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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磨刀

      2020-08-10 09:11:34閻海東
      四川文學(xué) 2020年8期
      關(guān)鍵詞:美蘭磨刀秀英

      閻海東

      鎮(zhèn)子上幾乎所有人都見過家昆的那把刀子。

      家昆的刀子,就是為了讓所有人看見的。為了讓人們都看見那把刀,家昆有一個相當奇怪的習(xí)慣:在街上到處磨刀。別人一有空,就坐下來喝水休息,家昆坐下來,則一手拿出有一半磚塊大的磨刀石,另一只手拿出刀子,坐下來磨刀,沙沙作響。別人有空就聚在一起打麻將,家昆則蹲在離麻將攤不遠處磨刀。于是,一聽到沙沙的聲音,大家就知道家昆在磨刀。別人蹲在一起喝著啤酒吃著烤串扯著淡,他依然蹲在不遠處,反復(fù)地磨著刀子,還經(jīng)常瞇起眼睛看著大街,似乎要隨時注意,看看將要被他捅死的那個人,此刻是不是在大街上溜達。

      家昆為什么要磨刀?鎮(zhèn)子上的人能猜中七八分,卻也有點迷糊。當然,為啥磨刀,只有家昆自己心里最清楚。兩年前,家昆的兒子趙子豪十七歲,在讀高二。有一天,趙子豪回家說,我不念書了。家昆說,不念書你干啥去?兒子說,我去歐達罐頭廠。正在洗腳的家昆,一腳踢飛了腳盆,盆子里潑灑出來的水,把趙子豪的耐克帆布鞋完全打濕了。趙子豪一下子攥緊了拳頭,有那么一個瞬間,他的兩只眼睛似乎擠在了一起,已經(jīng)棱角分明的臉,因此變得更寬。家昆看見趙子豪的肩膀抖動了一下,似乎在活動脖子。但是,趙子豪沒有動,就站在那里,看著家昆,漸漸地瞇起了眼睛。

      家昆腿腳不便,因此洗腳的動作很笨拙。

      剛才家昆在那里洗腳的時候,子豪已經(jīng)看了半天,他坐在靠墻的黑皮沙發(fā)上,邊刷手機,邊用眼睛的余光看著家昆,但家昆沒有注意他?;旧?,家昆從來不管兒子,不過,兒子趙子豪似乎很注意與家昆的父子關(guān)系,但凡做什么事,總要問一下家昆,比如,他十來歲的時候,會說,爸,我去買兩包方便面,他不需要跟家昆要錢,他手里捏著足夠的錢,而且也不是家昆給他的,但他還是要征求家昆的意見,似乎把這個爹很當回事。家昆一般都很不耐煩,揮手說,去吧。這是個不可能特別引起注意的習(xí)慣。趙子豪有時候也關(guān)心家昆的腿,比如,以前在鎮(zhèn)子上讀初中,每天回家,只要下雨,他就會主動把兩片氈護膝拿給家昆,家昆也順手就接過來套上,一切都順理成章。相比別家的那些混賬兒子,趙子豪可真算是孝順,不知道家昆有沒有因為這一點而感到一絲得意。當然,趙子豪有時候也會征求一些比較重要的意見,比如說,爸,假期學(xué)校組織游學(xué),你說我去不去?家昆就會不假思索地說,去問你媽。因此,趙子豪從家昆那里征求意見從來只會得到兩句回復(fù):一、去吧;二、問你媽。在這個家,腿腳不便的家昆,好像是一個形同虛設(shè)的權(quán)力機構(gòu),也好像是個被架空的元首,為了某種慣例對外界宣示合法性而設(shè)立,按部就班地維持著一個完整的家庭形式。怎么說呢,錢,說到底,全都是何美蘭掙的;家,也可以說全是靠何美蘭撐起來的。更何況,何美蘭給足了家昆的面子,在人面前,總是說我家家昆如何,有時候,還假裝他依然大權(quán)在握,經(jīng)常會跟有求于她的人說:這事兒你得找家昆,我說了不算。如此等等。

