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巧萍
(華南師范大學(xué) 歷史文化學(xué)院,廣東 廣州 510631)
黃國是周代淮河南岸的一個小諸侯國,由于傳世史料及出土材料的缺乏,學(xué)術(shù)界對黃國的研究較少。直到20世紀七八十年代,河南、湖北和山東等地陸續(xù)出土了氏諸器、黃君孟夫婦諸器和伯遊父諸器等黃國青銅器,研究才有了新的進展。(1)可參考李學(xué)勤《論漢淮間的春秋青銅器》(《文物》1980年第1期)和《光山黃國墓的幾個問題》(《考古與文物》1985年第2期);劉翔《論黃君孟銅器群》(《江漢考古》1988年第4期);何光岳《黃國與黃國青銅器》(《中原文物》1989年第4期);周亞《伯游父諸器芻議》(《上海博物館集刊》2005年)。牛立長《黃國史》,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張淑一《出土文獻黃國史跡鉤沉》,《中原文化研究》2019年第1期。此外,在一些集成式的著作中也有研究黃國有銘銅器的篇章,如中國社會科學(xué)院考古研究所主編的《殷周金文集成》(共18冊,中華書局,1984年—1994年分冊出版),全書共收錄36件黃國銅器的銘文;中國青銅器全集編輯委員會主編的《中國青銅器全集7》(文物出版社,1998年版),有郝本性所寫的《虢、鄭、秦、蔡、黃等國青銅器概述》,并收錄了24張黃國銅器的精美圖片;陳秉新、李立芳所著的《出土夷族史料輯考》(安徽大學(xué)出版社,2005年版),在第八、九章中分別收集和考釋了31件黃國的有銘銅器。朱鳳瀚的《中國青銅器綜論》(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版),在第十二章“春秋青銅器”中列出“黃國青銅器及春秋中期中的‘黃子’青銅器”進行討論。本文擬對黃國青銅器的器類和器型、紋飾、銘文等方面進行全面的整理和研究,以推動黃國青銅器與黃國史研究的進一步深入。不當之處,敬請方家指正。
黃國青銅器按用途可分為六大類:食器、酒器、水器、兵器、工具、雜器,其中有一些用途不明的銅器,歸入“雜器”類。
第一類:食器,包括鼎、簋、豆、鬲、盆,(2)學(xué)界對盆的歸類有兩種意見:一是歸于食器,如馬承源先生根據(jù)銅器上銘文,如自名為“飤盆”“盆”“饗盆”“行盆”“旅盆”,而認為其用途主要為盛食;一是歸于水器,如朱鳳瀚先生依據(jù)先秦文獻的記載。筆者認為馬先生的意見更符合銅器制作者的意圖,故從馬先生意見。共22件,如下表:
如表中所示:黃國所見食器的種類與中原地區(qū)基本一致,但從數(shù)量上看,簋少見,豆較多,這是與中原地區(qū)的不同之處。此外,郝本性先生在分析黃君孟夫婦墓出土的鼎時指出 “從形制到配套組合也為周式,但是其雙鼎同出,又在東夷、淮夷墓中常見。”[1]說明黃國青銅文化蘊含著東夷文化和淮夷文化的因素。
序號器類數(shù)量1鼎九黃季鼎、叔單鼎、子車鼎(二件)、Ⅰ式黃子鼎、Ⅱ式黃子鼎①、黃君孟鼎(二件)2鬲五黃朱鬲(二件)、黃仲鬲、Ⅰ式黃子鬲②、Ⅱ式黃子鬲③3簋一黃君簋蓋4豆四黃子豆(二件)、黃君孟豆(二件)5盆三子宿車盆、黃太子伯克盆(二件)
