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上敦騰

水來如相見

我從未看見過空的大海

空的湖泊。

我只見過空的玻璃杯。

大白鯊依附于海洋，

粉紅色的荷花佇立于湖面。

水手和少年身提一桶無名之水。

在各種容器用過之后，

逝水來到我身邊，如親人相見。

懷人帖

清晨所蘊藏的寧靜具有洞穿肉體的力量，

一覺醒來，我在宋朝的早市，

在人頭攢動的梵蒂岡。

被鳥鳴翻開，被第一縷茶香灌溉，

經(jīng)驗的閘門失控，昨夜的舊山河換上新衣，

薄霧在塔尖，那巨大的瓶頸彌漫……

悲愴帖

我沒有家，我只有住所，

我一直在守望你，優(yōu)雅的合歡樹。

不單要說優(yōu)雅，還要說窮人，

就像肆無忌憚的風(fēng)，

撕扯稻草人，敲打鐵皮屋，掀翻燈盞，

斬斷維系平衡的最后一根繩索。

我的體內(nèi)灌滿形形色色的風(fēng)，

一群窮親戚，在頸椎肩胛鬧暴動。

有人紋身，企圖將戾氣逼出來，

我寧可忍著痛，也好讓野風(fēng)有一個家……

要么牽手，要么旁若無人地孤獨，

雖然我盛年到過東京和羅馬，

不忍抬頭，羞見舊時月，

聆聽柴科夫斯基的悲愴，還是忍不住痛哭。

夜 殤

在銅質(zhì)酥松的暗夜，除了憂傷

還能有什么高貴的言辭相贈

安慰！穿行于夜空中的紫色靈魂

親人們長存于烏鴉體內(nèi)，輕叩禪房的回音壁

潺潺的流水照亮母親，在孤燈弄影的暮年

篩選大米中的碎石。竹排順流而下

運來枇杷，琴匣和大地的傷痛

將一簍簍月光奉送給潮濕的路人

那個薄如刀片的少年滾動火球

疏離群山和覺悟，在雨點，鼓點的碰擊聲中

扭動著周身的鵝卵石，他唱道：

“少女的眼中都鑲嵌著一顆綠寶石”

除了憂傷，拿什么相贈，騎馬歸來的旅人

拯救或逍遙，不可言傳的意會，在收割波浪

經(jīng)驗的手反扣在經(jīng)驗里，仰望紙上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