篌言第一次主動給她發(fā)來的消息。
宋篌言發(fā)了個道歉的表情,并配文:“對不起,都是因為我,你的毛衣才壞了?!?/p>
孟嶼笛抿著嘴笑了出來,這并不關他的事,是自己站起來的時候太著急。
不過,孟嶼笛突然想起從前的自己,好像也是這樣,總喜歡把責任往自己的身上攬。
孟嶼笛回復他:“不是你的問題,我正好也想買新衣服了。”
宋篌言說:“下一次見面,我請你喝奶茶賠罪吧?!?/p>
下一次?
孟嶼笛看了一眼課表,今天是周五,下次上課是周一,這樣的“下一次”,其實就是禮貌的敷衍。
孟嶼笛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笑著回復:“我們馬上就會見面,別賴賬哦?!?/p>
她將這句話發(fā)過去,宋篌言顯然有些意外,很快就發(fā)來一連串”黑人問號”的表情。
而孟嶼笛想到他此時吃驚的樣子,心情瞬間歡快起來。但這一次,她沒有再回復。
2
走進剛開始動工的音樂節(jié)內場,孟嶼笛小心翼翼地跨過各種施工器材。
帶她去辦公室面試的姐姐被同事攔下來說話,在嘈雜的說話聲中,她聽見宋篌言不可思議地問道:“孟嶼笛?你怎么到這里來了?”
宋篌言身上戴著工作牌,手里還抱著幾塊泡沫板。
孟嶼笛歪著頭朝他揮了揮手:“我來面試做兼職呀?!?/p>
就在昨天下午,宋篌言在班群里發(fā)了一條消息,說自己兼職的地方還缺人,如果有興趣,可以加負責人報名。
這不,孟嶼笛今天就來了。
宋篌言覺得她是胡鬧,她剛從醫(yī)院回來,不好好休息,到這種喧鬧的地方做什么兼職。
孟嶼笛理直氣壯:“我本來是想和你搶同一門選修課,但我沒搶到,就只能來兼職了呀?!?/p>
宋篌言看著她,被她這番話弄得啞口無言,好氣又好笑。
可是,不管怎么樣,身體要緊。
宋篌言把泡沫板放在墻邊,像哄小孩一樣地問孟嶼笛:“這樣吧,你放棄這份工作,我答應你一個其他的要求,怎么樣?”
如果她真在這里出什么意外,他肯定會自責的。
孟嶼笛想了想:“我向你表白,你還沒答應。”
宋篌言的表情瞬間僵在臉上:“這件事情,我還要再想想,畢竟我們都還不是太了解對方……”
孟嶼笛的眼睛彎了起來,她原本也只是想和他開一個玩笑。
孟嶼笛說:“那我們就多互相了解一點吧,周二下午沒課,你陪我去市美術館逛逛好不好?”
宋篌言猶豫了一會,輕輕地點了點頭。
市美術館跟學校的距離不遠,孟嶼笛和宋篌言一人在路邊找了一輛小藍車,就開始在馬路上穿行。
天氣變涼了,宋篌言下意識地擋在有風吹來的那一邊,孟嶼笛把這些小細節(jié)看在眼里,好奇地問:“你對每一個女生都這么溫柔嗎?”
宋篌言愣了:“我和女生接觸得不多?!?/p>
話說得委婉,意思卻很明確,看來,她是為數不多能和他出來逛街的女生。
孟嶼笛心情大好,連輪胎滾動的聲音都覺得特別輕快。
拐彎從街角駛進一條小路,小路偏僻無人,穿過去就是美術館了。
只是,越往里,里面的聲音聽起來越不對勁。
孟嶼笛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像是有什么預感,把車一停,就要跑過去。
宋篌言從身后跟上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別過去?!?/p>
孟嶼笛愣了,仿佛觸電般甩開宋篌言的手,隨后并不理會他的阻止,徑直朝那幾個男生圍起的包圍圈走去。
一個年紀看起來比她還小一些的女孩,正坐在地上瑟瑟發(fā)抖。
孟嶼笛一步步地走近他們,心里發(fā)著抖,卻逼迫自己僵硬地開口:“住手,我報警了?!?/p>
離她最近的那個男生回頭看她,拿著一根長棍走過來:“你誰???多管閑事,有毛病吧!”