① “Ⅰ式黃子鼎”“Ⅱ式黃子鼎”的命名沿用自《春秋早期黃君孟夫婦墓發(fā)掘報告》,《考古》1984年第4期,與本文的分式無關(guān)。
② 黃仲鬲僅存銘文拓片及摹本資料,見錄于鄒安的《周金文存》,引自于《金文文獻集成》,線裝書局,2005年版。
③ “Ⅰ式黃子鬲”“Ⅱ式黃子鬲”的命名沿用自《春秋早期黃君孟夫婦墓發(fā)掘報告》,《考古》1984年第4期,與本文的分式無關(guān)。
(一)鼎
黃國銅鼎可分為兩型。A型:立耳鼎;B型:附耳鼎。
A型:立耳,獸足蹄,折沿,圜底,無蓋。這種形制的鼎與同時期的中原地區(qū)相似,都是源自西周晚期的球腹蹄足鼎。其變化特征是鼎腹越來越淺,底越來越平。
山東淄博出土的平蓋鼎
1.黃季鼎(西周晚期) 2. 叔單鼎(春秋早期)
(二)鬲
黃國銅鬲都可以歸為一型,其特點是:(1)折沿,束頸,有扉棱,整體略呈方形。(2)襠越來越平。(3)紋飾越來越精美。
(三)簋
目前僅存黃君簋蓋的銘文拓片或摹本資料(3)黃君簋蓋的銘文拓片或摹本資料見錄于中國社會科學(xué)院考古研究所主編的《殷周金文集成》(共18冊)中華書局1984年—1994年分冊出版,郭沫若的《兩周金文辭大系圖錄考釋》(《郭沫若全集》第8冊,科學(xué)出版社,2002年版),羅振玉的《三代吉金文存》(中華書局,1983年版),鄒安的《周金文存》,羅振玉的《貞松堂集古遺文》,于省吾的《雙劍誃吉金文選》,后三者均收錄于《金文文獻集成》,線裝書局,2005年版。,無器形資料,故暫時無法了解黃國銅簋的器形特征。
(四)豆
黃國銅豆可歸為一型,其特點是:(1)寬折沿,束頸,下腹斜收,小平底,喇叭形高圈足,圈足飾鏤空紋,為中原地區(qū)所不見。因此有學(xué)者認為這是黃國銅器自己的特點,是新形制。[3](2)可按是否有蓋分為兩式,a式有蓋;b式無蓋。
1.黃子豆(春秋中期前段)2.黃君孟豆(春秋中期前段)
(五)盆
黃國銅盆可歸于一型,其特點是:(1)敞口,束頸,獸耳,耳有銜環(huán),平底,有蓋,蓋隆起。(2)器體所飾的龍紋上用高凸中空形式的目紋,這種目紋在春秋中期青銅器上常見,“是春秋早、中期之際青銅器上一種比較具有時代特征的裝飾?!盵4](P120)
序號器類數(shù)量1尊二黃子魯天尊、黃尊③2壺八羅山縣高店公社出土銅壺、季宿車壺、黃子壺(二件)、黃君孟壺(二件)、伯游父壺(二件)3六黃子(二件)、黃君孟(二件)、伯遊父、伯亞臣4盉三黃子甗形盉、鬲形盉、潢川縣老李店磨盤山出土銅盉5卮二羅山縣高店公社出土的銅卮、伯游父卮
③ 黃尊的銘文拓片或摹本資料見錄于吳式芬的《捃古錄金文》、徐同柏的《從古堂款識學(xué)》、楊樹達的《積微居金文說(增訂本)》,這些著作除了《積微居金文說(增訂本)》中華書局1997年版外,其余均收錄于《金文文獻集成》,線裝書局,2005年版。還收錄于中國社會科學(xué)院考古研究所主編的《殷周金文集成》(共18冊)中華書局,1984年—1994年分冊出版。
如表中所示:黃國所見酒器的種類與中原地區(qū)基本一致,但多見盛酒器,少見飲酒器。
(一)尊
