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姆·庫哈斯建筑理念及作品分析研究

歐晶文

摘 要：文章通過對雷姆·庫哈斯所處的時代背景、建筑作品的分析和研究，探究其作品的創(chuàng)作理念與設計策略，為當代城市建筑的空間模式提供一條新的道路。從庫哈斯的設計作品入手，分析出其中的三個特點：差異性事件相互疊置，建筑成為當代社會的容器;表皮和內部成為兩個獨立和分離的部分;空間和事件通過蒙太奇的方式進行編輯。庫哈斯通過他的設計，不斷革新傳統(tǒng)的建筑空間模式，不按常理來安排建筑的計劃，開啟了另一種反思的道路。

關鍵詞：雷姆·庫哈斯;疊置;切斷術;建筑蒙太奇

一、背景

二戰(zhàn)后，現(xiàn)代主義建筑攜帶其技術原則和觀念體系迅速傳遍整個西方世界，并進一步全球化?，F(xiàn)代化的建筑關注物理性的空間建構和整體性的形式，而忽視了社會文化情感，逐漸呈現(xiàn)出均質化的特征以及建筑模式的僵化。20世紀60年代以后，如何抵御均質化、匿名化的國際風格霸權引起西方建筑界的普遍反思。在后現(xiàn)代轉向中，現(xiàn)代建筑企圖通過形式革新和建筑空間的轉變來改變社會生活的烏托邦逐步破滅，后現(xiàn)代更鐘愛于差異性、多元性和復雜性。與此同時，西方建筑中的各種主義、流派層出不窮。

后現(xiàn)代建筑師開始求助于語言學和符號學為建筑提供新的編碼，試圖恢復建筑的意義，這種從解釋層面來“閱讀”建筑的方法從未深入到結構和使用方面，因而是能“裝飾的棚屋”。與此同時，另一批年輕的建筑師開始將探索轉向現(xiàn)實層面的大都市文化，包括雷姆·庫哈斯、伯納德·屈米等人。他們反對單一的模式，以空間為出發(fā)點，正視大都市中高度復雜的人類活動，在進行設計過程中，往往以計劃（program）作為突破口，即建筑所要包含的功能、事件和運動等。

二、雷姆·庫哈斯簡介

雷姆·庫哈斯（Rem Koolhaas，1944-）出生于荷蘭鹿特丹，是大都會建筑事務所首席設計師和哈佛大學設計研究所教授，因CCTV新總部大樓的設計方案而在中國備受關注。他的父親安東·庫哈斯是一位電影劇作家兼導演，1952年（8歲）他隨父親遷居至印度尼西亞雅加達定居，1956年（12歲）回到荷蘭。1963年至1968年，庫哈斯作為《海牙郵報》的一名記者，為該雜志的文化專欄撰稿。這五年的記者生涯對他日后作為建筑師的工作方法影響至深。在做記者的同時，還進行過電影拍攝和劇本創(chuàng)作。1968年（24歲）他轉行前往倫敦的建筑協(xié)會學院學習建筑，從那時起，他對當代文化環(huán)境下的建筑現(xiàn)象已表現(xiàn)出不同尋常的興趣。隨后又前往美國康奈爾大學跟隨昂格爾斯學習城市規(guī)劃和建筑。

1975年（31歲）畢業(yè)后，在昂格爾斯的引薦下前往彼得·埃森曼所在的紐約建筑事務所做訪問學者，同時在耶魯大學和加州大學執(zhí)教。同年，他與埃利亞·增西里斯等人在倫敦創(chuàng)辦建筑事務所，研究當今文化環(huán)境下現(xiàn)代建筑發(fā)展的新思路。1978年（34歲），他在對曼哈頓進行了深入的剖析后，推出了他第一本著作《瘋癲的紐約》，開始被人熟知。這本書包含著他對建筑與城市的基本看法，并將自己對荷蘭“擁擠文化”（Congest Culture）的理解融入到曼哈頓大都會中。1995年（51歲）出版了《小、中、大、特大》一書，對“擁擠文化”思想在建筑形態(tài)上做深入研究，并提出“廣普城市”（Generic City）這一概念，將其作為研究現(xiàn)代城市發(fā)展的理論依據(jù)。2000年（56歲），獲得第二十二屆普利茲克獎。