      那么,雙腿一瘸一拐的家昆,算是這個家庭的功臣嗎?這很難說,家昆以前是建房造屋的大工,用專業(yè)一點的稱呼來說,就是所謂的工程師。在鎮(zhèn)子上,也算是一個能把日子過好的角色,因此多少會贏得別人一些尊重。然而十三年前,也就是趙子豪五歲的時候,家昆的雙腿被鋼筋給砸壞了。照當時在場的其他工人描述,責(zé)任完全在家昆,作為一個大工,竟然連這點安全意識都沒有,那天,“走路風(fēng)擺柳”的韓玉淑,風(fēng)姿綽約拋眉弄眼地朝家昆走來,手里拿著兩包紅塔山煙,說,家昆,我家的活兒啥時候能干上???家昆嬉皮笑臉地說,你比我還急。兩個言語曖昧的男女,都在高聲說話,不遠處干活的人都聽見了,跟著哈哈大笑,似乎都品出了其中妙不可言的味道。事實上,那時候操作吊車的小段一直在喊,吊在空中的鋼筋圈已經(jīng)在傾斜,但是家昆沒注意到,韓玉淑驚叫的時候,家昆已經(jīng)趴在地上了。換句話說,這嘴炮打的,真是代價太大了。

      事情開始扯皮,結(jié)果弄得家昆的雙腿也給耽誤了。雖然最終還能直立行走,但他絕對干不了重活兒,也沒法長期彎腰或者下蹲。家昆的活路越來越少。那時候,“可能會過上好日子”的家昆,還沒過上什么好日子,一切才剛剛開始。一段蓬頭垢面的日子之后,何美蘭什么都沒有說,把自己收拾整齊,去了歐達罐頭廠。那時候的歐達罐頭廠,也不過就是占地十幾畝大的一個小廠子,一個看不出什么前途的草臺子而已。何美蘭在歐達罐頭廠干了十幾年,家昆窩在家里,晃蕩了十幾年,他學(xué)過修車,也學(xué)過焊工,都不了了之,全是因為那雙腿。何美蘭說,你就好好在家待著吧。因此,這個家,是何美蘭撐起來了。家昆有吃有喝,也有老婆孩子,只以一個丈夫和父親的身份“存在”著就可以了。

      按照慣例,十七歲的趙子豪告訴家昆他不念書了要去歐達罐頭廠,家昆的正常反應(yīng)應(yīng)該是:問你媽去。然而結(jié)果不是,家昆飛起一腳踢翻了腳盆,這個情緒表達得相當激烈,令趙子豪非常意外。由于事情過于反常,趙子豪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就毫無保留地表現(xiàn)出了他內(nèi)心的真實態(tài)度——他并沒有那么尊重家昆,而且還相當?shù)貐拹汉兔镆暋?/p>

      不過趙子豪也沒敢造次,一定是何美蘭對他嚴格要求了什么。愣了半天,趙子豪走出了院子。家昆自己穩(wěn)定了一下情緒,拿過拖把打掃灑在地上的水,等他打掃得差不多了,趙子豪又折回來了,說,我告訴你,這樣的行為,我只容忍你一次,以后可別再抽抽了,實話跟你說吧,我吳叔哪兒都比你強百倍。家昆的渾身再次抖動起來,他抬眼看著兒子,慢慢地直起了身子,額頭兩側(cè)也慢慢地有藍色的蚯蚓隱隱在蠕動。家昆說,你再說一句?子豪說,我說十句也還是那么回事,這些年,要不是吳叔,還會有咱這個家?我媽這半輩子也不就白瞎了?大家給你面子,你兜著就是了,跟著吃吃喝喝,一輩子優(yōu)哉游哉,你不抽抽,誰會說你啥?

      家昆感到自己的心臟在劇烈地閉合,似乎有一根大號的夾子別住了心口。他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捂著胸口,看著趙子豪甩著膀子走出了屋門。

      何美蘭好久沒回家了,家昆到罐頭廠去找他。罐頭廠如今已經(jīng)很大了,氣勢相當恢宏,連辦公大院的門房,都相當嚴肅氣派,門口的保安看著家昆,說,你跟何經(jīng)理約好了嗎?這個保安當然不認識家昆,因為他從來不去歐達罐頭廠。家昆說,我是她男人,保安這才仔細地轉(zhuǎn)頭看了看他,然后露出了怪異的笑容,當然,也慢慢客氣了很多,說,有事兒不能在家里說?是很急的事嗎?

