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圖騰小狼小狼

姜戎

這是一本什么樣的書？

這是一本講述蒙古草原小狼傳奇的兒童小說，改編自長篇小說《狼圖騰》。故事主要圍繞知青陳陣和他收養(yǎng)的小狼展開，由幾十個有機(jī)連貫的“狼故事”組成，情節(jié)緊張激烈而又新奇神秘。那些精靈一般的蒙古草原狼似乎隨時要從書中呼嘯而出。狼的每一次偵察、布陣、伏擊、奇襲的戰(zhàn)術(shù)，狼對氣象、地形的巧妙利用，狼的視死如歸和不屈不撓，狼族中的友愛親情，狼與草原萬物的關(guān)系，倔強(qiáng)可愛的小狼在失去自由后艱難的成長過程……這些無不給人的心靈以強(qiáng)烈的震撼。

那是一個陽光溫暖的早春，羊倌陳陣剛剛觀察過羊群四周的情況，好像沒有什么異常動靜，便躺在草地上，眼睛死死地盯著藍(lán)天。天空上盤旋的那些黑點兒，就是兇猛的草原雕。它們會趁人不備，突然俯沖下來，雙爪緊緊掐住羊羔，而后騰空飛去。

忽然，陳陣聽到羊群嘩啦啦一陣輕微騷動，急忙坐了起來。眼前并沒有草原雕的影子，卻看到一條灰黃色的大狼沖進(jìn)了羊群，一口叼住一只羊羔的后脖頸，側(cè)頭一甩，把羊羔甩到自己的后背上。然后歪著頭，背扛著羊羔，順著山溝，向黑石頭山方向，嗖嗖地跑沒影了。

羊羔平時最愛叫，聲音又亮又脆。一只羊羔的驚叫聲，常常會引起幾百只羊羔和母羊們的連鎖反應(yīng)，叫得草場驚天動地。可狼嘴叼緊了羊羔的后脖頸，就勒得羊羔的喉嚨發(fā)不出一點聲音。母狼悄無聲息地溜走了，羊群平靜如初。絕大部分羊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可能連羊羔媽媽都不知道自己丟了孩子。

如果陳陣聽力和警覺性不高的話，他也會像那只傻母羊那樣，要等到下午清點羊羔的時候才會發(fā)現(xiàn)丟了羊羔。陳陣驚訝得像遇到了一個身懷絕技的飛賊，眼睜睜地看著賊在他眼皮底下?lián)屪吡隋X包。

等喘平了氣，陳陣才騎馬走到狼偷襲羊羔的地方查看，發(fā)現(xiàn)那兒的草叢中有一個土坑，土坑里的草全被壓平了。顯然，母狼并不是從遠(yuǎn)處匍匐接近羊群的，那樣的話，陳陣也許還能發(fā)現(xiàn)。那條母狼其實早已悄悄埋伏在這個草坑里，一直等到羊群走近草坑時，才突然躥出來的。

陳陣看了看太陽，算了一下，這條狼足足埋伏了三個多小時。在這個季節(jié)抓走活羊羔的狼只會是母狼，這是它訓(xùn)練狼崽抓活物的活教材、活道具，也是喂給尚未開眼和斷奶的小狼崽鮮嫩而易消化的理想肉食。

陳陣窩了一肚子火，但他心里又暗自慶幸。這些天他和楊克經(jīng)常隔三岔五地丟羊羔，兩人一直懷疑是老鷹或草原雕偷的。這些飛賊動作極快，趁人不備一個俯沖就能把羊羔抓上藍(lán)天?？墒抢销椬パ蚋?，低空俯沖威脅面很大，會驚得整群羊狂跑大叫，守在羊群旁的人，是不可能不發(fā)覺的。他倆始終弄不清這個謎。直到此刻，陳陣親眼看到母狼抓羊羔的技巧，還有這個草坑，才算破了這個案，否則，那條母狼還會繼續(xù)讓他們丟羊羔。

