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玫瑰

袁夢

午后，在雨聲中驀然驚醒。窗外的風(fēng)雨如潮水般涌來，拍打著玻璃窗，窗上的雨水宛如哀戚的淚痕，這嘩啦啦的雨聲不似大珠小珠落玉盤那般清脆，卻似舞臺上蹩腳的音響，擾人心緒。我緩步行至桌前，望著桌上熱氣繚繞的玫瑰花茶，心底漸漸浮出淡淡的喜悅。

微醺的燈光下，玻璃杯中的玫瑰散發(fā)著馥郁的芳香，兩三朵玲瓏的玫瑰花苞在水中輕輕漂浮，層層花瓣緊緊地合攏在一起，嬌艷欲滴，恰似一位嬌羞嫵媚的少女，別有一番韻味。一眼望去杯中的玫瑰花苞幽幽地吐露著芳姿，水中似撒上了一層層細(xì)膩的金粉，在燈光下閃耀著淡淡的光澤，和杯旁的信箋融為了一體，自有一種清華的氣象，連帶著信箋都沾染上了玫瑰的芬芳，那空白處也有淡淡的花影作為底子，一抹胭脂紅在紙上暈染開來，極為雅致。

端起茶杯，鼻尖縈繞著玫瑰花苞的幽香，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如湖面上輕輕泛起的漣漪，一陣陣蕩漾開來，深深地醉在了這濃濃的玫瑰花香中。輕啜一口，淡淡的甘甜彌漫在舌尖，回味悠長。杯口凝結(jié)了些許水珠，恰如那清晨翠綠的小草上的露珠，甚是可愛。杯口彌漫的如煙霧般若有若無的淡淡白氣，和沁人心脾的茶香交織在一起，匯成一股暖意涌入我的心間。我久久凝視著杯中的玫瑰花苞，思緒也化作了一朵朵鮮妍的玫瑰。古往今來，有太多太多的詩人歌頌玫瑰的芬芳，將熾熱的情感賦予它，由此玫瑰也成為了愛情的象征，介于物質(zhì)與精神之間，它作為一種植物具有物質(zhì)的本性，而其愛情象征意義則超越了物質(zhì)屬性。玫瑰那鮮艷的色澤，醉人的香味以及莖上長有鋒利的硬刺這些特征恰到好處地表現(xiàn)出了愛情的滋味，愛情是美好的，熾熱的，有時卻又困難重重，飽含苦澀。在王爾德筆下，愛比生命更寶貴，夜鶯為了幫助學(xué)生實(shí)現(xiàn)愛情愿望，毅然決定用自己的生命之血培育一朵紅玫瑰，然而學(xué)生的心上人嫌棄學(xué)生的貧窮拒絕了他的愛情，那朵用生命換來的玫瑰被扔到了街上，被車輪碾了過去，愛情未能敵過金錢和權(quán)力的誘惑。愛情是美好的，玫瑰是芬芳的，玫瑰因凝聚了人們真摯的情感而更有魅力，在人們看來，它不是一株普通的花，它是愛情的象征，是美的化身，它已經(jīng)逐漸演變成了一個內(nèi)涵豐富的文化符號。

時間滴滴答答地走著，不覺中，窗外的雨漸漸停了，無邊的濃墨在天空中渲染開來，黑沉沉地壓了下來，窗外的燈火一盞一盞地亮了起來，給高樓鑲嵌了一顆顆璀璨的寶石，為凄清的夜色增添了些許的溫暖，奪目的燈光照在我的眼睛里，猶如燦爛的繁星。駐足窗前，暗夜的寒氣悄然地侵襲擴(kuò)散，凜冽的寒意如冰刃般刺骨，我凝眸遠(yuǎn)望著窗外的萬家燈火，思緒如柳絮紛飛，恍惚而真切。

在這冷寂蕭瑟的夜晚，幕布般幽暗的夜色徐徐籠罩著窗戶，絲絲縷縷的寒意靜靜地在室內(nèi)擴(kuò)散，燈下的茶杯在桌上映出了薄薄的影子。茶杯里的水已漸漸冷去，玫瑰花苞的顏色也漸漸淡去了，玻璃杯中殘存的茶水如舊陶瓷杯上淡淡的茶垢，令我不禁感到溫柔的惆悵，美麗的玫瑰花苞在這短短的時間內(nèi)便已凋殘，但它在短暫的時間里展現(xiàn)出了極致的美麗，作為愛與美的象征，逝去的只是外在的形態(tài)，而其追求美的精神卻永不凋謝。玫瑰盛開時可供人欣賞，制成花茶后可理氣解郁，添入化妝品中可美容養(yǎng)顏，點(diǎn)綴在食品中會成為精致的佳肴，它亦可在畫家的杰作中永遠(yuǎn)盛開，在文人的筆下芳香永存，既有觀賞價值，又有實(shí)用價值。人的一生有時也如玫瑰一般，只是人的一生遠(yuǎn)比玫瑰的一生漫長。人的一生如一朵玫瑰，白紙上描出了玫瑰淡淡的輪廓，要在歲月的流逝中用筆尖細(xì)細(xì)描繪，再輔之以濃淡不同的色彩，日以繼夜，夜以繼日，在生命終結(jié)的時刻，這一朵玫瑰便是最后的成品。每一天的醒來就是一個起點(diǎn)，每一天的睡去便是一個終點(diǎn)，若只是渾渾噩噩地虛度年華，人生的這一朵玫瑰最終也將會呈現(xiàn)出蒼白的色彩。若珍惜時光，活出自己的風(fēng)采，實(shí)現(xiàn)自己的人生價值和社會價值，人生將會像怒放的玫瑰般瑰麗多姿，芬芳迷人。

杯中的玫瑰花苞在歲月的無情侵蝕下凋殘，然而杯中仍留有淡淡的余香，如年華逝去的佳人，依稀可見往昔的風(fēng)華。玫瑰的一生就是一首詩，詩中辭采華麗，音律優(yōu)美，意蘊(yùn)深長，去盡情采擷生活的玫瑰吧，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選自中國西部散文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