黃子魯天尊現(xiàn)藏于南京大學(xué)考古教研室,無器型資料公布。(5)黃子魯天尊的銘文拓片或摹本資料收錄于中國社會科學(xué)院考古研究所主編的《殷周金文集成》(共18冊)中華書局,1984年—1994年分冊出版。而黃尊僅存銘文拓片或摹本資料,無法得知其器形。
(二)壺
黃國銅壺可歸為一型,即都是圓壺,其變化特征是:頸部逐漸由細長變粗短,壺腹部逐漸由低垂變渾圓,圈足逐漸由高變矮。可分為以下三式:
a式:細長頸,有蓋,蓋上有圓形捉手,腹部低垂,圈足較高。羅山縣高店公社出土的銅壺屬于此式。
c式:粗短頸,圓鼓腹,圈足較矮,又可分為兩個亞式:
cⅠ式:有蓋,蓋上有一圓鈕。黃子壺和伯遊父壺都屬于此式。
cⅡ式:無蓋,黃君孟壺屬于此式。
黃國銅可歸為一型,其特點是:矮領(lǐng),淺腹,大多數(shù)有環(huán)耳,多位于肩部交界處,環(huán)耳的式樣變化較多。只有一例是無環(huán)耳的,即黃君孟。
(四)盉
黃國銅盉可分為三型。A型甗形盉;B型鬲形盉;C型罐形盉。
1.黃子甗形盉(春秋中期前段)2.黃子鬲形盉(春秋中期前段)3.潢川縣老李店磨盤山出土的銅盉(春秋中期前段)
A型甗形盉上部敞口似甑,但腹較淺,下部為鬲形,有短流,有卷曲圓管形鋬,類似的盉常出土于安徽、江淮地區(qū)西部的群舒地區(qū)。[5]說明黃國青銅文化中蘊含著群舒文化因素。
(五)卮
黃國銅卮可歸為兩型。
A型:橢圓形,鼓腹,有環(huán)耳,內(nèi)有一塊薄隔板。羅山縣高店公社出土的銅卮屬于此型,其隔板上有6個分布均勻的小圓孔。隔板是單獨鑄成然后再合鑄于器內(nèi),用途不明,有待考證。內(nèi)有薄隔板的銅卮很罕見,或為黃國的特色銅器。
B型:與A型最大的區(qū)別在于沒有薄隔板。伯遊父卮屬于此型。
1.羅山縣高店公社出土的銅卮(春秋早期)2.伯遊父卮(春秋中期前段)
第三類:水器,包括盤、匜,共12件,如下表:
序號器類數(shù)量1盤七君單盤、季宿車盤、黃太子伯克盤①、黃子盤、黃君孟盤、伯遊父盤、黃韋俞父盤②2匜五黃仲匜③、君單匜、季宿車匜、黃子匜、黃君孟匜
① 黃太子伯克盤僅存銘文的拓片或摹本資料,見錄于中國社會科學(xué)院考古研究所主編的《殷周金文集成》(共18冊,中華書局1984年—1994年分冊出版)、吳式芬的《捃古錄金文》、方濬益的《綴遺齋彝器款識考釋》、劉心源的《奇觚室吉金文述》、朱善旂的《敬吾心室彝器款識》、鄒安的《周金文存》等書,后四本著作均收錄于《金文文獻集成》,線裝書局,2005年版。
② 黃韋俞父盤僅存銘文的拓片或摹本資料,見錄于中國社會科學(xué)院考古研究所主編的《殷周金文集成》(共18冊,中華書局1984年—1994年分冊出版)、羅振玉的《三代吉金文存》(中華書局,1983年版)、方濬益的《綴遺齋彝器款識考釋》、鄒安的《周金文存》、羅振玉的《貞松堂集古遺文續(xù)編》,后四本著作均收錄《金文文獻集成》,線裝書局,2005年版。
③ 黃仲匜僅存銘文的拓片或摹本資料,見錄于中國社會科學(xué)院考古研究所主編的《殷周金文集成》(共18冊,中華書局1984年—1994年分冊出版)、羅振玉的《三代吉金文存》(中華書局,1983年版)、吳式芬的《捃古錄金文》、劉心源的《奇觚室吉金文述》、吳大澂的《愙齋集古錄》、鄒安的《周金文存》,后四本著作均收錄《金文文獻集成》,線裝書局,2005年版。
