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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草

      2020-07-30 09:29宮敏捷
      廣州文藝 2020年7期
      關鍵詞:工業(yè)區(qū)梅子加油站

      宮敏捷

      麗萍告訴我們——女朋友和我:“你們看到鳳凰加油站就下車,往前走五十米,有一個公交站,也叫鳳凰加油站,我就在站臺上等你們?!睊炝穗娫?,我們在廣州流花汽車站,登上開往深圳的班車;一路搖晃著,差不多凌晨一點,下了廣深高速,來到深圳關外的福永鎮(zhèn)。

      車上的人,都是像我們一樣的南下人群。從家鄉(xiāng)出發(fā),不知轉多少趟車,幾經顛簸,累得像坨屎攤在座位上,說話的力氣都沒有?;蛘呤亲约喊炎约航o嚇著了:誰知道呢,離家那么遠,城市那么大,車門一開,迎接自己的會是什么,沒一個人能料想得到;只能屏聲斂息,以不變,應萬變。

      107國道上沒有路燈,黑漆漆的,大巴車幽靈一樣行駛著。我們的老家,十里八鄉(xiāng)才能看得到一個油站。按我的理解,一個福永鎮(zhèn),有一個加油站足夠了,這個加油站,必定就是麗萍所說的鳳凰加油站;所以我才會晃眼看到車窗外的黑暗中,浮現出“加油站”三個字時,激動地朝司機大喊,“下車,下車。”司機一腳剎車,把我們丟在路邊。抬頭一看,錯了,是機場加油站,心里立馬就慌了。

      “你他媽有病???”女朋友說。

      她不是真心要罵我,四周黑黢黢的,她是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了。我們并不清楚鳳凰加油站在幾公里之外,途經那兒的車輛,107國道上絡繹不絕,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有。身后,機場加油站后面,一座小山的陰影籠罩著我們。前面,寶安機場不停有飛機在起落,發(fā)出轟鳴聲,還有一閃一閃的藍光。從西南的小縣城突然來到這樣的地方,猶如進入到夢境。

      我們在路邊,黑暗中,相互沉默,又等了快半個鐘,才來一輛大巴,將我們帶到目的地。麗萍把我安排到五元店住,女朋友呢,對了,她的名字叫梅子,和麗萍是小學同學,被麗萍帶到她們宿舍去了。其實沒這必要,梅子我們很早就睡過了,麗萍不知道,我們又不好意思說。

      第二天,麗萍請一天假,帶我們找工作。她倆一早來五元店叫我,我在水龍頭下接點水,捋順亂糟糟的頭發(fā),跑下樓跟她們匯合。深圳是一個輕工業(yè)城市,女工需求大,梅子幾乎剛轉過一個街角,就被一家叫“中原”的絲印廠聘用了。跟她一起面試的,二十幾個女孩,半小時不到,再出廠門,她們就都穿上有著藍色條紋的短袖工作服,胸前掛著廠牌。工服又薄又透,能從外面看到每一個人文胸的顏色和胸部的輪廓。我偷偷告訴梅子,會不會太透了。她回我說:

      “怕什么,人家不都一樣穿?!?/p>

      似乎只要是女工,不管胖瘦美丑,都會有一家工廠的大門向她敞開著。男工就得另當別論,沒個一技之長,就會被人挑挑揀揀。除非招高端人才,工廠都懶得去人才市場。需要什么人,告示往門衛(wèi)室的玻璃窗或外墻一貼,不出半小時,就會被務工人員圍得水泄不通。從初中生到大學生,一抓一大把。

      當然,我找不到工作,跟這些都沒半點關系,是我的身份證出了問題。它是臨時的,只有三個月有效期,人事人員接過去一看,連大門都不會讓我進,就一句話,“我們不招只有臨時身份的人?!弊顬槌晒Φ囊淮?,是一周之后——麗萍和梅子要上班,只有晚上不加班,才會有空出來見一下我,陪我在路邊小賣部門前坐著喝一瓶汽水,五毛錢一瓶的可樂。梅子樂呵呵的,沉浸在有了工作的興奮中,感覺不到累。只有聽我說到找工作的艱辛,臉上才會浮現失落的表情——在鳳凰工業(yè)區(qū)對面的新田工業(yè)區(qū),我一再向人事小姐承諾,不出半年,就能把正式身份證拿來;她這才讓我通過初試,放我進入人事部辦公室填寫《求職表》。隨后,我們一起求職的差不多五十余人,來到工廠大門前的院壩里,站成一排,等待人事經理檢閱。