      家昆第一次進何美蘭的辦公室,她的辦公室很明亮,有黑褐色的實木辦公桌,黑色的真皮沙發(fā),還有一個小套間,站在何美蘭面前的時候,家昆不由自主地把頭扭向門半開著的小套間。那顯然是何美蘭在歐達罐頭廠的私人空間。何美蘭看著家昆閃爍的眼睛,說,想看就過去看看吧,何必扭扭捏捏。家昆沒有接她這句話,也沒有動。何美蘭說,趙子豪不想念就算了,我同意他來罐頭廠,這孩子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讓他先吃點苦頭也不是壞事。家昆說,我不是為這事兒來的。何美蘭說,那你為啥事兒?家昆說,我告訴你,老子要殺人。何美蘭非常吃驚,她幾乎臉色白了那么一會兒,然后抬手整理了一下頭發(fā),把兩只胳膊交叉著抱在胸前,說,你瘋了吧?滾!趙家昆雖然說他要殺人,但他赤手空拳,顯然沒有任何殺人的準備,因此何美蘭并沒有太緊張,她一動不動地呵斥著他,你他媽走不走?別給臉不要臉啊。這么大個地方,你也不瞅瞅你啥樣?跟個老鼠似的,還殺人?你說這話的時候,自己心里不發(fā)虛嗎?

      晚上,何美蘭回來了,她沒開車,自己騎著自行車進了家門。家昆看見進屋的何美蘭身后跟著人高馬大的趙子豪。躺在床上的家昆本能地坐了起來,雖然他覺得自己不應(yīng)該有這樣的舉動。何美蘭沒有看家昆,而是一腳踢在了趙子豪的腿彎上,說,跪下!趙子豪像是被打斷了腿,耷拉著腦袋面朝家昆跪下了。何美蘭脫下高跟鞋,換上了家里的涼拖鞋,聲音低沉地說,你中午跟你爸怎么說話的?趙子豪沒有說話,何美蘭就脫下一只拖鞋,光腳站在地上,甩開胳膊把拖鞋拍在了趙子豪的臉上。

      說不說?家昆渾身在被窩里哆嗦了一下。何美蘭的聲音依然在屋子里回蕩。趙子豪說,我就是說讓他以后別這樣了。

      何美蘭說,一共說了幾句?

      趙子豪低著頭,似乎是在一句一句地回憶。

      家昆坐在床上,看著何美蘭一起一伏的胸部,她依然穿著商務(wù)西裝,那個他曾經(jīng)相當熟悉的乳房,此刻像是隔著萬水千山,當然,家昆沒有心思想何美蘭的乳房。

      趙子豪終于開口了,說,就說了五六句。趙子豪的話剛落音,何美蘭的拖鞋就接連扇在了他的臉上,啪、啪、啪、啪、啪、啪。然后,鞋掉在了地上,何美蘭把腳套了上去。何美蘭說,啥時候臉好了再出門,滾。趙子豪的左眼已經(jīng)明顯腫脹了起來,他沒敢抬手摸自己的臉,彎著身子走出了屋門。

      家昆一動不動地看著何美蘭,只見她脫下了自己的西裝扔在沙發(fā)上。走到床邊坐了下來。家昆下意識地往床里面挪了挪,何美蘭說,家昆,你真要殺人?家昆轉(zhuǎn)頭看著墻上自己的影子,沒有說話,他的雙腿,似乎又疼了起來。何美蘭說,你要真想殺我,就在家里殺吧,反正我已經(jīng)回來了。這事兒鬧在外面,多丟人啊,我們畢竟是多年的夫妻。家昆沒有說話。何美蘭嘆了口氣,說,有時候,我也想殺人,可是,我沒殺人,咬著被子哭一晚上,早晨還得起來,孩子沒長大,還這樣不懂事,以后還要成家立業(yè),再加上你這腿,后半輩子說長也夠長的,你以為我沒想過這些?

      家昆說,你說這些干啥?

      何美蘭說,我不跟你說這些,跟誰說?你該不會不知道,我辛辛苦苦是為了誰吧?這個家現(xiàn)在有吃有喝,你就不能好好生活著?

