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州高峰,原名高峰,當代詩人,1965年6月生,安徽省壽縣人,現(xiàn)居安徽壽州。系安徽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淮南市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壽州詩群發(fā)起人。曾在《詩刊》《青年文學》《詩歌月刊》《星星詩刊》《詩潮》《揚子江詩刊》《綠風》等發(fā)表作品。有詩集《水泊壽州》。
我的父親和母親
莊稼種在地里
牲口關進籠子
連同我們兄妹幾個
父母在漫長歲月里馴化了我們
彼此學會友好相處
每個大饃里都有一所孤兒院
每碗米飯里都有一座土地廟
我們對故園的眷戀
宗教般征途漫漫
無論酷暑還是寒冬
每一次推開家門都空無一人
我的父母是另一種出家人
常年在田地上勞作
只要吃飽了一頓飯
就能扛得起一切苦難
石磨
一粒瓜籽撂進嘴里
舌頭搬到磨牙上
側立,用力一嗑兩瓣
那力道剛好脫殼而不傷及籽仁
停電的日子推磨
兩片石頭的咬合
咀嚼出稻米、面粉和豆?jié){
是人類飲食史上的開口說話
用小麥煮飯和用大豆熬湯
不是用來形容生活水平低下
而是美好的事物
有時也讓人難以下咽
創(chuàng)造“麥飯豆羹”的這個人
是因為他的村里缺少一臺石磨
鑼
立秋之后,瓦埠湖開始落水
向外的道路,由一條增加到三條
耍猴人來自北方的利辛縣
一手拎鑼,一手牽猴
這家伙,見到小鎮(zhèn)美女
興奮得直起了身子
空氣粘稠,青石板包漿里
有人的影子和猴的影子
我混在人群里
像參加一場相互羞辱的假面舞會
哐,哐,哐
鑼的耳朵里塞滿套路
猴己長到人類的三歲
它跪在那里佯裝拱手作揖
我突然遇到它的逼視
在真相面前我是個悲觀主義的盲人
每一塊地都有一個名字
乘高鐵和飛機
我喜歡坐臨窗的位置
祖國如此廣大
經(jīng)得起這么一路狂奔和飛越
大得看不到邊際
直至我看得疲憊
我又想到生產(chǎn)隊
父母守著一畝三分地
王木崗,任大山,大窩子,黃泥塘
牛屎塘,王小堰,門口大方田,井三斗,井四斗
瘦四斗,水庫坎河包五斗,擔二,大六斗小五斗
牛尾巴四斗,大壩坎,標塘坎,大窩坎
我家菜園叫小蒜茂
故園如此狹小
狹小到牽著的水牛乘我不備
一伸嘴就吃到別人家的莊稼
故園如此具體
具體到每一塊都有一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