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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情灼灼(八)

      2020-09-10 07:22:44?,?/span>
      花火彩版A 2020年10期
      關鍵詞:講臺老師

      ?,槪▎蕟视掷死耍?/p>

      傅明灼的使命感開始爆棚。

      徐忠亮趁熱打鐵地把她夸了一頓,夸她懂事,夸她省心,夸她聰明又伶俐。

      夸得傅明灼飄飄欲仙,點頭如搗蒜,立下軍令狀:“嗯、嗯、嗯,我一定會好好監(jiān)督倪名決同學的?!?/p>

      徐忠亮任務是派給傅明灼了,但基本算是“死馬當作活馬醫(yī)”的態(tài)度,沒抱多大的希望。

      他是真的有點失去信心了。

      坐到講臺邊上,即便是一個差生,也該有點最基本的羞恥心,但倪名決沒有,完全沒有,從他臉上,徐忠亮看不出一星半點的抗拒,就像一攤沒有骨頭的爛泥,根本沒有站立的能力。徐忠亮原本只是恐嚇,沒想過真的把倪名決弄到講臺邊上,又不是小學生了,坐講臺邊上多難看,誰知道人小伙子二話不說搬著課桌就上去了。

      軟硬不吃,如何是好?

      傅明灼從辦公室出來回到教室,發(fā)現(xiàn)她的新前桌又睡著了。他趴在課桌上,兩肩聳著,看著都有點局促,不過他似乎沒受影響,睡得很香甜。

      本來前半邊教室就是女生居多,比較安靜,這會冷面修羅——還是一個剛經歷人生巨變的冷面修羅在睡覺,對于考進嘉藍的優(yōu)等生們來說,坐到講臺邊跟世界末日差不多慘,將心比心,大家覺得修羅現(xiàn)在是脆弱而敏感、經不起一絲刺激的,所以這會更是安靜到可怕,同學們連說話都是用悄悄話的音量,唯恐吵到他。

      傅明灼自然是不受倪名決威力的影響的,路過講臺的時候,她沒忍住好奇,用正常音量問同桌安可樂:“你們干嗎呢?”

      安可樂哪敢回答,一只手使勁跟傅明灼比“噓”的手勢,一只手緊張地指指倪名決的背影。

      傅明灼費解地看了倪名決一眼,等回到自己的座位,她沒著急坐下,觀察起了形勢。第一排和講臺之間有點距離,導致她和她的前桌的間隔跟別人的前后桌不太一樣,雖然也不是很遠吧,但傅明灼想要一個正兒八經的前桌,一伸腳就能踢到人家椅子的那種。

      這么想著,她沒有猶豫,手腳并用地把自己的桌子往前推去。

      裝滿書的沉重桌子與地面摩擦,發(fā)出刺耳的聲響,在安靜的教室里,顯得異常刺耳。

      同學們屏住呼吸,捏了一把汗。

      噪音中,倪名決不適地轉了轉脖子,懶洋洋地抬起了頭,回頭朝噪聲源望去。他眼睜睜地看著傅明灼推著自己的桌子靠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直到她的桌子緊緊貼到了他的椅子,她再推了兩下確認實在推不動了,才收手。

      傅明灼反腳一鉤,把自己的椅子鉤過來,大功告成地坐下了。

      “干嗎?”倪名決嗓音微啞,側臉上是一大片被桌子硌起的紅痕,看不出情緒,“往后去點。”

      傅明灼滿臉寫著不高興,眼見就要發(fā)作。

      倪名決面上出現(xiàn)一絲若有若無的無奈,說:“往后去點,我位置太小了。”

      不是被嫌棄,傅明灼臉上的表情才多云轉晴,先是后移了一點椅子,然后拉著桌子下沿往回拖了那么點距離。

      “再后?!蹦呙麤Q說。

      傅明灼再往后一點點。

      倪名決沉默片刻:“再后?!?/p>

      她又乖乖往后退了一點點。

      這么說了四遍,倪名決才勉強滿意,把自己椅子往后移了一段,但并沒有靠到她的桌子。

      傅明灼等了一小會,確認他不準備繼續(xù)往后退,又一下把自己的桌子推了上去,撞得倪名決的椅子后半邊微微翹起。

      倪名決認真詢問:“男女授受不親,你忘了?”

      傅明灼把頭搖得像撥浪鼓,堅決要跟他靠在一起。他都違背師命把座位拖到她前面來了,還說什么“男女授受不親”。

      倪名決再度友情提醒:“你座位跟別人并不上了。”

      她的位置經過調整,與原先班里的格局格格不入。

      傅明灼回頭看了看,好像確實是,她的椅子跟同桌的桌子在同一水平線上。

      安可樂同學經過細致的察言觀色,看出了修羅并不排斥和班寵靠在一起的真相。想想也是,一個人坐在講臺邊,多寂寞、多冷清啊,需要溫暖和陪伴也是人之常情吧!