三、雷姆·庫哈斯作品的空間模式

庫哈斯設計的CCTV大樓，曾因高昂的造價、獨特的造型、對城市環(huán)境的破壞等而備受指責，對此他曾回應：“建筑是需要爭議的。只有令人厭煩的建筑，才只有一種聲音?！睅旃怪铝τ诟镄屡f有的建筑空間組織模式，反對既定的功能邏輯和類型，他的設計往往是激進的、試驗性的，但同時又是務實的，是對大都市真實生活的關注。

（一）差異性事件的疊置與聚合

庫哈斯的疊置概念源于20世紀70年代對曼哈頓的研究，所謂疊置是將異質的、矛盾的要素重疊并置，是一種不同于后現(xiàn)代將建筑要素繪畫式拼貼的異質性策略。1978年，庫哈斯出版了第一本研究曼哈頓大都會的規(guī)劃及建筑設計策略的著作——《癲狂的紐約》。在曼哈頓地區(qū)，城市被高密度的正交道路所分割成大量塊狀區(qū)域，每塊區(qū)域的摩天樓通過其巨大的體量和高度包容著豐富多樣的都市生活，建筑內部有序的擁擠逐漸取代了外部城市混亂的擁擠。庫哈斯認為曼哈頓的本質是一種“擁擠文化”，而“擁擠文化”最直接的物質表現(xiàn)是高層高密度的城市形態(tài)，以及建筑中容納“內容”的高密度狀態(tài)。

澤布勒赫海運總站（Zeebrugge Sea Terminal）是一個超現(xiàn)實主義的實驗性方案，庫哈斯將各類交通設施、停車場、公共大廳、娛樂設施、辦公設施、旅館等設施高度聚集在這個球體狀巨構建筑中，類似于一個“微縮城市”。建筑的下半部分是一套立交的復雜交通系統(tǒng)，最底下兩層組織通往輪渡口的交通，第三層是公交汽車站和旅客入口層，旅客通過自動扶梯到達上部的等候層，而等候層與第三層之間是兩層螺旋坡道組織的停車庫。最上層區(qū)域充滿各種娛樂、辦公、旅館等設施，而這一切都在一個巨大的玻璃穹頂之下，建筑成為“社會聚合器”。運用疊置手法將各種流線、不同功能整合在建筑中是庫哈斯重要的設計策略之一。他不斷革新傳統(tǒng)的空間組織模式，以適應大都市的發(fā)展，并創(chuàng)造性地將大都市的生活體驗和組織結構轉化為新的建筑空間模式。

（二）內部與外表皮的切斷術

建筑物既有內部也有外觀。外表皮展示出一種紀念性的氛圍，而內部容納著多重的活動和事件，具有不穩(wěn)定的特征。西方傳統(tǒng)建筑中，人文主義者認為兩者之間有一種道德關聯(lián)，“誠實”的立面透露出其隱匿的內部活動。然而，當建筑超出了一定的關鍵體量，這種內外關系便出現(xiàn)斷裂，外立面再也無法揭示內部空間和活動?；蛘哒f，建筑內部的事件呈立方級數(shù)的增長，而外部的包裹只是平方級數(shù)的變化，外表皮越來越難表征內部龐雜的活動。