      家昆把頭轉(zhuǎn)向墻面,何美蘭卻說,你是我男人,我跟你說話的時候,你就一直把頭別過去,連看也不看我一下?當年,是我看上你的,家里人怎么攔也攔不住,結(jié)婚前就跟你睡了覺,死心塌地跟了你。這個你不會忘了吧?我知道,這些年,你難熬,我也沒那么好過,現(xiàn)在,日子終于有了點模樣,你卻想要殺我,是嗎?

      家昆覺得自己一直被何美蘭逼向了墻角,他從被子里艱難地抽出腿,他打算下床。他邊挪動身子邊問,你什么時候走?

      何美蘭說,家昆,你要趕我走?

      家昆說,你不是一直不住家里嗎?

      何美蘭說,就算我有一段時間不住家里,這也是我的家呀,我晚上不走了,行嗎?說著,何美蘭脫掉了襯衫,接著,她把家昆往里面推了推,說,你就不知道讓一讓?家昆只好把身子往后縮了縮,何美蘭彎腰脫下褲子,把褲子搭在床沿上,然后又解開白襯衫,此刻,她的上身只有一個乳罩。家昆看到何美蘭,被乳罩托起來的乳房閃爍著豐滿的光芒,難以置信的挺拔。何美蘭說,你一天吃飽了到處瞎晃,不知道我有多累,你給我揉過一次肩嗎?你是死人還是活人?

      家昆還是起身下床了,何美蘭吃驚地看著他,說,你干啥去?家昆說,我去上廁所。何美蘭說,尿完尿回來給我揉揉肩膀。

      挨揍之后,趙子豪和家昆的關(guān)系很緊張。趙子豪每天躲閃著家昆。好在家昆并不一直待在家里,連早飯也是在街上吃的。過了一周,趙子豪的臉完全好了,就有一個姑娘上門找他,那是他的女朋友,名叫菲兒。家昆不知道趙子豪和菲兒兩人鉆在家里,他稀里糊涂地推開門,就聽見趙子豪的屋子里酣暢淋漓的叫聲。家昆在院子里停住了腳步。屋子里也慢慢地安靜了下來,此刻的家昆不知如何進退,于是便咳嗽了兩聲,他聽見姑娘在問,是誰?趙子豪說,是我爸,你別管。家昆在院子里茫然地四顧了一下,又出門了。

      家昆在院子門口看見趙子豪和那個姑娘一前一后地出門了,那個姑娘跟在身后,眼睛非常靈活地閃爍著光芒,她看起來十七八歲的樣子,挺漂亮的。穿著一件淺粉色的T恤和淺藍色的牛仔褲,屁股緊繃繃的。她看見家昆的時候有些躲閃,不自在地抬手整理了一下頭發(fā),側(cè)著身子走得很快。家昆說,你女朋友?趙子豪沒有理他,甩開步子走向摩托車。姑娘已經(jīng)分開腿騎跨在后座上了。家昆覺得,趙子豪,這個混賬王八蛋,無論如何也是自己的兒子,那鞋底子扇在他的臉上,家昆解氣之后,心里還是有點難受,這個難受,持續(xù)了很長一段時間,感覺兒子像是一個莫名其妙的替罪羊似的。他一直試圖和解他們的關(guān)系。晚上,趙子豪回到院子,家昆正在給幾盆大麗菊澆水,說,你以后可別這樣了,何必挨這冤枉打?趙子豪沒有接他的話,只是把自己的球鞋球衣都一件件地脫下來放在一個藍色的塑料筐子里。家昆有些尷尬,而且又覺得有點生氣,說,你以為是我跟你媽說的?趙子豪說,別這樣裝好人了,你不是要殺人嗎?家昆渾身震了一下,他萬萬沒想到,趙子豪竟然也知道了他“要殺人”的事,但他覺得不可能是何美蘭跟兒子說的。趙子豪說完這句話,又補了一句,說,別以為我媽打我,我就怕你了,再說,你以為殺人就那么簡單?你有那膽嗎?活得好好的,反倒腦子燒起來了,不知道一天抽的什么風(fēng)。我知道,你恨我媽,恨吳叔,但你就不怪你無能嗎?人活在世上,誰沒有點感情?跟著你吃苦受罪就是道德模范了?人世上的人,要是都像你想的那么單純幼稚,人類早滅絕了。