      他手里拿著我們填寫好的《求職表》及身份證復印件,叫到誰,誰向前一步,接受他的各種詢問。這是道流程,他至多是看看長相什么的,更多是顯示他人事經理的權威;尤其當他說到如何嚴肅規(guī)章制度時。但叫到我名字時,他并不要求我向前一步,而是說:

      “你,出去,”隨即側身對一旁的人事小姐說,“怎么搞的,你?這樣的人也放進來?!?/p>

      我唯一的選擇,只能回家。

      身上的錢差不多用光了,買上回家的車票,只剩下五十元。工業(yè)區(qū)里,有去六盤水的大巴。五十塊錢,除去轉車費,剛好夠解決路上的溫飽問題。梅子一個人來送我,也是在晚上。發(fā)車前,我們找了個僻靜的角落擁抱和接吻,她哭得稀里嘩啦的,還說:

      “回去趕緊辦證,我等你回來?!?/p>

      梅子個不高,模樣也不漂亮,圓圓的臉上還有細密的斑點。她沉靜的性情中,又自有一種直指人心的靈性,知道什么時候該用什么樣的方式去愛你,疼你,關心你,也死死地鉤住你。

      辦證時間只需三個月,我再次回到深圳,卻是半年以后的事情。上帝創(chuàng)造這個世界,只需六天時間;半年,得發(fā)生多少事情。

      家里給了我回深圳的路費,打麻將輸了,想再贏回來,卻輸進去更多,五六百吧。半年里,我都被這事困擾著——后來,向一個在菜市場殺雞賣的同學求助,才得以解決——寫給梅子的信中,我只字不提。我給她寫了很多信,告訴她,我們那幫子高考落榜的同學,每天都是怎么瞎混的。

      學生的身份剔除了,世界就會是另一個模樣。家人會讓你做這個,那個,做不好就得劈頭蓋臉罵你。旁人呢,每一個認識的,差不多都會為你操心,問你以后有什么打算,逼迫你去思考各種問題。為了避開他們,我們早出晚歸,白天在縣城四周的山里鉆山洞,爬樹。我說的是我的同學們,鉆山洞是為了進到里面跟女朋友親熱,爬樹一般是為了吃上各種野果。到了晚上,我們把各自的女朋友送回到她們父母身邊;一幫男生,會找地方躲起來,喝酒,打牌,唱鄭智化的《水手》熱望未來,也用他的《麻花辮子》發(fā)泄情緒。當一城的人都已入睡,我們還留在街上摔啤酒瓶子,聽碎玻璃片在水泥路面上滑行時的“叮?!甭?。

      “哦……吼……”我們拖長強調,向著夜空發(fā)聲。

      我在信中告訴梅子,如果她在家,我們的日子差不離也是這樣的;而這樣的日子,我和我的這幫同學,高一時就開始過上了。我們這山里小城的世界,跟梅子置身的深圳,根本不在一個空間,從來都是這樣。我們這個空間,你可以通過瞎混過完一輩子,深圳卻不一樣。我一周會給梅子寫一封信,還偷偷去到建設西路76號觀察她家人的生活,然后把各種細節(jié)告訴她。她從不回的我信,除了那一次。那一次,我告訴她,她媽媽得痔瘡,住院了。她爸爸喝得爛醉,往醫(yī)院送飯,在路上摔了個狗啃泥。

      “我太忙了,忙得都沒了時間去寫信?!彼沁@樣告訴我的。

      我沒告訴梅子我的回歸。

      我到深圳的時間正好是大中午。

      太陽明晃晃地烘烤著南粵大地,什么也不用做,光站著,也會大汗淋漓,再多站一會兒,就暈了;熱氣從身體有窟窿眼的地方,還有腳底板,灌進人身體里。大巴車直接把我放在鳳凰加油站公交站。我爬上加油站后面那個緩坡,進入到工業(yè)區(qū),在一家小賣部買了一瓶汽水喝下去。休息夠了,這才用公用電話打給梅子,告訴她,我已經到深圳了。電話打到他們部門的辦公室,讓她的同事轉告坐在流水線上的她。過了一陣子,她的同事再打回來,告訴我她說了什么。

      “她說,”她的同事說,“她讓我先罵你一句?!?/p>

      “罵什么?”我還沒搞明白情況。

      “他媽的,怎么不提前說一聲就來了?!彼耐抡f。隨即又說:“這是她的原話。”