在里爾會展中心（Lille Grand Palais），庫哈斯將音樂廳、會議中心、展覽中心三個場所并置在一個建筑里，它們彼此之間獨立運作又相互貫穿，而內部豐富的活動和事件都統(tǒng)一在一個橢圓形的巨大屋頂之下，形成一個矛盾辯證的統(tǒng)一體。又如，北京電視文化中心（TVCC大樓），外觀呈現(xiàn)出較隨意的輪廓線，以及“糕點”式的巨型玻璃幕墻，而在優(yōu)雅的外表皮內卻容納著大量復雜和擁擠的功能，包括新聞發(fā)布會室、錄音室、劇場、展覽空間、酒店等。建筑的外表皮和內部空間成為獨立和分離的部分，彼此沒有任何表面的聯(lián)系。這種分離，提供了建筑外部形式和內部空間組織以極大的自由，有限的外表下容納了無限的可能性。這在庫哈斯多數(shù)的巨型建筑項目上都有所反映。

在對曼哈頓摩天樓的研究中，庫哈斯發(fā)現(xiàn)了這一現(xiàn)象，并稱為“腦白質切斷術”。建筑學式的“腦白質切斷術”使得建筑的內部和外觀互相脫離，“大塊頭”（Monolith）使外面的世界免受它連接不斷變化內部的煩擾。

（三）空間場所的蒙太奇重組

蒙太奇具有豐富的敘事形式，是一種包括重復、倒置、插入和替換等各種方法的技巧。電影中的蒙太奇是將不同的、不連續(xù)的鏡頭和片段進行有邏輯性的排列組合，從而表達特定的含義，而建筑中的蒙太奇是對空間和場景等的編排與組合，以此創(chuàng)造出豐富的空間體驗。庫哈斯早年拍攝電影的經(jīng)歷對他的建筑創(chuàng)作產(chǎn)生著深刻的影響，他認為一個劇作家的作品和一個建筑師的作品都是基于一個編輯（蒙太奇）過程，是基于制造內容、空間效果或電影片段的藝術。

庫哈斯關注更多的是復雜多樣的計劃、事件，反對將復雜的功能問題簡化為一種既有的功能類型，在他的作品中常常能看到貌似隨意的片段剪輯。位于鹿特丹的康索美術館（Kunsthal in Rotterdam）被視為一個由兩條道路交叉而成的廣場，一條東西向的公路和一條南北向的步行通道將建筑分成四塊。整個建筑要容納三個主要的活動場所，即第一展廳、第二展廳和演講廳。而庫哈斯慣用的理念是將所有的活動與內容集中在一個系統(tǒng)里，而不是分散它們。所以，在這個建筑中，他將因計劃和事件而被分割的多個片段式的空間內容進行重新編排與組合，三個場所通過兩條坡道連成一個螺旋形連續(xù)空間，游客可以沿著一條線型流線毫無交叉地參觀完所有房間。同時，整個建筑的外表皮不具備現(xiàn)代建筑的統(tǒng)一性，每個面的材質各不相同，面與面的交接是直接的、不加處理的。

這些看似隨意的片段編輯，不同于后現(xiàn)代建筑涂畫式的拼貼或者符號意指，也與解構主義破碎的形式相區(qū)別，而是真實事件的并置，是選擇適合于建筑的計劃或功能需求的處理。通過蒙太奇這一策略，極大地提高了建筑的敘事能力，豐富了人們的空間體驗。

四、結語

庫哈斯是國際上極具影響力的建筑師，相比于建筑的形式而言，他更關注建筑的社會功能和所承載的豐富的都市生活，由此將建筑比作是一座“城中城”，或者更確切的說，建筑就是城市，而城市則是一座放大的建筑。早年對曼哈頓高密度摩天樓的研究，啟發(fā)他提出了“垂直式設計”，即將異質性的元素和計劃相互疊置，這無疑是對于大都市擁擠文化的接納和思考。面對城市中眾多事件、功能和活動的高度聚集，如何有序地設計和安排這些內容和計劃是設計師要考慮的一個重要問題，而庫哈斯的設計作品闡述了他的回答。他以一種務實的態(tài)度對待后資本主義文化，并對大都市生活進行剖析，從而將這些分析帶入建筑設計領域，開辟新的設計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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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

湖南師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