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梓封
畫家中,“學著畫”的人居多,而“學著如何去畫”的人卻很少。
“學著畫”的人注重形式與方法,循著一家一派的風格面貌,沿著師承或派系的樣式前行。畫好了,旁出風姿,得一時追捧;畫不好,也能像模像樣,于一派門庭下混一口飯。而“學著如何去畫”的畫家則注重思考、強調(diào)自我,只有那些跳出師門后再循法度,而又能自成一格者方可稱之。當然這仍需續(xù)一個“學”字以代之,因為藝術之路始終是學習的過程,非革命、非創(chuàng)想、非臆造,而是要學著去思考、學著通禮數(shù)、學著守規(guī)制的為藝作畫。
在我的畫家朋友中,董婷竹即屬于那種標準的“學著如何去畫”的畫家。顯然,在她的作品中你無法通過畫面找到某些熟悉的風格與面貌,同時在技法上也難以辨出師入何門的痕跡。那圖式結構是她自己的,那色彩構成也是她自己的,那筆線運行的技巧與方法還是她自己的,因此才成于一格,且同樣具有可為觀瞻的視覺效果與美感。全是她自己的?卻也不然。不過是精華吐納、百般變化后的出新貌、換新顏而已,完全屬于傳統(tǒng)文化灌溉下的自然生長狀態(tài)。
從董婷竹的學畫經(jīng)歷上看,她與今天的大部分畫人有所差異,倒是更像古人。她未受過太多現(xiàn)代藝術思潮的影響,未被強行按在課桌上畫過素描,也未遭形式、觀念與意識形態(tài)等干擾,只是一步一行地在經(jīng)典中汲取養(yǎng)分。讀書、品畫,繼而追討著古人的“行事坐臥”,卻還要在這一過程中加以自我辯駁。古人學畫,強調(diào)用心不用眼,那結構、那技巧都要經(jīng)過百般思量,心中已摹千遍,何必還要對望著糾纏細節(jié)呢。于她而言,手是自己的,眼界也是自己的,而心之所向則是古代文人的品質與精神,她將之糅進去、化開來,那鋪陳在畫紙間的就真的全都成了自己的。
通常懷著如此心境學畫的人都矯情,時不時就會質疑下自己,硬要給自己多設幾道門檻。問畫、觀畫時要問個如何,自己畫畫時要問個如何,呈與他人賞評時要問個如何,自己看自己的畫時還要問個如何。問來問去,把自己陷進去,推翻重來。但不多時,再抽身,又成了另一番模樣。因此,當我還在為她那頗具現(xiàn)代感的林間幽境著迷時,她卻已入南山屏障處;當我為她的“布線聚山法”擊節(jié)叫好時,她卻又開始轉意修禪,落座無憂花園里;當我正沉浸在那醉美詩意的畫境中,她卻又開始朝向于氣象萬千之變,于層巒疊嶂、斷壑幽谷間將情懷釋放。這一時一變成了常態(tài),每一次的轉變之間又都差異明顯。想著那些“學著畫”的人還在創(chuàng)新的路上兜圈打轉,她卻已然翻轉過好幾個來回。
山水之于當代本是條窄路,而青綠山水則是更窄,別人擠著縫隙往前鉆,而她卻揚了下袖子,即在半空盤旋。眼界高、天賦好,外加不受限,這是她的修為與本領。而倒過來看,其實是一番番手、眼、心之間痛苦掙扎后方才結出的果。
董婷竹
董婷竹(竹子),生于遼寧蓋州。2008年畢業(yè)于中國藝術研究院蔣采萍工作室?,F(xiàn)為文化部青年聯(lián)合美術委員會委員、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重彩研究會會員、藝術在線國際女畫家協(xié)會會員、北京工筆重彩畫會會員、中國工筆畫學會理事、遼寧工筆畫學會副秘書長、營口市美術家協(xié)會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