      “還說了什么?”我說。

      “她要你一邊待著去,她晚上還得加班,晚上九點以后才能出來見你?!?/p>

      我看了看表,要見到她,還得等上九個小時。我想把行李放到五元店去,立即著手找工作,卻又怕丟了。那里面,南來北往的人進進出出,隨手見到什么拿什么,一點也不跟你客氣。這么想著,我放棄找工作的打算,又買一瓶汽水提著,在小賣部后面找一條小路,彎彎曲曲走到鳳凰加油站后面一塊開闊的空地里??盏仉s草叢生,被加油站和油站邊上的廢品收購站隔著,在國道上根本看不著。

      雜草這里壓倒一片,那里壓倒一片,像一個漩渦,連著又一個漩渦。草叢中,除了啤酒瓶和汽水瓶,更多是使用過的避孕套和揉成團的紙巾。可以想見,這片草地上,這片熱土里,每天晚上,會有多少工業(yè)區(qū)里不加班的男男女女跑進來,在肉體的擠壓、摩擦中,發(fā)出卑微的呻吟。雜草中除了垃圾,還能找到卷好藏于某處的涼席和衣物;是找不到工作,又沒地方住的人藏下的。一般情況下,沒有人會去動這些東西,山南海北匯集起來的人民,在這一點上,有著樸素又動人的情懷。

      我展開某一個人的席子,在陰涼處,用行李枕著,美美睡了一覺。睡著之前,我還預想了一下,半年不見,我和梅子的見面,該是如何感人的一個場景。我甚至想著,如果她是一個人來,我們還會在她回廠之前,再次來到這片草地,一解相思之情。不過,現實卻不是這樣的,一點都不如我想象的那么美好。

      九點半,我準時出現在中午打電話的地方。中午梅子交代,她會到那兒來找我。還沒到時間,就看到他們三個人,麗萍、梅子,還有一個我不認識的年輕高大的男子;男子走在他們兩人中間,三人一路上有說有笑,穿過人流,朝我走來。見到我了,梅子臉上的表情馬上僵住,冷冷地說:

      “你怎么不提前說一聲?”

      “說不說,不都一樣要來?!蔽铱粗胄?,沒笑出來。

      他們三人都穿著工服,看著有些傻氣,但整潔,干凈,有著一種來到世間走一遭,對許多我尚不知道不明白的事情熟稔于心的氣度。與之相比,我猥瑣很多,渾身酸臭,衣衫邋遢,還滾了一身的草。思及這些,不免心生悲涼,再想到一個你所愛的人能給你這樣的感覺,又涼下去半寸。

      男女之間,大概都是這個樣子。心如水一樣,丟一個眼神進入,能看到漣漪,能知深淺,還能明辨水質的好壞。梅子可以帶麗萍來接我,但還多帶了一個男人,“這是一個老鄉(xiāng),我們廠的。”她這樣給我介紹那個男子,卻不告訴對方我是誰。我在一瞬間就把心放下了,就是不管不問、面對且接受一切的意思。家在幾千公里以外,隔著一百八十多個日子,我得允許什么事情都能發(fā)生。

      “你吃飯了沒有?”麗萍問我。

      “沒有,”我說,“不餓?!?/p>

      “那你先去旅店休息吧,休息好了,明天好找工作?!泵纷诱f。

      “我也是這樣想的。”

      我提著行李,跟在他們三人身后去到五元店里。他們只是在樓下看著我,我才開始爬樓梯,他們就離開了。我站在陽臺上,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人流中。工業(yè)區(qū)里燈火輝煌,每一條道路,都擠滿了穿著各種顏色工服、胸前戴著各種工廠標志的年輕人。站那么一小會兒,就能把各種方言聽個遍。方言千奇百怪,與道路邊上的工廠車間里,發(fā)出來的機器轟鳴聲混雜在一起,成就一個超于巴別塔的神跡。我剛想轉身進屋休息,又聽到樓下有人喊我的名字,低頭看,是麗萍。她提著一個白色的塑料袋子,袋子里鼓鼓囊囊的。

      “我給你打包了個炒粉,還帶了兩個蘋果?!彼f。

      我下樓去接過食品,向她真誠地道謝。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就站住不動,微笑著看著她。她又說:“別怪梅子,她耍小孩子脾氣吧。”

      “我知道?!蔽艺f。

      麗萍說:“那你休息吧,我回廠了。”

