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映月江
崇禎十五年(1642年),兵部尚書陳新甲被斬于京城西市,震驚整個明朝官場。要知道,明朝兵部尚書身負(fù)國防重任,位高權(quán)重,崇禎為何說殺就殺?
1640年,松錦之戰(zhàn)爆發(fā),皇太極率八旗鐵騎兵分三路,圍困錦州、松山等重鎮(zhèn),清軍一路勢如破竹,眼看就要突破關(guān)寧防線了。
與此同時,明朝內(nèi)部也戰(zhàn)火不斷,李白成攻城略地,兵鋒直指京城。一時間,朝廷兩線作戰(zhàn),心力交瘁。
陳新甲建議崇禎先安內(nèi)再攘外,暫時與皇太極議和。這一建議正中崇禎下懷。但明朝官場十分看重氣節(jié),他雖貴為天子,也不敢將“議和”二字公然宣之于口。于是,崇禎很含蓄地對陳新甲說:“城圍且半載,一耗不達(dá),何間之乘?可款則款,不妨便宜行事?!?/p>
一句“可款則款”算是為議和定下了基調(diào),心有靈犀的陳新甲馬上推薦馬紹愉作為談判大使,赴沈陽執(zhí)行談判任務(wù)。
按理說,兩國談判這樣的大事自然需要崇禎的敕書??沙绲澲毁n予馬紹愉二品銜,沒給他任何具有法律效力的文件。馬紹愉到達(dá)寧遠(yuǎn)后根本無法與清軍接洽,無奈之下,只得派人回去取崇禎的敕書,然后在崇禎千叮嚀萬囑咐的“保密要領(lǐng)”中開始與清軍和談。
馬紹愉派人取敕書時,清軍也加緊了對錦州、松山的圍困。等到雙方開始談判時,錦州、松山已被攻陷??梢哉f,馬紹愉剛坐到談判桌旁便處于弱勢地位了。
和談開始后,擁有絕對優(yōu)勢的皇太極獅子大開口,向明朝索要黃金30萬兩、白銀200萬兩的歲幣。面對皇太極的漫天要價,馬紹愉就地還價,一口氣殺到黃金1萬兩、白銀100萬兩。數(shù)輪討價還價后,雙方最終達(dá)成共識,馬紹愉的和談之旅算是畫上了圓滿的句號。興奮不已的他立刻給陳新甲寫了封信,詳細(xì)報告和談細(xì)節(jié)。
無論明朝還是清朝都將和談視為最高機(jī)密,可陳新甲看完信后順手放在桌上,仆人誤以為那是普通的塘報,便交給塘報官傳抄。
于是,明朝百官很快得知詳細(xì)的和談條件:明朝每年饋贈黃金10萬兩、白銀200萬兩,清朝回饋人參千斤、貂皮千張;寧遠(yuǎn)雙樹堡中間土嶺為明界,塔山為清界;遇兇吉大事,兩國互相慶吊。
這份干貨滿滿的“塘報”猶如掉入油鍋的星火,讓明朝官場瞬間炸鍋。彈劾的奏章如雪花般飛到崇禎案前,一眾自詡“清流”的官員更是群情激奮,唾沫星子差點(diǎn)淹死崇禎。崇禎決定棄卒保帥,嚴(yán)斥陳新甲,試圖讓他背鍋。哪知陳新甲自認(rèn)奉旨辦差,寫了封自辯書,還在其中引用多條圣諭。這一舉動徹底激怒崇禎,于是他殺了陳新甲,還給他潑上“私款辱國”的臟水。
陳新甲死后,明朝不但喪失了寶貴的和談機(jī)會,也沒其他能力出眾的實(shí)干官員,陷入更深重的內(nèi)憂外患。
1644年,李白成大軍逼近北京。崇禎一度想遷都南京,但他向百官問計時,大臣為避免成為第二個陳新甲,竟沒一人肯提出遷都的主張。
一直拖到三月,眼看李白成大軍離北京越來越近,有個好心的官員忍不住說:“不如先送太子去南京吧?!辈涣狭⒖逃泄賳T反駁說:“難道想效法唐肅宗在靈武稱帝的故事嗎?”
最終,北京城破,崇禎帶著“百官皆可殺”的恨意黯然去了煤山,而那些“一身正氣”的官員則滿臉諂媚地迎接新主人。
早在陳新甲死時,崇禎翻盤的機(jī)會就已斷送??上了啦晃?,還將亡國的責(zé)任甩給手下,徒留一段讓人嘆恨的慘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