(一)盤
黃國銅盤可分為兩型。A型附耳;B型環(huán)耳。
A型:附耳,圈足較高,器身飾有紋飾,圈足飾有垂鱗紋??煞譃槎剑?/p>
A型b式:圈足下沒有小跗足。黃子盤、黃君孟盤和伯遊父盤屬于此式。
(二)匜
黃國銅匜可歸為一型:都有四個寬扁的小足,四小足作獸足形,器身均有紋飾。除黃君孟匜的鋬殘損不知形狀外,其余的都是獸頭鋬,獸的尾巴都是卷起來的,但卷的幅度似乎越來越小??煞譃槎剑?/p>
b式:流呈“乙”字形,器身飾有吐舌蟠螭紋。黃子匜和黃君孟匜屬于此式。
第四類:兵器,包括戈、劍、鏃,共39件,如下表:
序號器類數(shù)量1戈三羅山縣高店公社出土銅戈、黃君孟戈、黃季佗父戈2劍二羅山縣高店公社出土銅劍、黃季佗父墓出土銅劍3鏃三十四羅山縣高店公社出土的銅鏃(四件)、黃君孟夫婦墓出土Ⅰ、Ⅱ式銅鏃(各一件)④、黃季佗父墓出土銅鏃(二十八件)
④ “Ⅰ式銅鏃”“Ⅱ式銅鏃”的命名沿用自《春秋早期黃君孟夫婦墓發(fā)掘報告》(《考古》1984年第4期),與本文的分式無關(guān)。
(一)戈
黃國銅戈數(shù)量很少,基本情況如下:(1)羅山縣高店公社出土的銅戈沒有圖片資料,簡報稱其“援末和胡上有四穿,內(nèi)上也有一穿?!盵6](P19)(2)黃君孟戈和黃季佗父戈形制基本相同,都屬于圭援戈,胡上三穿,內(nèi)上一穿。
1.黃君孟戈(春秋中期前段)2.黃季佗父戈(春秋中期前段)
(二)劍
黃國銅劍數(shù)量較少,其基本情況如下:(1)羅山縣高店公社出土的銅劍沒有圖片資料,簡報稱“殘長16厘米。中間起脊,兩邊有刃。”[6](P19)(2)黃季佗父墓出土的銅劍是扁莖劍,中脊呈直線狀隆起。
黃季佗父墓出土的銅劍(春秋中期前段)
(三)鏃
黃國銅鏃有以下特點:(1)都是雙翼式。羅山縣高店公社出土的銅鏃雖然沒有圖片資料,但簡報稱其為“雙翼式,十分鋒利”。[6](P20)(2)鋒呈現(xiàn)出越來越長的趨勢。黃季佗父墓的年代略晚于黃君孟夫婦墓,其銅鏃比黃君孟夫婦墓的大而長。[7](P32)
1.黃君孟夫婦墓出土的Ⅰ式銅鏃(春秋中期前段)2.黃君孟夫婦墓出土的Ⅱ式銅鏃(春秋中期前段)3.黃季佗父墓出土的銅鏃(春秋中期前段)
第五類:工具,包括刀、削、刮削器、錐、錛,共8件,如下表:
序號器類數(shù)量1刀二黃君孟夫婦墓出土銅刀2錛一黃季佗父墓出土銅錛3削二仲子削、黃君孟夫婦墓出土銅削4刮削器二黃君孟夫婦墓出土的銅刮削器、黃季佗父墓出土銅刮削器5錐一黃君孟夫婦墓出土銅錐
(一)刀
黃國銅刀應(yīng)該是用于生產(chǎn)或生活的工具,都是直背,刀尖不翹起,與刀背平。
黃君孟夫婦墓出土的銅刀(春秋中期前段)
(二)錛
黃季佗父墓出土的銅錛整個形狀略呈長條形,刃部略弧,年代是春秋中期前段。這種形制的銅錛在中原地區(qū)常見。
(三)削
黃國的銅削都是凸背凹刃。
(四)刮削器
黃國的刮削器可分為兩型。A型:蚌殼狀;B型:圓錐狀。
1.黃君孟夫婦墓出土的刮削器(春秋中期前段)2.黃季佗父墓出土的刮削器(春秋中期前段)
(五)錐
黃君孟夫婦墓出土的銅錐體呈八角錐形,年代是春秋中期前段。