宋篌言上前一步,拉了拉她的手:“我們走吧。”
可孟嶼笛當作沒有聽見他的話,固執(zhí)地看著那人:“我報警了,你們再不走,警察馬上就要來了?!?/p>
那些人的年紀都不大,應該還是在校學生,最終只是罵了幾句臟話,再恐嚇他們下次小心,就扔下棍棒離開了。
孟嶼笛上前扶起那個女孩,在女孩感激的目光下,心卻像被塞到一個巨大的冰窟窿里。
3
那天,孟嶼笛沒有和宋篌言去美術館。
她把那個女生送回學校的時候,天已經很黑了。
回到宿舍,室友湊在一起說話,她只能在洗漱后獨自躺在床上,腦子里都是白天宋篌言拉住他的那雙手。
孟嶼笛一夜未合眼,好不容易有了一丁點睡意,天也已經亮了。
自從這件事情過去之后,孟嶼笛很久沒有主動和宋篌言說過話。
宋篌言有在微信上找過她,她也從未回復。
她上課踩點去,吃飯靠外賣,一個星期過去,宋篌言愣是沒找到和她單獨說話的機會。
直到課外調研,老師要同學分組完成,宋篌言鼓足勇氣,主動申請和孟嶼笛一組。
孟嶼笛在班上除了老師點到時,幾乎從不說話,也不會拒絕。
到了周末,孟嶼笛應該和宋篌言一起去市中心的商場做品牌調研,但她沒有聯系他,選擇獨自打車過去。
商場很大,宋篌言找到孟嶼笛的時候,她已經完成得差不多。
宋篌言氣喘吁吁地站在她的面前,話都有些說不順暢:“孟嶼笛,你聽我說,我那天阻止你,只是害怕你會受到傷害……”
可是,孟嶼笛冷靜地打斷他,目光里不帶一絲情感:“所以,你就可以冷漠地看著其他人受到傷害?”
“我沒有打算坐視不理?!彼误笱约奔钡貫樽约恨q解,“我們可以不驚動他們,我們可以報警,我們可以用更好的解決方式?!?/p>
孟嶼笛看著他,他臉上焦急的神情不像是裝的,可是她依舊覺得很失望。
對面有一個很大的精品店,里面正放著輕快、舒緩的音樂,偶爾有女生的嬉笑打鬧聲傳來,她們正結伴在里面挑挑揀揀。
孟嶼笛不自覺地轉過身去,望著精致的櫥窗,伸出一只手,指了指放在最邊上的一個娃娃:“你記得它嗎?”
宋篌言順著孟嶼笛手指的方向望去,目光一點一點地凝固。
過了很久,他點了點頭:“我記得,你是因為那件事情,才喜歡我的吧?!?/p>
那是孟嶼笛請假前的那一天,她拿出攢了很久的生活費,去精品店里,買了一個自己一直想要的娃娃。
那天是她的生日,但她沒有朋友,所以,她要送自己一個生日禮物。
可是,她怎么也沒想到,在回宿舍的路上,又遇到了從前在學校找她“借錢”的那些人。
孟嶼笛下意識要跑,可是,她患有先天性哮喘,沒跑幾步就氣喘吁吁。
那些人把她堵在角落里,理所當然地問她,有錢買娃娃,為什么沒錢“借”給他們。
孟嶼笛又累又怕,喘息聲越來越大。
但那些人不會理會,他們只想著自己未拿到手的利益。
就在為首的那個男生要來拽她懷里的娃娃時,有一個人走了過來:“你們放開她吧,要多少錢,我借給你們?!?/p>
那時候孟嶼笛已經快要失去意識了,腦子里一片混亂,氣也喘不上來。
在閉上眼睛前的最后一刻,她努力抬起頭,看了看那個幫助她的人的臉。
4
孟嶼笛躺在床上,腦海中浮現的全是宋篌言那天和她說過的話。
“你剛從醫(yī)院回來,就來找我表白,其實我猜到了?!彼误笱钥粗?,目光中有一絲黯然,“之所以沒答應你,就是怕你有一天會對我失望?!?/p>
孟嶼笛想了很久,其實并沒有太明白他的意思。
他這是喜歡她,還是不喜歡她?
還有,聽她這話,難道他從一開始就預感到了什么?