      “我想你幫我保管一下行李,”我趕忙說,“我找到工作了,再來拿?!?/p>

      “好啊?!丙惼夹Τ隽祟w小虎牙來。

      我上樓去到陽臺上取下行李交給她。

      看著麗萍再次走開,我真想叫住她,告訴她,說不定哪一天,我會愛上她了。她很瘦小,臉上顴骨過高,按我們家里的傳統說法,叫寡婦相。她還戴著一副深度近視的眼鏡,取下眼鏡來,就是個瞎子。她的馬尾辮,黃黃的,也不怎么討人喜歡??赡且豢?,她讓我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溫暖,這抵御了我心里不斷積累起來的一些寒氣。

      我睡在五元店的床上,在一群陌生人的鼾聲中想,她耍的是什么“小孩子脾氣”呢;或許,她只是被這個花花世界迷住了。年輕好兒女都跑這兒來了,不管是生活還是愛情,她都有了無盡的選擇性;或許,再過上幾個月,我也會變得跟她這個樣子。

      第二天,找工作前,我去到梅子他們廠門前,想再看看她。很多時候,你去看某某人,就是去看看而已,跟你要看的人,可沒什么關系,我那時的情景就是這樣。我去看梅子,就是想在她身上發(fā)現某種變化,可以把之前和之后的她拼接成同一個人的變化;然后把自己的心氣捋順,繼續(xù)過今后的日子。梅子知道我會來,她是我的戀人,依然停留在我心里最為柔軟的地方。我們隔著她們工廠的大鐵門說話。我趕過來時,她坐在廠門前的院壩里(這里也是他們廠的露天餐廳),跟昨晚見到的那個男子及許多同事一起,吃早餐。

      “對不起,”梅子說,“我最近心情不好。”

      我正要說話,她又說:“你不要問,什么都不要問,安心找工作吧。”

      我點點頭,什么都不想說了,只是看著她。她比以前瘦很多,臉上的雀斑也更多了,也比以前黑,再就是,眼神沒以前那么透亮了。以前,我可以在她的眼里看到我自己,我的身影是一個十分清晰的輪廓,是她眼里唯一的東西。而今,輪廓依然清晰,卻被許多我不明白的東西纏繞著,我得去尋找,也不一定能分辨出自己來。我轉身走開時,聽見她在身后說:

      “你的工作穩(wěn)定了就來找我,這段時間我們趕貨,天天加班,一點時間都沒有?!?/p>

      我回身,對她點了點頭。

      我認識一個男子,叫管勇,是我在深圳認識的第一個朋友,他也是我的老鄉(xiāng)。他很高大,近似駝背,眼睛和頭發(fā)都黃黃的。他的眼角時常會有白白的眼屎,看著邋遢,這也是女孩子不怎么喜歡他的原因。

      一家五金廠招搬運工,人事小姐懶得出來,讓門衛(wèi)把第一關。面對洶涌而來的人群,門衛(wèi)都先問一句:“你會說白話嗎?”

      “不會說白話的不要,”他問我時,眼睛冷冷看著我,并不接我遞過去的身份證。又說:“你會說白話嗎?”

      對這個問題,我有些猶豫,不知道回答好還是不回答好。按我們老家的說法,白話就是謊話,而說謊話的,都是騙子。保險起見,我回問他:“什么是白話?”

      門衛(wèi)不回答我,直接說:“下一個。”

      “白話就是廣東話的意思?!币粋€聲音在身后告訴我,說話的就是管勇,回頭看著他時,他順溜著又說了一大堆。告訴我,很多工廠是香港人開的,香港人不會說普通話,為方便交流和管理,只得招會說白話的內地人。他還說,他看到我的身份證了,知道我們是來自一個地方的。我馬上興奮起來,陰霾散盡,有一種找到組織找到家的感覺。通過交流,管勇告訴我,他來深圳一年多了,一直在工地上干。工地太辛苦了,想在工廠里找一份不曬太陽不淋雨的工作,都已在周邊幾個工業(yè)區(qū)轉半個月了。最后他告訴我,男孩子不好找,東華工業(yè)區(qū)那邊,有一家東華電子廠,人事經理是我們老鄉(xiāng),可以隨時進廠,但一人得一百元的介紹費。幸好,我身上僅存著兩百元大鈔,我們立即趕過去,交錢,辦手續(xù),一氣呵成。再分頭,他回工地,我去找麗萍,拿上各自的行李,當晚住進了東華電子廠的員工宿舍。我把東華廠的地址告訴麗萍,讓她得空了就過去玩。