第六類:雜器,包括罐、盒,及用途尚不明確的方座形器、彈簧形器和球形器。共115件,如下表:
序號器類數(shù)量1罐一黃子罐2盒二黃君孟夫婦墓出土銅盒3方座形器一黃子方座形器4彈簧形器一百一十黃季佗父墓出土銅彈簧形器5球形器一黃季佗父墓出土銅球形器
(一)舟
黃季舟僅存摹本資料(6)黃季舟的摹本資料見錄于薛尚功的《歷代鐘鼎彝器款識·卷十一》,此書收錄于《金文文獻集成》(第9冊),線裝書局,2005年版。,無法得知其器形。
(二)罐
黃子罐是平蓋,直口,折肩,斜腹,凹底。蓋上有一圓鈕,肩部有圓鈕形耳。[8]
(三)盒
黃君孟夫婦墓出土的銅盒均已殘破,無法確知其器形。
(四)方座形器
據(jù)張昌平先生的考證認為,“春秋中期之前方座形器在曾、黃兩國較早運用,”就目前的考古發(fā)現(xiàn),方座形器在曾國出現(xiàn)的時間比黃國要早。后來“成為春秋晚期楚文化中富有特色的器類”,并傳播到吳越、山東等東部地區(qū)。[2](P318)此外,張先生還指出方座形器基本為女性所用。[2](P316)而關(guān)于楚國出土的方座形器,不少學(xué)者認為可能屬于鎮(zhèn)墓獸之類,這為研究黃國方座形器的用途提供了一個思考的方向。
1.黃子罐(春秋中期前段)2.黃子方座形器(春秋中期前段)
(五)彈簧形器
黃季佗父墓出土的銅彈簧形器可分為粗、細兩種,均屬螺旋彈簧,外形呈右旋圓柱體狀,旋圈為5—7圈,通長1.1—1.4厘米。[7](P29)
(六)球形器
黃季佗父墓出土的銅球形器,通長3.1、球徑1.8,挺長1.85厘米,桿殘,用途不詳。[7](P30)年代是春秋中期前段。
1.黃季佗父墓出土的銅彈簧形器(春秋中期前段)2.黃季佗父墓出土的銅球形器(春秋中期前段)
綜上所述,黃國的青銅器無論是器類還是器型均以周式為主,兼有自己的特色,如青銅豆和帶有薄隔板的銅卮均不見于中原地區(qū)。由于地處淮河流域,黃國與周邊的諸侯國或族群又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反映在青銅器上,則有在東夷、淮夷墓中常見的“雙鼎同出”的現(xiàn)象,出土了蘊含著群舒文化因素的A型甗形盉和楚文化中富有特色的方座形器。由此可知,黃國的青銅文化是由多種文化因素構(gòu)成的。
黃國各類青銅器中所見紋飾列表如下:
從上表可知,黃國青銅器上最常見的紋飾為竊曲紋、獸面紋、蟠螭紋,分見于八類器物,占全部器類紋飾的53.33%。其次為绹索紋、云紋、重環(huán)紋、鱗紋、弦紋,其中绹索紋在五類器物上有出現(xiàn),占全部器類紋飾的33.33%;云紋、重環(huán)紋、鱗紋、弦紋均在三類器物上有出現(xiàn),占全部器類紋飾的20%。其余紋飾均只在一類銅器中出現(xiàn),占全部器類紋飾的6.67%。
鼎鬲豆盆壺盉卮盤匜戈刀削盒方座形器器類紋飾統(tǒng)計竊曲紋√√√√√√√√8獸面紋√√√√√√√√8蟠螭紋√√√√√√√√8绹索紋√√√√√5云 紋√√√3重環(huán)紋√√√3鱗 紋√√√3弦 紋√√√3三角紋√√2波曲紋√√2瓦 紋√1扉 棱√1饕餮紋√1夔龍紋√1鏤空紋√1對環(huán)紋√1虺 紋√1透空虎紋√1
