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鑫
常常有人用白居易的詩句“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來嘲諷君王的荒唐生活。難道皇帝的生活常常是這樣黑白顛倒的嗎?在前面一篇文章中看過了乾隆皇帝的一日作息時間表,你一定會回答:不是這樣的。
乾隆皇帝每天的工作和生活都安排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而且每個階段的事情都是以小時為單位。這讓我們不免好奇,在沒有手機、電視、石英鐘的年代,皇帝怎樣精準(zhǔn)地確定并安排自己的時間呢?誰來提醒他什么時候該上早朝,什么時候又該用膳呢?
我估計就是靠看太陽的位置來確定時間的!
事實上,在西方的機械鐘表傳入之前,紫禁城里可以用日晷和漏刻來確定時間。日晷主要用于白天。
日晷是一種通過觀察日影移動來計算時間的工具。中國古人很早就懂得利用日影的長短和角度變化來估算時間,比如用來表示黃昏的“昃”字在甲骨文里寫作 ,正像太陽偏西時,人影斜長的樣子。日晷的發(fā)明,使人們可以對整個白天的時間進行等分處理,從而提高了計時的精度。
在故宮很多建筑前,我們都能發(fā)現(xiàn)日晷的身影。不過,太和殿前的日晷太高了,坤寧宮前的日晷表盤又有些模糊,如果你想要仔細觀察,可以去看看養(yǎng)心殿前的日晷,它的高度合適,表盤上的文字與刻度線也清晰可辨。
日晷的結(jié)構(gòu)其實非常簡單,不像鐘表有齒輪、發(fā)條這些讓人眼花繚亂的零件,日晷只包括一個兩面都有刻度的石質(zhì)圓盤,和一枚貫穿圓盤正中心的晷針。圓盤仰面朝北,俯面沖南,呈一定角度被固定在石質(zhì)基座上。
這個角度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確定的,它的數(shù)值是90°-Φ,Φ代表日晷所在地的緯度。已知北京地區(qū)的緯度是39.9°,那么晷盤與基座平面之間的夾角就是90°-39.9°=50.1°。
清代 養(yǎng)心殿前的日晷
晷盤兩面被均勻劃分成12大格,每格又進一步區(qū)分為8個小格。這12大格,每格代表一個時辰(現(xiàn)在的兩個小時),96個小格,每格代表1刻(現(xiàn)在的15分鐘)。12個時辰的名稱取自12地支,養(yǎng)心殿前日晷的晷盤上用滿、漢兩種文字刻寫了從“子”到“亥”12個時辰的名稱。一天當(dāng)中,晷針的投影會落在不同的刻度上,指示不同的時間。
古代的12個時辰與我們今天使用的24小時制之間的對應(yīng)關(guān)系是這樣的。
具體觀測時,每年的春分到秋分(約3月—9月),晷針的投影落在朝北的上盤面,此時要按照順時針的順序來讀取投影所在位置的刻度。而秋分到次年春分(約10月—次年2月),晷針的投影在沖南的下盤面,那么就要按照逆時針的順序來讀取刻度了。
日晷的結(jié)構(gòu)這么簡單,讓我們來學(xué)著做一個吧!
第一步,用一塊圓形硬紙板當(dāng)作日晷的晷盤,利用量角器,將晷盤上下兩面各等分為12個以圓心為頂點的扇形。
第二步,在日晷上盤面,按照順時針方向,分別在12格內(nèi)填入從“子”至“亥”這12個地支名,另一面則按逆時針方向填入。
上盤面
下盤面
第三步,將晷盤按照一定角度,粘接在一個水平的基座上,粘接角度就是90°-Φ,Φ代表觀測地區(qū)的緯度。
最后,用一根筆直的金屬絲作為晷針,貫穿晷盤中心。擺放時,晷針上端朝北,下端朝南,置于陽光下。
這樣你就可以通過觀察晷針的投影來讀取時間了。需要注意的是,這樣測出的時間是觀測地的地方時間,不是國內(nèi)通行的北京時間喲!
大家肯定想到了,利用日晷來讀取時間,有兩個無法克服的障礙。
第一個障礙,自然就是晚上沒有太陽時日晷沒有用。從太陽落山后到日出前這六個時辰,人們是無法通過日晷記時的,所以日晷上這六個時辰的刻度純粹就是擺設(shè)。
第二個障礙,是白天陰天沒有太陽時,日晷也會失去效力。
那么清代的皇帝們是不是只知道白天的時間,不知道晚上的時間,只清楚晴天的時間,不清楚陰天的時間呢?
當(dāng)然不是,因為在沒有太陽時,還有一種名叫“漏刻”的計時器可以利用。
漏刻一般由銅質(zhì)的漏壺、箭(帶有刻度的標(biāo)桿)、箭舟(承托箭的浮子)等組成。使用時,水流勻速進入箭舟所在的漏壺,從而推動箭舟連同插在上面的箭勻速向上浮動,通過觀察箭上刻度的變化就能記錄時間了。
故宮博物院藏有兩套漏刻,一套是乾隆九年(1744)制造的,保存在交泰殿,另一套是嘉慶四年(1799)制造的,保存在皇極殿。
乾隆時期的那套漏刻有四個漏壺。箭舟上有96個刻度,每個刻度代表15分鐘,全部96個刻度代表24小時,也就是12個時辰。
乾隆九年漏刻結(jié)構(gòu)示意圖
其實,故宮中隨處可見的日晷也是作為建筑裝飾或者皇權(quán)的象征而出現(xiàn)的,看似代表時間的日晷也被賦予了特殊的政治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