      趙子豪說完,踢了一腳院子里的一個塑料小凳子,光著背向洗澡間走去。有那么一瞬間,家昆甚至聽見他好像在哼著曲子。家昆聽到清脆的斷裂聲從自己的身體里傳來。

      去歐達罐頭廠上班后,趙子豪幾乎再也沒有回過家。家昆也很少出門,他每天吃點飯,就躺在床上胡思亂想,有時候想得腦子天旋地轉(zhuǎn),像是喝醉了大酒。有一天,他忽然從睡夢中醒來,幾乎要號啕大哭一場的時候,他決定試試自己的膽量。他買了一把半尺長的刀子,同時買了一個磨刀石。開始在院子里磨起了刀。但是他跟誰也沒說這個事。有一天,鄰居老王來借電動車,看見家昆磨刀,老王問,你磨刀干啥,這年頭又不殺雞宰羊。家昆說,磨刀當然是殺人了。老王說,你可別嚇人。

      也許是老王的這句話啟發(fā)了家昆。他開始上街磨刀,不管走到哪里,他都隨身攜帶著兩樣?xùn)|西,刀子和磨刀石。

      家昆的刀子磨了差不多快一年。剛開始的時候,確實很驚悚。人們看見他一聲不吭地磨刀,啥也不敢問。后來,慢慢地便有不著調(diào)的人問,你這把刀還沒磨好?家昆說,關(guān)你什么事兒?后來,家昆去羊肉館吃飯,身上依然帶著那把刀子,那把刀子就掛在腰間,老李嬉皮笑臉地說,家昆,殺了人,可就沒有羊湯喝了,你還是把那把刀子收起來吧。天天打麻將的老鄭也開玩笑,說,你把這刀都快磨沒了,刀子是切東西的,一年四季也沒見你切啥,老磨來磨去,不是在糟蹋刀子嗎?秀英超市的司秀英,三十七八歲,長得有幾分潦草的姿色,初中文化程度,也有點幽默感,她坐在超市門口的麻將攤邊,別人開玩笑的時候,她跟著來了一句,說,這就叫“鐵棒磨成針”。說完,她還意猶未盡地故意問,你們這些老爺們兒,知道這世上什么東西越磨越細,什么東西越磨越粗嗎?大耳朵喜全嬉皮笑臉地說,你家那根鐵棒多年不回家,你這磨刀石早長青苔了吧?司秀英朝喜全吐了一口唾沫,說,沒了那把金剛鉆,老娘還不做瓷器活了?

      慢慢地,磨刀這件事,變得越來越?jīng)]有意思。當然,這件事也引起了公安部門的注意,派出所的民警楊敬安把家昆帶到所里,語重心長地說,你天天帶著刀子瞎晃,你這不是在故意為難我嗎?民警楊敬安給何美蘭打電話,何美蘭去交了罰款,把家昆領(lǐng)了出來。

      回到家里,何美蘭哭了,問家昆,你非要這樣嗎?家昆沒說話,何美蘭說,我不知道你到底要殺誰,要說你打算殺吳登良,他現(xiàn)在一年也來不了廠里幾次,你連他人也見不著,要說你打算殺我,我回家?guī)状?,睡著了你都不動手,你到底要干啥?我活在世上,讓你這個大男人抬不起頭嗎?你要真打算殺我,給個痛快話,我晚上就回來,也不要你殺,我自己收拾自己,你殺了我,不還得償命嗎?子豪將來怎么辦?說完何美蘭一頭倒在沙發(fā)上,嗚嗚地哭了起來。

      不過,何美蘭哭也沒用,那把刀子被沒收之后,家昆又搞了一把一樣的刀子,帶著刀子到處磨來磨去。他慢慢地有了酒癮,人們終于有點擔(dān)心了,不喝酒的家昆,大家也都不太在意,然而,總是喝得醉醺醺的家昆,帶著一把閃亮的、磨得越來越細的刀子在街上晃來晃去,你很難說沒什么閃失。

