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麗娜

我的村莊

多次敘述一條路的延伸和拐彎

村莊因此越來越遠，后退著，漸漸模糊

腳上的鞋子換了一雙又一雙

價錢越來越貴，鞋跟，越來越高

必須把手臂舉過頭頂，將云彩拉得薄如綢緞

攔腰剪斷雨絲，捆扎起來寄給父親

寄給我的村莊

我的村莊，是一粒缺墑的種子

我往哪里去

至少需要三條路

才能承載這個方向

一條路通向一個夢

這個夢，我做了四十多年

那里有外公外婆的茅屋

周圍是無邊的田野

鋤去外婆的南瓜外公的蓖麻

種滿鮮花，草藥。治好外婆的眼疾

和外公的鼻炎

一條路鋪到父親出生的地方

在那里種植大片棉花

和高粱，讓父親穿上新棉襖

讓全家人有足夠的糧食

度過荒年

第三條路指向麥加

我必須帶著水

仰望那座方形房屋克爾白

走著走著，便被一部經(jīng)書招安

修改了籍貫，身份，名字。身后是我的孩子

和孩子的孩子

我的習(xí)慣

他們背后站滿古陶器，上面畫著

魚骨的花紋。連那個土垛

都是用文化堆積起來的。我羨慕

他們叢林一樣的胡須，她們高架的眼鏡

猶如羨慕他們純粹的詩歌血統(tǒng)

我長在低處，卑微得像個混血兒

被一半的鹽粒充塞，腌漬出酸菜的味道

他們大聲說笑，調(diào)情

我不出聲。這是一種習(xí)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