室友又在一塊嘀嘀咕咕,孟嶼笛隱約聽到“裝柔弱”“心機”等詞匯,若是放在從前,她們肯定已經開始大聲地諷刺她了。
宋篌言當眾要求和她一組,怕是引起班上一些人的紅眼。
果然,周一上思修課,班上的人看她的目光越來越不對勁,謠言經過一個周末的發(fā)酵,如今不知道變成什么樣子了。
宋篌言相貌出眾,在學校里男生緣和女生緣都很不錯,而她不過是一個不討大家喜歡的普通女生,被宋篌言“欽點”,必然會讓他們不滿。
宋篌言在微信上給她發(fā)消息:“沒事吧?她們說的話不好聽,你別往心里去?!?/p>
孟嶼笛笑了笑,曾經她們對她做過那么多過分的事情,撕課本、扔衣服都是常事,如今就說幾句難聽的話,她不會往心里去。
孟嶼笛坐在最后一排,一個人縮在角落里,沒注意到從后門進來的思修老師已經站到她的身后。
思修老師是個性格古板的中年男人,出聲的那一瞬間,嚇了孟嶼笛一跳:“大學這么多時間不夠你們談戀愛,非得上課磨嘰?”
孟嶼笛的臉色霎時變得白白的,而思修老師緊接著又說了一句讓她更想挖個洞鉆進去的話:“宋篌言,帶頭上課談戀愛,你這個課代表,是不是不想當了?”
班上原本已經一片寂靜,沒過一會,又開始躁動起來。
孟嶼笛的心緊緊地揪著,不敢看前排宋篌言的表情,生怕他會告訴老師,他和她之間,只是被追求和追求的關系。
同學們也都在等待孟嶼笛的回答,過了好一會,他終于開口了。
“老師,我和孟嶼笛沒有談戀愛?!彼误笱郧辶恋穆曇魝鱽?,孟嶼笛的心里咯噔一下,鼻尖有了一絲酸意。
可很快,她聽見宋篌言接著說道:“我喜歡孟嶼笛,她還沒有答應我?!?/p>
宋篌言話音才落,班上的討論聲徹底抑制不住了。孟嶼笛愕然地抬頭看他,卻發(fā)現他神色如常,絲毫看不出在說謊。
思修老師沒想到平日里聽話乖巧的宋篌言會在課堂上給他來這一出,面色陰沉,卻不知道該再說些什么。
而孟嶼笛心如擂鼓,亂了整整一節(jié)課,什么也沒聽進去。
5
班上曾經欺負過她的女生,到底改不了天性,即使不再用肢體傷害她,冷嘲熱諷還是免不了的。
但這些并不會對孟嶼笛的生活造成太大的困擾。走出醫(yī)院的那一刻,她好像不再害怕什么。
更何況,經過上一次事故,那些女孩對她“善良”了不少。
她們倒也不是真的變善良了,她們只是害怕自己變成兇手,需要承擔責任。
下午沒課,到飯點時,孟嶼笛不想去食堂,打算出去買一籠生煎包,經過公告欄,發(fā)現有人在上面貼了照片。
在看到宋篌言的名字的瞬間,孟嶼笛愣住了。
照片上的人又黑又胖,如果不是眼下的那顆淚痣太有辨識度,任誰也看不出來那是宋篌言。
不少同學圍在公告欄前議論紛紛,孟嶼笛也不知是哪來的勇氣,大步闖過去,一把將照片撕了下來。
和宋篌言取得聯系的時候,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沉悶。他說他在宿舍,不想出門,可是孟嶼笛軟硬兼施,硬是讓他出來吃飯。
宋篌言坐在孟嶼笛的對面時,看起來很脆弱,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好像有一種說不出的難過。
孟嶼笛說:“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在B中?”
宋篌言點了點頭:“你想起來了啊?!?/p>
孟嶼笛看到那張照片,就瞬間想起來了。高中那會,她走讀,經常會在離家不遠的地方看見一個大胖子,被推搡著、嘲笑著。
他不像自己,總是默默的一個人,他混在男生堆里,卻像一個小丑,始終無法融入他們。
那天,大胖子在籃球場被同學逗弄,著急想要搶球的他一不小心,就重重地摔在地上。
可是,那些人看他疼得站不起來,不但沒有幫他,反而覺得沒意思,于是作鳥獸散。
等他們離開以后,在一旁默默看著的孟嶼笛忍不住走了過去,小心翼翼地把他扶起,帶去醫(yī)務室上藥。
那時候,孟嶼笛還沒有像現在這樣遭到過分的排擠,她只是無法融入人群。
孟嶼笛看著可憐兮兮的大胖子,忍不住對他絮絮叨叨:“這里的人總是欺負你,你以后就去遠一點的地方上大學,離他們遠一點,開始新生活吧?!?/p>
大胖子一路低頭噙著淚,到這時才終于出聲:“你也是這么想的嗎?”