      盛夏的黃昏燥熱悠長,鴿子飛上天空追逐晚霞,放學(xué)回家的孩子們在明亮寬闊的馬路上追逐嬉鬧,然后消失得干干凈凈。后來,天空中有一朵云好像爆炸了一樣,它的碎片正在朝小鎮(zhèn)的上空擴散蔓延。穿著一件背心的家昆,喝得酩酊大醉,看到的人都躲得遠遠的,唯恐這個神志不清的醉漢傷到自己,這樣,基本上就是家昆一個人走在越來越空洞的大街上。一陣涼風(fēng)過后,秀英看見搖搖欲墜的家昆從自家超市門前經(jīng)過,她站在收銀臺前,看著家昆橫穿街道朝老戲臺廣場那邊走去。那里有一個臭氣熏天的垃圾臺。

      趙子豪開著何美蘭那輛黑色大眾,停在了秀英超市門口。趙子豪在秀英超市拿了一包芙蓉王和一盒杜蕾斯,司秀英指著街對面外搖搖晃晃的家昆說,喝得太多了,還拿個刀,遲早要出事。趙子豪扭頭看了一眼,什么也沒說。司秀英一邊掃碼一邊說,去把你爸弄回家吧,這大熱天的。趙子豪咧了一下嘴說,把自己搞成一個笑話,也是人才難得啊,真他媽丟臉。說完,趙子豪掃碼付了款,走出了超市??粗w子豪閃在陽光里的背影,司秀英嘆了口氣。

      趙子豪坐在車里,拆開芙蓉王點了一支,他剛啟動車子,就看見司秀英快步追了過來。司秀英低頭靠著車窗說,子豪,還是過去看看吧。副駕上坐著一個紫色頭發(fā)的女孩,桃紅色的短裙幾乎露出了白色內(nèi)褲,女孩嚼著口香糖,口齒不清地問,看什么呀?趙子豪轉(zhuǎn)過臉去,很酷很平淡地說,閉嘴。女孩切的一聲,扭過頭去看著窗外。司秀英說,子豪,聽我的話。趙子豪狠狠地抽了一口煙,歪著腦袋轉(zhuǎn)頭看著司秀英,說,要不你去?我看你倒像個活菩薩似的。司秀英直起了身子。趙子豪踩了一腳油門,車子迅速地滑了出去。

      司秀英在路邊站了一會兒,她看著遠處的家昆。此刻,他背朝著這邊,腦袋抵在一根電線桿子上,身子一點一點地往下滑。司秀英目光所及之處,除了家昆,沒有一個人。司秀英朝自己的超市走了兩步,又轉(zhuǎn)過身來,她看見家昆已經(jīng)坐在電線桿子的陰影里,像是睡著了。她朝他走了過去。

      司秀英站在距離家昆兩步之外,叫了一聲家昆,她看見家昆抬起頭來,嘴唇發(fā)白,兩眼直直地看著她,眼睛像是凍僵了。家昆艱難地撐了一下身子,依然那樣看著司秀英,但是,他的眼球有了點活力,似乎在努力地辨認對方。司秀英說,家昆,我想跟你說幾句話,可你手里有刀子,我一個女人,膽子小,你能不能先把刀子給我?家昆含糊不清地問,你要說啥?司秀英說,你把刀子給我,我才敢說。家昆把手往斜挎在自己身上的帆布包里掏,他掏出了那把刀子。司秀英心里一陣哆嗦,她后退了兩步。她看到家昆把刀刃捏在手里,把刀柄朝著自己。司秀英上前兩步,彎腰快速把刀柄捏在手里,說,家昆,你瞧瞧,你這么心善的人,拿著這么個玩意兒到底干啥???司秀英拿著刀,飛快地走向垃圾臺,幾乎用盡全力,把那把刀甩了出去,她看見那把刀非常奇怪地扎在垃圾臺后面的老槐樹身上,震顫了好一會兒。

      司秀英對家昆說,走吧,你跟我回去歇一會兒,我有事兒跟你說。家昆的眼睛已經(jīng)活泛了許多,這會兒他大概已經(jīng)酒醒了七八分。他盯著司秀英說,你要說啥?司秀英說,秘密,天大的秘密,你到底要不要聽?

      責(zé)任編輯 楊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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