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榮
剛剛進(jìn)入臘月,劉大媽就給在武漢的兒子新明打電話,問他回不回來過年。
去年春節(jié),新明在單位值班。過年一家人也不能團聚,劉大媽心里酸酸的,三十那天和老伴草草吃了幾口就躺下了。這次新明說回來過年,卻定不下回來的日期。劉大媽不放心,又撥通了他的電話:“明啊,回來的日子定了沒?”新明說三十中午能到家。頓時,劉大媽樂得眼眉都擠到了一塊:“三十回來,正好團年?!?/p>
掛了電話,劉大媽打開冰箱看了看,決定到超市買點餃子皮,包香菜餃子,新明喜歡吃。劉大媽還買點零嘴兒,新明喜歡窩在沙發(fā)里看春晚,嗑瓜子。
街道上熙熙攘攘,大街小巷張燈結(jié)彩。劉大媽在超市挑挑揀揀,電話響了:“老婆子,趕快到藥店買口罩。你去陽春大藥房,我去西街藥店?!?/p>
“口罩?”劉大媽正想問老伴買口罩干什么,電話已掛斷了。劉大媽來到陽春大藥房,買口罩的人已排起了長隊。有人說武漢出現(xiàn)了新型冠狀病毒,明天中午封城。劉大媽心里慌了起來,撥通了兒子的手機,卻沒人接。劉大媽沒心思買口罩了,匆匆回家。
老伴回來后,老兩口輪流給兒子打電話。下午四點多鐘,電話才接通。新明的聲音有些沙?。骸拔覜]事,你們放心。”遲疑了一會兒,新明又說:“爸、媽,我又不能回去過年了?!?/p>
晚上,劉大媽和老伴一邊吃飯,一邊看疫情報道。“叮咚——”門鈴響了,兒子的同學(xué)王志全戴著口罩站在外面。
王志全在本市的醫(yī)院上班,隔三差五來看望老兩口。上次,劉大媽的腳燙傷了,王志全幫忙辦理住院手續(xù)、請護(hù)工、送可口的飯菜。病友以為王志全是劉大媽的兒子,羨慕她好福氣,有個當(dāng)醫(yī)生的孝順兒子。劉大媽出院后非要請王志全吃飯不可。王志全說不用專門請吃飯,等老同學(xué)回來了聚一聚。劉大媽眼瞅一年要過去了,可還沒聚到一塊。
“叔叔、阿姨,最近盡量不出門,出去一定要戴口罩。家里也要經(jīng)常消毒?!蓖踔救岩粋€方便袋遞給劉大媽,“這是口罩和消毒液。”劉大媽媽連聲說謝謝,招呼他吃飯。王志全搖頭:“我還要回去收拾行李呢,不然來不及了?!?/p>
“回老家過年啊。明兒三十,回去正好和父母團年?!眲⒋髬尪谕踔救懊魈煸琰c動身,父母盼著呢。”王志全笑笑,含含糊糊“嗯”了聲離開了。
第二天一大早,劉大媽在廚房里熱火朝天地忙開了,老伴埋怨:“就兩個人團年,弄這么多菜干嘛?”劉大媽一瞪眼:“給兒子看啊,他不是讓我們團年時和他視頻嗎。”
擺在桌上的菜漸漸冷下來,打新明的手機始終沒有人接聽,劉大媽心里七上八下。老伴勸她:“他可能正忙著,我們別添亂了,還是等他打過來吧?!?/p>
天黑透了,新明終于打來視頻電話。他取下口罩沖老兩口笑:“爸媽,團年了嗎?”劉大媽連忙把鏡頭對著桌上的菜:“正準(zhǔn)備團呢。”“哇,全是我愛吃的?!崩钚旅骺鋸埖赝塘送炭谒!岸际钱?dāng)醫(yī)生的人了,怎么還像個孩子?”劉大媽佯裝生氣,“咦,你臉上和鼻子上怎么有一道道印子?”新明摸摸臉,笑:“你兒子臉胖,防護(hù)鏡有點緊,勒的。媽,猜猜我和誰在一起?”
劉大媽的注意力成功被轉(zhuǎn)移:“女朋友?”李新明把頭一偏,一張年輕的臉進(jìn)入鏡頭。劉大媽張大嘴巴:“志全,你不是回老家過年了嗎,怎么和新明在一起?”
“我們約好一起在武漢過年的。”王志全呵呵一笑。新明向劉大媽解釋:“他是來支援我們的。全國很多專家和醫(yī)療隊都來武漢了,和我們一起抗擊疫情?!?/p>
“真的?太好了?!眲⒋髬尩难蹨I一下子涌了出來。老伴扯她:“大過年的哭啥,惹孩子們笑?!眲⒋髬尣敛裂蹨I:“志全,你別笑話阿姨啊。有了你們,可惡的病毒蹦跶不了幾天了!老頭子,你趕緊去放鞭炮,咱們團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