以下對黃國青銅器上最常見的三種紋飾——竊曲紋、獸面紋和蟠螭紋作分析說明:
(一)竊曲紋
A型:橫“C”形,可分為兩式。A型a式:由單個橫“C”形構(gòu)成,如君單盤腹部所飾。A型b式:由正反兩個橫“C”形構(gòu)成,如黃季鼎腹部所飾。
B型:橫“S”形,可分為兩式。B型a式:雙龍首,尾相交,如黃子壺蓋面所飾。 B型b式:單龍首,兩龍共用一個龍首,如黃子盤腹部所飾。
(二)獸面紋
作立體雕飾,主要飾于器物的鋬部和耳部,有時也飾于器物的嘴部、足部和柄端。
耳部飾獸面飾的有:盆、壺、盤、卮四類銅器。
鋬部飾獸面紋的有:銅匜和銅盉,尤其是銅匜,除黃君孟匜的鋬殘損不知形狀外,其余皆是獸頭鋬。
嘴部飾獸面紋的只見于潢川縣老李店磨盤山出土的銅盉。
柄端飾獸面紋的只見于黃君孟夫婦墓出土銅削。
(三)蟠螭紋
黃國青銅器上的蟠螭紋可分為三型:
A型:吐舌蟠螭紋,龍紋作顧首狀,從龍口中吐出小舌,垂于頸部。這是黃國銅器上最常見的蟠螭紋??煞譃槎剑?/p>
A型b式:上層和下層的龍體上下扭結(jié),此紋飾在黃君孟夫婦墓出土的銅器和伯遊父諸器上常見。又可分為五個亞式:
A型bⅠ式:上層的龍尾下垂,成為下層的龍的上唇。如Ⅱ式黃子鼎腹部所飾。
A型bⅡ式:上層龍體與下層龍體相交,又各自分開延伸。如黃子匜口沿下所飾。
A型bⅤ式:以張口龍紋與吐舌龍紋相間隔,龍體相連。如伯遊父盤腹部所飾。
B型:龍紋與鳥首蛇體互相交纏的紋飾,龍和鳥的眼睛部位以及身體轉(zhuǎn)折處都有凸出的圓點。如伯遊父壺蓋面所飾。
C型:頭上飾有繩索形覆蓋的冠飾的蟠螭紋。這種紋飾較罕見,據(jù)周亞先生推測,“具有這種冠飾的龍紋正是黃國及周邊地區(qū)青銅器上特有的一種裝飾,它的冠角裝飾有別于其他龍紋,或許表明這種龍紋具有某種特殊的寓意?!盵4](P119)
目前所見黃國青銅器銘文共56篇,(7)同一器類的相同銘文按實際數(shù)量計算在內(nèi)。均無記錄歷史事件等史料性內(nèi)容,且篇幅較短。
(一)作器標識分類
第二類:某人“自作”某器。如黃仲鬲:“黃仲自作旅鬲,其永寶用?!?/p>
第四類:某人“之”某器。如黃季佗父戈:“黃季佗父之戈?!?/p>
通過對所見的56篇黃國青銅器銘文分析,可知在不同時期作器的目的有所不同,西周早中期的青銅器主要是為先輩所作,作器者居于相對次要的地位。而西周晚期以后的青銅器則強調(diào)作器者對該器的擁有。
(二)嘏詞分類
第二類:帶有“永寶享用”“其永寶用”一類的嘏詞。如黃仲匜:“黃仲自作寶匜,永寶享用?!?/p>
第五類:帶有“則永祜?!币活惖呢旁~,此類嘏詞見于黃君孟夫婦銅器群銘文中。如黃君孟豆:“黃君孟自作行器,子子孫孫則永祜福?!?/p>
第六類:在第三類辭例中再加入“霝終霝后”一類的嘏詞,此類嘏詞僅見于黃君孟夫婦墓中的黃夫人銅器銘文中。李學(xué)勤先生認為“這種吉語,很可能是專為女子而言的?!盵9]如黃子豆:“黃子作黃夫人行器,則永祜福,霝終霝后。”
黃國銅器銘文嘏詞統(tǒng)計表:
鼎鬲簋豆盆尊壺盉盤匜戈削舟罐合計比例第一類22158.93%第二類11135.36%第三類2121610.71%第四類4322311526.79%第五類2222111017.86%第六類2122211111323.21%