孟嶼笛飛快地點了點頭:“我也會去很遠的地方,去H大吧。那邊風景好,說不定心情也會變好?!?/p>
宋篌言安靜地看著孟嶼笛:“高中畢業(yè)的那個暑假,我一直在減肥,來H大報到的那一天,好像所有人都對我友善起來,特別是女孩子?!?/p>
孟嶼笛看著宋篌言的臉。他瘦下來后可真好看,五官出色,皮膚細嫩。他的蛻變,確實讓人驚喜。
只是,宋篌言之后的這番話,孟嶼笛卻沒有想到。
“其實,我早就喜歡你了?!彼误笱缘哪抗夂苷嬲\,“你過生日那天,我之所以會出現在那里,是想去給你送生日禮物。”
孟嶼笛愣住了,她在腦海中搜索了好久,終于模糊地記起,當時他手里確實拿了一個禮物盒。
可是,自己回來后主動對他表白,他又為什么……
宋篌言來的時候背了書包,他把它打開,從里面拿出一個外形是一個大胖子的音樂盒。
宋篌言按了按它的大肚子,里面瞬間傳出舒緩的音樂,過了幾秒之后,還有鼓勵的話,源源不斷地從“大肚子”里說出來。
那是宋篌言的聲音。
宋篌言把音樂盒放到孟嶼笛的面前,看著它苦笑:“我知道你向我表白,是因為我?guī)椭四?,所以我害怕你知道,其實我也是一個弱者,既不正義,又不勇敢?!?/p>
那天,宋篌言一直跟在孟嶼笛的身后,可是,直到她被人逼到絕境,他才終于鼓起一丁點勇氣。
他從來都不是她幻想里的那個英雄。
6
宋篌言在宿舍樓下等孟嶼笛。照片風波剛過去,來來往往的女生好奇地盯著他看了又看,可他的目光始終落在宿舍門口,一動也不動。
宋篌言心里其實有一些緊張,但他想起上一次自己對孟嶼笛說的話:“我會努力變得勇敢。”
宋篌言在心里想,大不了回到從前,他和孟嶼笛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容易面對。
孟嶼笛從樓上跑了下來,看見宋篌言站在那么顯眼的位置,詫異地把他拉到小路上:“你怎么站在這里,沒發(fā)現她們把你當猴子看嗎?”
宋篌言任憑她拽著,沒有反抗,只是說話的語氣中帶了笑:“她們拿我當猴看,我也可以拿她們當猴看,誰是猴還不一定呢?!?/p>
孟嶼笛愣了一會,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宋篌言,你現在說話聽起來還挺有哲理的。”
宋篌言驕傲地挺直腰背,像是認可了她說的話。
入冬了,天氣已經很涼,剛才孟嶼笛拉宋篌言的時候,指尖碰到他,讓他哆嗦了一下。
但他做出的選擇是一把抓住孟嶼笛的手,塞進自己的口袋里。
孟嶼笛感受到了溫暖,這種溫暖,從指尖慢慢地蔓延到她身體的每一處。
孟嶼笛突然問宋篌言:“我們還要在這里待上三年,我們可以堅持下去嗎?”
宋篌言想了想:“如果是兩個人,一定可以的吧?!?/p>
冬至的那天下午,班上又傳出了新的謠言,說曾經在學校里找孟嶼笛麻煩的那些男生,其中一個是她的前男友。
而他們之所以找孟嶼笛的麻煩,是因為那個男生還喜歡她,可她和宋篌言在一起了。
孟嶼笛聽到這些傳言的時候,其實內心并沒有太大波動,甚至還有一些想笑。
孟嶼笛開始回憶,自己最初被班上的女生欺負,是因為什么呢?
其實也不過是她性格軟、好說話,卻不合群。
她不愛看明星八卦,不喜歡頻繁地逛街聚餐,她有自己的小世界,那個世界里沒有她們,慢慢地,也就被她們當成異類。
孟嶼笛其實是知道的,那些“借錢”的小混混,和班上最愛找她麻煩的那個女孩認識,如今傳出這樣荒唐的謠言,也是因為那個女孩喜歡宋篌言。
但是,宋篌言很憤怒,他在自習課的時候大聲斥責他們。
孟嶼笛還從來沒有見過宋篌言生氣的樣子,她聽他有條不紊地列出他們的“罪行”。
看著宋篌言獨自在講臺上孤軍奮戰(zhàn),孟嶼笛也忍不住了。她大步走上去,和他并肩,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地問她們:“我到底做錯了什么,要被你們傷害?!”