無論牧民怎樣提醒、告誡，陳陣還是不能保證放羊不出一點差錯。那些狡猾的草原狼，會按照不同的天氣和地形，用誰也想不到的辦法，來偷走羊羔。狼雖然沒有草原雕的翅膀，但草原上真正的飛賊卻是狼，讓人一次一次地目瞪口呆，也讓你多留心眼多長心智。

白天放羊時，除了草原上的風(fēng)聲和羊的叫聲，陳陣聽不到一點人聲，沒有人來同他說話。通常，只有在看清周圍沒有狼的情況下，他才可以掏出隨身帶的書本，匆匆看上幾頁。更多的時候，他只能在苦思和幻想中打發(fā)時光。

1967年冬天，陳陣從北京來到額侖草原插隊，當(dāng)時，知青的蒙古包還沒有發(fā)下來，他就被安排在牧民畢利格老人家里，分配當(dāng)了羊倌。一年后，知青支起了自己的蒙古包，陳陣和同班同學(xué)楊克共同放一群羊，差不多有一千七百多只。加上牛倌高建中、馬倌張繼原，這個蒙古包一共有四個北京知青。

放羊?qū)﹃愱噥碚f有一個好處：獨自一人待在無邊無際的草原上，總能找到靜靜思索的時間。他的腦子里有那么多問號，就像天上的白云，一堆一堆聚攏來、疊起來，然后一片一片飄得好遠(yuǎn)，再被風(fēng)吹散。他和楊克從北京帶來了兩大箱書，書本有如青草肥嫩多汁，晚上在羊油燈下看書，白天放羊的時候，就可以學(xué)習(xí)羊的反芻法來消化它們，細(xì)嚼慢咽。

此刻，他想起了剛才那條叼走羊羔的母狼。它的那一窩小狼崽，藏在哪一片山坡的哪一個狼洞里呢？狼媽媽為了抓活物喂養(yǎng)小狼崽，敢于在羊倌眼皮子底下冒險。狼媽媽很勇敢，也很狡猾，懂得埋伏，有耐心。一旦時機(jī)到了，會像旋風(fēng)一樣神速出擊。

來到額侖草原兩年多，陳陣聽牧民講了許多狼故事，都是自己以前在北京聞所未聞的。

比如，狼抓黃羊有絕招。在白天，一條狼盯上一只黃羊，先不動它，到了天黑，黃羊會找一個背風(fēng)草厚的地方，臥下睡覺。這會兒，狼是抓不住黃羊的。黃羊的身子睡了，可它的鼻子耳朵不睡，稍有動靜，黃羊蹦起來就跑，狼也追不上。一晚上，狼就是不動手，趴在不遠(yuǎn)的地方死等。等一夜，等到天白了，黃羊憋了一夜的尿，尿泡憋脹了，狼瞅準(zhǔn)機(jī)會就沖上去猛追。黃羊跑起來撒不出尿，跑不了多遠(yuǎn)，尿泡就顛破了，后腿抽筋，再也跑不動了。黃羊跑得再快，也有跑不快的時候。那些老狼和頭狼，就知道在清晨的那一小會兒能抓住黃羊。只有最精的黃羊，才能舍得身子底下焐熱的熱氣，在半夜站起來撒出半泡尿，就不怕狼追了。額侖的獵人常常起大早，去搶被狼抓著的黃羊，剖開羊肚子，里面盡是尿。

再比如，今年早春，擅長氣象戰(zhàn)的草原狼，趁著一次寒流襲來的大風(fēng)雪，在草原“白毛風(fēng)”的掩護(hù)下，成功組織了一場閃電戰(zhàn)。草原狼把一大群健壯的軍馬全部趕進(jìn)硝泡子的大泥塘里，馬群全軍覆沒。

（選自《狼圖騰小狼小狼》，浙江少年兒童出版社2018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