從表中可知,第四類嘏詞是黃國青銅器銘文中最常見的,而這類嘏詞在西周晚期的周文化中心地區(qū)就已經(jīng)常見,[10]說明黃國青銅器銘文辭例深受周文化的影響。
第六類嘏詞是僅次于第四類嘏詞的常見黃國青銅器銘文辭例,就筆者目力所見,目前僅見于黃國青銅器。這應(yīng)是黃國自己的文化特色。
明確記載黃國聯(lián)姻情況的見于《左傳·僖公五年》,“楚鬭穀于菟滅弦,弦子奔黃。于是江、黃、道、柏方睦于齊,皆弦姻也?!盵11]說明黃國與漢淮地區(qū)的弦國存在著聯(lián)姻。而通過對黃國銅器的分析能夠勾稽出更多黃國與其它諸侯國的聯(lián)姻史跡。
河南省光山縣寶相寺黃君孟夫婦墓中出土的銅器銘文中有“黃夫人孟姬”的稱呼,表明這位黃夫人來自姬姓諸侯國,但無法確知是哪一個諸侯國。與黃國有密切關(guān)系的曾國正是姬姓,有學(xué)者據(jù)此推測這位姬姓的黃夫人也是來自曾國。[13]
2016年,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長方勤在接受《光明日報》記者采訪時曾介紹:“此次郭家廟墓地清理出的 88 座墓葬中,曹門灣 2號墓及郭家廟 50 號、52 號、60 號墓,揭露了三代曾國國君與夫人的墓葬。其中,曹門灣 2 號墓和 52 號墓為夫人墓,50 號與 60 號是一對夫婦墓葬。在夫人墓中,發(fā)現(xiàn)了多件盆、壺為黃國銅器,與淮河流域出土文物特征類似。這都表明了曾黃兩國是通婚關(guān)系?!盵14]但這批青銅器資料還沒有公布,無法得知詳情。
傳世的黃太子伯克盤銘文:“唯王正月初吉丁亥,黃大子伯克作仲嬴□媵盤,用祈眉壽萬年無疆,子孫孫永寶用之?!边@是黃國太子伯克為仲嬴□所作的媵器,無法知道仲嬴□嫁往何處。但同一作器者的另一件青銅器黃太子伯克盆1977年出土于山東沂水劉家店子莒國墓葬,或者能給我們帶來一點啟示。
由上可知,黃國既和鄰近的漢淮地區(qū)的弦國、曾國聯(lián)姻,也和較遠的黃河流域山東地區(qū)齊國、莒國有交往。黃國與他國的通婚,一方面是以婚姻作為鞏固雙方關(guān)系的工具;另一方面也與楚國的擴張有關(guān),黃國為了自身的生存,必須與其它小國聯(lián)合起來對抗楚國的威脅。
結(jié)合黃國青銅器出土地點及遺址分析,可知黃國疆域范圍主要是潢河流域和浉河流域,即現(xiàn)在的河南省潢川縣、光山縣和羅山縣一帶。
根據(jù)目前所知的材料,本文對黃國青銅器進行了全面的整理和研究。按用途,黃國青銅器可分為食器、酒器、水器、兵器、工具和雜器六大類。據(jù)統(tǒng)計,黃國青銅器上最常見的紋飾為竊曲紋、獸面紋、蟠螭紋,其中C型蟠螭紋具有鮮明的區(qū)域特色,也較為罕見。綜合而言,黃國的青銅文化以周文化為主,兼有自己的特色,如新形制的銅豆、帶有薄隔板的銅卮以及銘文中特有的嘏詞“霝終霝后”。同時也蘊含著楚文化、群舒文化、東夷文化和淮夷文化等因素。
在外交上,黃國既和鄰近的漢淮地區(qū)諸侯國聯(lián)姻,也和較遠的山東地區(qū)有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