      “好的?!彼f。

      麗萍站在他們廠門前,一直看著我走遠。燈火闌珊,相看著,都影影綽綽的。

      我們兩個廠之間,至少隔著五里路,七八個工業(yè)區(qū)。

      我和管勇在同一個車間,管勇分在包裝部打包裝,將成品運送到倉庫去存放,坐著電梯,拉著拖車,樓上樓下地跑。我在制造部,不坐流水線,做雜工,香港人叫“什工”;負責用滑輪車從洗手間拉來清水,清洗整個車間里,用來存放半成品的天藍色塑料箱子。箱子在流水線尾部堆放得整整齊齊,哪個流程的工人需要箱子了,招一招手,我趕忙給他送一個去。

      我們的工作相對自由,也可以到處走動。流水線的人不一樣,動作慢一點,制品就會堵塞,不會有人來給你幫忙,各自的任務,加班加點都得自己解決。上個廁所,也得等拉長有空了,給你頂著,才能走開。許多人干一整天,連個直著腰桿緩口氣的時間都沒。機器是冰冷的,人是麻木的,說起話來,似乎都很熟絡,大部分都有著老鄉(xiāng)圈子,但除非是親人,不然,不會有人真心去關心一下你。

      自己也上班,對流水線工作有了深切的認識后,我開始從梅子的角度,思考她的生活;尤其我離開的半年里,是什么給她的心靈帶來了巨大的變化。有差不多三個月的時間,我沒去找過梅子,她也沒來找過我。我每一天的工作和生活,都是在重復前一天:早上七點起床上班,午飯后在工業(yè)區(qū)綠化帶草皮上躺下休息半小時,又接著上班;晚飯后,還是在工業(yè)區(qū)的綠化帶草皮上躺下休息半小時,又接著加班。每天睡下時,差不多也是午夜。如此往返,什么愛情啊,理想啊,全都是見鬼的東西,一點也不重要。

      一個叫秋針的女孩,江西人,時常會過來找我說幾句話。她在包裝部做庫存統計,也是可以樓上樓下到處跑的人,管勇介紹我們認識的。得空了,她就跑過來,跟我瞎聊。我得空了,也會過去跟她說話。更多的時候,她站在一旁,呆呆看著我。父親是中學老師,會寫毛筆字,過大年或哪家有紅白喜事了,會找他寫對聯。平時手癢了,他就用廢報紙練筆。沒事,我也跟著他瞎比畫一番。時間長了,成了一種習慣。秋針喜歡看我用指頭當毛筆,蘸水在地板上寫字。

      有一天,她告訴我,昨晚她夢到我了。我寫了很多她喜歡的字,要我送一副給她,我沒給,還把寫好的字全丟垃圾桶里。于是,她在夢里哭起來,醒過來,眼角還有淚痕。我想,她是喜歡上我了。在深圳,愛情來得容易,去得也容易;你都不用去考慮什么,跟著生活的節(jié)奏走就行。

      我小心翼翼地跟秋針說話,把握著分寸,不能讓她感受到,我也喜歡上她了。我是說,我還沒有喜歡上她,不能給她錯覺,至于以后,誰知道呢??粗臅r候,我想著的是梅子,我覺得,我和秋針之間的狀態(tài),或許就跟梅子和那個年輕男子一樣,只是她走得比我要遠一些。秋針皮膚很白,剪齊耳的短發(fā),愛笑,一笑就有小酒窩。你什么時候看著她,她都一副歡天喜地的樣子。就是眼睛太小,嘴也太小。

      大家熟絡后,秋針就加入我們的行列,午、晚餐后,一起去到工業(yè)區(qū)的草皮上休息,慢慢吃著零食;其實是鍋巴,管勇悄悄從飯?zhí)玫脑钆_上撿來的。黃錚錚的,嘎嘣脆。在之前,我們一般大大咧咧地躺著,讓體力盡快恢復,養(yǎng)精蓄銳,應付晚上的加班。她加入后,就只能正兒八經地坐著聊天了,零食也是不能吃的。說各自家鄉(xiāng)的事情,說各自都喜歡什么樣的明星。有時她還會唱歌給我們聽,她唱田震的《野花》和周華健的《風雨無阻》,管勇喜歡的是王杰的《心痛》,可惜,他還沒經歷過自己的愛情,唱不出那種味道。晚上不加班的夜晚,秋針還會買水果提著,來我們宿舍;話說是,要看我用手指頭寫字,但我在宿舍里只會看書,或聽收音機;《夜空不寂寞》的節(jié)目里,主持人會讀這樣那樣的聽眾來信,講述的,也是我們身邊的事情。她每次來,都坐我的床上,這意思,連管勇都看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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