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會喜
卡拉瑪之死
戈壁在燃燒? 旅途向未知近了一步
藍(lán)松白雪也在耗盡體內(nèi)的火焰
沉默和深度憂郁? 從遠(yuǎn)處的林中剝離
我們的血痂和通向未知的長路? 痛疼
正處在未愈的傷口上? 從喉嚨里
已無法涌出刺骨的話語? 身體
裹緊了雪粒的白? 你確切要翻越冰道上
的埡口么? 火焰迫近我們的車輪和馬蹄
你我在冰層與火焰之間搖晃著身子
星粒將要墜入雪白的深淵
沒有更多的草木敘事情景? 讓我們
復(fù)活一次? 我說的是卡拉瑪之死
在藍(lán)冰與火焰的接壤處
嗞嗞作響
蒸騰的云氣和冷風(fēng)? 在盲從地
沖撞著我們? 河流的指向并不明確
白色的寓言凝固在吹裂的白樺樹上
眾神望著它們
將一天的開始重新給予我們
水洇到鏡子里
我懷念流淌著音樂的夏天? 和樹的斑影
每道路岔子都有蹤跡? 當(dāng)蜜蜂還在
田壟上忙著飛舞的時候? 不能再確切
記錄一個片段在棕皮日記本上
與你對談的夜幕還未彌合
河道的拐彎處? 我卸下身體里的泥沙
和即將耗盡的語詞
我心力目盲
水洇到平生的鏡子里 在四處尋找它
停留在空中鴿子的哨音? 至今也沒有
將一句話解釋得清楚? 就要消逝了
那些被我們整理過滾燙的事物
我說? 沙棘花大片地開了
每一束都蓬松在藍(lán)火焰中
水洇到平生的鏡子里? 要找回暗夜中
那溫?zé)岬穆曇? 清水河從坡谷間
緩緩流過? 這么遠(yuǎn)的腳程
遲疑在路上的人? 這次要從漸暗的
光線中取出它們失血的肋骨
雪盲
暫時不能這樣假設(shè)? 讓塵世歡愛
近乎偏執(zhí)? 陷于雪盲之中
歡愉在雪的孔洞是一座孤島
群鳥是誤入其中的幻象? 山路盤繞
的盡頭? 是另一場雪的開始
關(guān)于身體的痛苦還在用石塊不斷堆積
山坳中的大雪和木梿的敲打
這聲音從泛黃的紙張上滑出漣漪
打碗花和洋芋花只開在現(xiàn)世的記憶中
以藍(lán)火焰的方式? 朝山梁上走去
被雪淹沒的是初來之時刺目的黃土
還有不斷陷落的營盤和星粒的氣息
消失的隱河
被我們的身體耗盡了 隱河灘
就在眼前? 將傍晚最后的光焰留在這里
大雪將返回故鄉(xiāng)? 鳥陣漸漸
歸于林梢? 我們的解釋究竟有什么意義
在塵世間枯草隱痛? 暗中
攥緊了我們的肉體
幻象中的金色島和一片銀湖泊相連
手中的戈矛熄滅了一次? 在隱河灘復(fù)活了
大雪就這么燃燒著它的白火焰
白石頭從骨骼中取出念想? 將隱河的意欲
還給黃土的苦咸 讓草木自由
讓愛和火焰找到更普適的理由
故鄉(xiāng)的隱河就要消失了? 要從石頭寨
的霧靄中說起? 另一重火焰的蒸騰
大雪憂傷
要將瀚海重新湮沒一次
沙沙作響
那些顛簸動蕩的詞語 在山霧中
復(fù)活 它們在礫石間順著流水
要找到歸屬 莫非在今夜
彼此理解 雪花 痛感和嗒嗒的寂靜
將變得一片模糊 沒有明確的指向
就這么在山峁上望著 在云層的邊緣處
密林擋住了目光 日子在草葉上
荒涼著 移動著很小的步幅
從一株凋零的麻梭上滲出了血
風(fēng)的波動讓我更加懷念空蕩的北方
在黎明之前 我忐忑之心被大風(fēng)收回
總有些未盡的話 給予躲在暗處的
鵝卵石 它們還在沙沙作響
一場雪又開始毫無征兆地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