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 杰/林 強
福州向有“三山”之稱。三山海拔均不足百米,所謂“山不在高,有仙則名”,“祀漢何氏九仙、梁仙人王霸、唐詩人周樸”的烏石山眾多的名勝古跡、文物遺存更是居三山之冠。坐落于烏山的閩都鄉(xiāng)學講習所是福建省首創(chuàng)的閩都鄉(xiāng)學公益講堂,并據(jù)此成立了閩都文化志愿者團隊。
郭震先生是郭柏蒼的來孫,對先祖的有關(guān)文物十分關(guān)注。2020 年4 月2 日,他告知閩都文化志愿者團隊,在烏山道山觀內(nèi)發(fā)現(xiàn)清代郭柏蒼《福州烏石山新建三仙樓碑記》的殘碑。郭柏蒼(1815-1890),是三坊七巷名人郭階三之子,其五個兒子成就了福州郭氏“五子登科”的傳奇。郭柏蒼雖得科名,但無心仕途,好學不倦遂成博物學家。他最為大家所熟知的著作便是《烏石山志》,該書系統(tǒng)介紹了烏石山的自然風貌、歷史遺跡、神話傳說等。據(jù)《烏石山志》記載,烏山上曾有祀莆田媽祖的天后宮,位于鄰霄臺下方。郭柏蒼于光緒三年(1877)在重建的天后宮里騰出空地,新建了三仙樓,祀漢代何氏九仙、南朝梁仙人王霸、唐詩人周樸。于是他寫就《福州烏石山新建三仙樓碑記》,勒于《重建福州烏石山天后宮碑記》碑陰。光陰荏苒,人事更革,烏山也幾經(jīng)變遷,天后宮原址現(xiàn)已蕩然無存,所祀之神也與道教烏山白猴洞合為一廟,于2018 年被拆。2020 年4 月發(fā)現(xiàn)的郭柏蒼的殘碑,是烏山上曾經(jīng)也有媽祖天后宮的實證。
閩都鄉(xiāng)學講習所
殘碑置于道山觀廊道
位于福建都城隍廟中的三仙樓石鼎
閩都文化志愿者團隊核對志書上的文字
洗碑
拓碑
殘碑拓片正背面合影
我們得知這一消息后,于4 月11 日先行上山察看,果然在道山觀走廊內(nèi)側(cè)不起眼處臥著一塊殘碑(80 厘米×80 厘米),碑身蒙著泥土與灰塵。經(jīng)了解,此殘碑是20 多年前在烏山附近的某工地發(fā)現(xiàn)的。石碑的材質(zhì)系密實的上好青石,前后均有碑文,正面為《重建福州烏石山天后宮碑記》,碑陰為《福州烏石山新建三仙樓碑記》,均以隸體書寫,字體工整、漂亮,歷經(jīng)百多年保存尚好。經(jīng)核對《烏石山志》,確認是郭柏蒼所撰,但因殘碑只留上半段,缺了下半段的落款,無法確切判斷碑文為何人所寫。我們認為:殘碑一可以用來學習拓碑技藝,二滿足郭震先生保存先人作品的愿望,可謂一舉兩得。于是,我們聯(lián)系了福州鼓山風景區(qū)的拓碑專家趙可梁老師,擇天氣晴好時上山拓碑。令人稱奇的是,就在我們準備拓碑期間,與烏石山三仙樓相關(guān)的文物——三仙樓石鼎,被團隊成員林杉發(fā)現(xiàn)于福建都城隍廟中。石鼎上有篆書鐫“光緒壬午(1882)二月乙丑,郭柏蒼造烏石山三仙樓、石鼎,百一十二日成”,與志書記載相符。
4 月19 日,周日。氣溫回升,艷陽高照,我們與黃劍波、蔡林、林杉、陳供、陳潔等人,在趙可梁老師指導下學習拓碑。首先必須清除障礙,搬開堵在殘碑邊的石塊。其次用牙刷、螺絲刀等工具清洗碑文上的泥土,邊摳邊用水沖,七手八腳忙活了個把鐘頭,才把石碑的雙面清理干凈。再次便是細致活。用特制的中藥白笈水涂抹碑面,覆以宣紙并均勻噴水,再用毛刷敲打紙面,使其與石碑表面相熨帖,接著均勻涂上朱砂泥敲打。拓碑過程中,大家認真聽講,輪番上陣,小心敲拓。
清代學者朱筠的烏山摩崖題刻
志愿者對摩崖石刻進行描紅
在拓碑文之時,有的隊員想爬到高處拍照。當撥開蔥蘢野草,在道山觀后面(烏山志記載為“金魚池”,現(xiàn)已廢)石壁上意外發(fā)現(xiàn)了另一處摩崖石刻(南向,巖寬254 厘米×巖高180 厘米,字徑10 厘米×10 厘米),但字跡已十分模糊。事后,經(jīng)過隊員黃劍波確認,這是清代學者朱筠(1729-1781)在1780 年游烏石山時的摩崖題記。朱筠,字美叔,號竹君,又號笥河,順天大興(今北京)人,清代著名學者、文獻學家、藏書家,乾隆十九年(1754)進士,官翰林學士,著有《笥河文集》。據(jù)記載,清乾隆間,順天府大興縣名士朱筠來閩主持科試,得歲、科兩考通省前列秀士333 名。他只收一塊刻有學生名字的石頭,作為答謝禮。因是北方人,不勝福州酷暑,就將這些石頭砌成假山,建成“三百三十有三士亭”,以供納涼,一時傳為佳話。其后,歷代閩中士人及宦閩官員均對此作詩頌贊。后來有部分假山石被搬至西湖,成了西湖動物園猴山的一部分。這段摩崖石刻則記載了朱筠一次受邀游烏山的情形,落款“乾隆四十五年庚子”,即1780年,而今年正好也是農(nóng)歷庚子年,大家都覺得特別有緣分!朱筠題刻的發(fā)現(xiàn),也是繼三百三十有三士亭石之后,朱學士在福州期間留下的實物見證,十分珍貴。但經(jīng)過240 年的風吹日曬,摩崖石刻字跡剝落漫漶比較嚴重,如不加以保護,再過若干年將被毀沒。隊員黃劍波當即建議要進行描紅。于是,大家相約五一節(jié)放假期間再上烏山。
5 月1 日上午9 點。我們帶著自費的刷漆材料與工具再次來到烏山,為幾盡毀壞的朱學士摩崖題刻描紅。大家去除地上的雜草,清理石壁上青苔,不一會兒,青苔覆蓋下的200 多年的摩崖石刻慢慢現(xiàn)出真容。我們對照《烏石山志》的內(nèi)容,用畫筆上漆。經(jīng)現(xiàn)場統(tǒng)計,完整的摩崖題刻只剩56 字。為了保留文物真實狀態(tài),我們決定僅對保留完整的石刻上漆,對已蝕失文字的部分仍保留原樣。
古跡、文物傳承文化,是歷史的見證。我們希望通過志愿者團隊的共同努力,進一步提高民眾保護文物的意識,并希望更多的歷史古跡被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