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秦嶺深處,陜西佛坪縣熊貓谷景區(qū)內的大熊貓野化培訓基地,一場急雨打亂了工作人員何鑫的節(jié)奏。
給大熊貓準備完竹子后,他還沒來得及吃上一口自己的早餐,就又趕忙引導兩只大熊貓回到圈舍,“怕它們被雨淋著”。這已是何鑫在此工作的第八年。2012年,22歲的他告別了上海一家工廠,回到自己熟悉的家鄉(xiāng)佛坪。
從繁華都市到秦嶺山中
佛坪,位于秦嶺南麓腹地。1978年,經國務院批準,佛坪劃出350平方公里的區(qū)域,建立了佛坪國家級自然保護區(qū),以保護大熊貓及其森林生態(tài)系統為主。目前,這里生活著上百只野生大熊貓,被稱為“熊貓縣”?!奥牭揭衅复笮茇堬曫B(yǎng)員,包一背,我就趕回來了。”何鑫說。從繁華都市回到秦嶺山中,朝夕相處的對象從機器變成了大熊貓,這反而讓何鑫有一種“熟悉的自在感”。
這種感覺來自童年。
何鑫的老家在佛坪一個叫三官廟的村子。三官廟位于佛坪國家級自然保護區(qū),為了給大熊貓“騰地”,2006年村里實施了整體搬遷。因為對地理地形了然于心,加之熟悉大熊貓及很多其他野生動物的活動軌跡,父親何慶貴成了科研人員的專業(yè)向導。
“父親出去做向導時,我就跟著,背著干糧,一天跑三四十公里。跑的次數多了,我也能辨識大熊貓的蹤跡?!焙析握f,“小學、初中一到寒暑假,我基本上都跟父親在山里跑?!备笮茇埓蚪坏谰昧?,他還掌握了很多冷門知識?!按笮茇堅诔醮喝菀紫律秸抑窆S;它們的叫聲像羊一般;糞便尖的一頭就是它們前進的方向,成年大熊貓一天的糞便有20多公斤……”
爺爺奶奶為熊貓喂奶
“打小記事起,村里人就說,我這輩子跟熊貓結了緣?!焙析螌τ浾咝ρ?,“每次見到熊貓,我都有天生的‘親近感?!?/p>
小伙子所言不虛。親近感背后,藏著一段“熊貓情緣”。那段遙遠的記憶被何鑫珍藏在電腦里。這是一張拍攝于上世紀90年代初的照片,照片里記錄了何鑫的爺爺奶奶為大熊貓幼崽喂奶的場景。
1991年冬天,陜西佛坪國家級自然保護區(qū)管理局員工汪鐵軍和同事冒雪巡山。行至三官廟,見一只大熊貓幼崽趴在雪地枯草里,奄奄一息。汪鐵軍趕忙把它摟進棉襖里,一行人跋涉?zhèn)z小時,摸黑趕回三官廟村?!昂伍L林家小孫子剛1歲,他家肯定有奶粉!”
進了屋,何長林和老伴二話沒說,拿起孫子的奶粉、奶瓶,沖了滿滿一瓶熱奶。何老漢像抱孫子一樣,把熊貓摟在懷里;老太太彎著腰,一滴滴喂奶粉。小家伙嘗到甜頭,叼住奶嘴吮起來,一屋人長松一口氣。
此后兩年,小家伙在保護區(qū)管理局里茁壯成長,還有了名字“坪坪”,寓意平平安安。1993年,坪坪離開佛坪縣,來到陜西省珍稀野生動物搶救飼養(yǎng)研究中心。就在這一年,何長林老人離開了人世。
二十載時空流轉,何長林老人的兒孫兩輩,如今分別成為大熊貓野外監(jiān)測員、飼養(yǎng)員。
父親幾乎都在山上跑
“當年,爺爺用我的奶瓶搶救坪坪時,我才1歲?!逼閸缟铰飞?,何鑫緊跟父親何慶貴,豁開半人高的藤蔓,上山探尋野生大熊貓的蹤跡。山野蔥蘢,父子倆斜挎水壺,穿梭在茫茫山林里。
這些年,何鑫和父親何慶貴并不常見面。父親幾乎都在山上跑,帶著一撥又一撥的科研人員在秦嶺里觀察研究大熊貓;兒子何鑫則專注于自己的工作,居住于基地里一間十多平方米的屋子里,他的愿望就是把大熊貓養(yǎng)得健康活潑。
父子倆偶爾見面,談論最多的話題也是大熊貓。偶有閑暇,何鑫喜歡拿著相機,在基地和野外拍攝秦嶺中的動物。在他的作品里,大熊貓、羚牛、金絲猴、太陽鳥等珍稀動物充滿靈性,妙趣動人。他也喜歡在社交平臺分享作品,想讓更多人了解秦嶺和秦嶺里的動物,知道保護動物的重要性。有傳媒公司看到了何鑫的作品,想請他“出山”,還給出了幾倍于飼養(yǎng)員工資的邀請。睡了一覺后,何鑫給對方回過去電話,還是拒絕了。
“我的作品來源于現在的生活和工作,而且我對這里有了感情,舍不得離開,就愿意守候在這里?!彼f。
讓何鑫高興的還有,多年來,自己的家鄉(xiāng)持續(xù)實施嚴格的生態(tài)環(huán)境保護措施,堅持“生態(tài)立縣、林藥興縣、旅游強縣”的發(fā)展戰(zhàn)略,珍稀野生動植物種群數量穩(wěn)中有升,大熊貓、金絲猴、羚牛、朱“秦嶺四寶”齊聚,金錢豹等珍稀瀕危野生動物也在佛坪“安家落戶”,不斷繁衍生息。
邢大軍據新華網張斌/文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