臺下突然安靜了。其實那些女生和跟風的男生也不知道,孟嶼笛到底做錯過什么,好像突然有一天,她就變成所有人調侃、奚落、欺負的對象,但起因是什么,他們誰也記不清了。
孟嶼笛站在高高的臺階上,把每個人的表情盡收眼底,她依舊是在他們的世界之外,只是這一次,宋篌言站在她的身邊,她一點也不害怕。
7
班上的人不再討論有關于她和宋篌言的事情,他們沒有承認錯誤,也沒有變本加厲。
他們仿佛是把孟嶼笛這個人從生活中抹去了,把曾經做過傷害她的那些事情,也從生活中抹去了。
勇敢的人才會正視生活,大多數人通常會選擇逃避。
這樣也好,不被打擾,不被傷害。
孟嶼笛可以自在地和宋篌言走在校園的小路上,和他一起吃飯,一起逛街,一起做任何他們想做的事情。
宋篌言會悄悄地問她:“你說,我現在有沒有勇敢一點,有沒有一點點英雄的樣子?”
孟嶼笛會煞有介事地打量他一陣,然后瘋狂地點頭:“這么英俊瀟灑,可不就是英雄的樣子嗎。”
他們以為可以這樣平靜地度過以后的三年時光,直到那天下午,孟嶼笛在宿舍睡午覺醒來。
孟嶼笛的室友給她打了微信電話,語氣焦急地問她:“孟嶼笛,剛才宋篌言聽說那些找過你麻煩的小混混又在亂說話,一氣之下就跑出去找他們的麻煩。我下午有選修課,你能去看看嗎?”
孟嶼笛一愣,連忙下床換衣服,問清地址后,飛快地跑了過去。
宋篌言雖然瘦下來了,但身體還是不算太好。他一個人去找他們,萬一出什么事該怎么辦。
孟嶼笛一路往圖書館后面的那條小巷子跑去,宿舍和圖書館的距離有一公里,厚重的毛衣和棉襖穿在身上,讓她喘不過氣。
跑跑停停,孟嶼笛用盡力氣,艱難地跑到巷子里。宋篌言正被一個男生揪著領子放狠話。不過還好,他們還沒有對他做什么。
“宋篌言?!泵蠋Z笛喘著氣,慢慢地向他伸出手。
可就在即將觸碰到他的那一刻,她突然捂住胸口,緩緩地倒在了地上。
從急診室被推入普通病房,孟嶼笛慢慢地開始有了意識。
耳朵聽見有人在著急地追著醫(yī)生詢問情況,這么一會,爸媽應該還沒有從外省趕過來,那么,會擔心她的,應該只有他了吧。
冬日陽光刺眼,孟嶼笛努力地想把眼睛睜開,嘗試了好幾遍才成功。
在孟嶼笛適應強光、看清楚這個世界的瞬間,第一個看到的就是宋篌言的臉。
他坐在病床前,坐在她的身邊,一米八幾的大個頭,眼睛通紅,嘴巴扁著,像是馬上就能哭出來。
孟嶼笛伸出一只手,輕輕地放在他的臉上:“好啦,其實我剛才是裝的,我這不是怕我們打不過,就想的這個辦法……”
宋篌言紅著眼瞪她:“你騙人……”
她找到他時,在寒冷的冬天里,滿頭都是汗,最后都直不起腰來。
孟嶼笛看他真要哭出來了,連忙替他揉了揉眼睛:“好了,好了,反正現在都沒事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p>
有他在身邊,有他愿意保護她,其他的就都不重要了。
孟嶼笛又想起那一次他在路上阻止她幫助那個女孩,現在想想,他做得其實并沒有錯。他不是懦弱,不是冷漠,而是真的害怕她會受到傷害。
宋篌言是一個理智的人,他說的那些辦法,或許更適合并不強大的他們,因為他們并不具備做英雄的潛質。
可是,在她已經受到傷害的時候,他卻義無反顧地孤身奮戰(zhàn),想要為她討回一個公道。
他想做她一個人的英雄。
編輯/貓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