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愜意（組章）

李日清

如此愜意

一一逼近的不僅是穿梭的西北風，甚至降落的葉片、歸去的鳥鳴。冬天的底片就是這樣：單調(diào)、空茫、寂寥……

些許的暖意是必須的，間或照在一堆一堆的玉米身上，發(fā)出黃橙橙的色澤，比天空彌散的藍還增添幾分驚喜。每一次貼近，我會浮想聯(lián)翩：徜徉其中，心情與玉米一樣坦然。它們在醞釀質(zhì)地的味道，吸引鳥雀的注意力，也叫來往的觀眾目瞪口呆。這樣的陣勢日子根本不孤獨。這些熟悉的伙伴從不善意言談，把自己的心思一直埋藏在心底。直到粉身碎骨，才晾曬出愜意的情懷。

大雪日

寒潮在操辦一次盛宴，賓朋寥寥無幾。西北風的集結(jié)哨聲頻頻而出。隊伍還是那么參差不齊，嘶啞的聲音在曠野馳騁。

先把門扉關(guān)緊，拾掇好的柴禾次第放入灶臺，暖水袋放在膝蓋上，就像當年護理田地里的禾苗一樣，吃喝起居都不能落下——這是母親還有類風濕性關(guān)節(jié)炎后的片段。

她把節(jié)令掐算得很精準，安撫我要多穿厚衣服，抵御這曾經(jīng)熟悉的對手。一年的溫暖，一世的滄桑，在兩條不同的河面上泛出相似的漣漪！

摸黑

這個時刻，沒有日光，沒有星座。迎面而來的是灰塵，是刺骨的寒風，是顛簸的路途——伴侶存在是不可能的，說知心話的人也不在身邊。漆黑疊加，坎坷叢生，方向盤把握在獨自手中，心中盤算的目標已經(jīng)生成。

翻越這道梁，越過另一道坎，耗費體力是無關(guān)緊要的。把私心雜念拋棄，不要里弄肥美與弱瘦，不要與時尚跟風，不要與潮流攀比，當與跳躍的篝火一次欣喜的相逢，一枚沉甸甸的硬幣已囊括懷中。

席卷

頭發(fā)蒼蒼，目光遲疑，動作緩慢，腰肢蜷縮。它們?nèi)耘f不肯罷休，還要抽取更多的精血。夕陽低垂，他們的咳嗽聲驚動了滿樹的落葉，也叫醒了瓦片上的一縷清霜。面對晨曦，他們要把這景致鐫刻在心上。

交出骨頭是無可挑剔的，把魂魄留守在植被的根須下也是必須的。此刻，時光的風速又擰緊了一些。再次被席卷，之后落入塵埃。交出自己的河山，說出原有的答案。

撿東西

這天氣還不算太冷，老人把院子里的雜物一一整理。譬如：廢紙片、塑料瓶、枯萎的草叢。這樣的動作和年輕時沒有兩樣。雖說光景不很厚實，但氣質(zhì)沒有改變，祖宗的德性就像黃橙橙的金子那么貴重，一直握在手中，成了看家本領(lǐng)。糧倉的谷粒彌漫著馨香，炊煙向天空敘說綿甜。

依然把這些不順眼的東西撿出來，免得來年見面，這主意比鐵匠手里的鋼錘還斬釘截鐵。老人也明白，荒蕪的土地最可怕。撿掉這些壞毛病、壞習慣，就會長出芝麻開花般的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