      安可樂帶頭,把自己的座位拖了上去和傅明灼的齊平。

      兩人的后桌緊跟其上。

      接下來,整個班像被引發(fā)了多米諾骨牌效應,后排的同學們雖是莫名其妙,但紛紛照做。

      一時之間,教室里充斥著拖動桌椅的聲音,整體距離講臺近了一大截。

      倪名決:服了。

      下一節(jié)課是英語課,魏超男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她也沒把趴著睡得正香的倪名決叫起來,她甚至稍稍降低了一下音量,問學生們說:“你們徐老師讓他搬到這里來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魏超男皺起了眉,毫不客氣地罵道:“神經病??!”

      漂亮的英語老師居然當著全班同學的面這么不給面子地罵徐忠亮,高一(七)班全體來精神了。

      職場真是云詭波譎啊!

      魏超男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哪里不妥,她輕輕叩了叩倪名決的桌子。

      倪名決眼睛眨了眨,以為魏超男是要他別睡了,他敷衍地抬起腦袋,兩只手墊在下面,打算等魏超男一走開就繼續(xù)睡。

      魏超男卻說:“倪名決,你回到后面去坐?!?/p>

      倪名決覺得有點好笑,瞌睡醒了一半。他抬起頭來看著魏超男,他明白,魏超男是在為十六七歲正是敏感時期的男孩子的自尊心擔憂。

      換了從前,他的自尊心大概確實會受不了。但現(xiàn)在,他根本無所謂,相反,還有點期待家長會的時候母親坐在這里會是個什么反應。

      “不用了。”倪名決緩緩直起背來,“我喜歡這里?!?/p>

      魏超男還想說點什么,讓倪名決打斷了:“我喜歡這里,”他重復一遍后,說,“老師您繼續(xù)上課吧?!?/p>

      魏超男以為他是擔心徐忠亮不答應,寬他的心:“你現(xiàn)在就坐到后面去,別怕?!彼Z氣很篤定,“你們徐老師會同意的?!?/p>

      倪名決聽出點端倪,挑了挑眉,但沒動。

      “行吧,”魏超男嘆了口氣,“只聽徐忠亮的話。”

      她沒再堅持,開始上課。

      傅明灼也聽出端倪來了,趁魏超男不注意,給倪名決發(fā)了條微信:“你說魏老師什么意思?”

      倪名決口袋里手機震了一下,但他沒理會。

      傅明灼在他背后等了半天,不見他有掏手機的動作。她從草稿本上撕下一小張紙來,寫了幾個字上去,然后踢了倪名決的椅子一腳。

      倪名決仍然沒理會,所以傅明灼又踹了一腳。

      這回倪名決確認她不是不小心了,背脊靠下來靠到椅背上,側臉微微撇過來些。

      傅明灼給他看手心的小字條。

      倪名決皺了皺眉,實在不是很想玩上課傳字條的無聊把戲,不過考慮了一下不滿足傅明灼會有什么后果,他還是反手把手伸到了背后。后面?zhèn)鱽砀得髯埔宦暥檀俣治⑷醯男β?,然后他的手心傳來溫熱柔軟的觸感,傅明灼把字條塞了進來。

      他慢吞吞地拿回來,打開。

      “你有沒有覺得魏老師好像跟徐老師很熟?”

      懶得寫字,更懶得偷偷摸摸做賊似的給她把字條傳回去,倪名決點了下頭當作回應。

      “刺啦?!笔羌埍凰洪_的聲音。

      不多時,果然,又有字條傳了過來。

      “他們不會是一對吧?”

      倪名決把字條捏成小塊放進抽屜,再一次點頭示意。

      “刺啦?!?/p>

      “不可能吧?魏老師這么漂亮,怎么可能看上徐老師?”

      倪名決忍無可忍,“回信”了,用左手歪歪扭扭地寫了一行字給她:“不知道,我不是魏老師,也不是徐老師。”然后加粗加大寫了一行:“我睡覺了?!?/p>

      他反手把字條丟回傅明灼桌上。

      都說老師能看清班里所有同學的小動作,區(qū)別只在于是否打算揭穿。

      魏超男可以負責任地說,是這樣沒錯。傅明灼和倪名決的小動作她都看到了,前幾次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作沒看到,但這倆家伙沒完沒了,她覺得自己必須做點什么來阻止這一切:“倪名決,跟小明灼說什么說得這么開心呢?”

      傅明灼快速收起字條捏在手心。電光石火間,她已經想好了,字條上的內容絕對不能被魏老師看到,不然她和徐老師的師生之情一定會出現(xiàn)不可彌補的裂痕,必要的話,她可以吞了這張字條消滅證據(jù)。

      她的面上充滿了視死如歸的決絕。

      不過魏超男對他們傳字條的內容似乎并不感興趣,話里三分調侃:“你這樣,我可能會忍不住懷疑你不肯回后面座位的真實原因了喲。”

      十幾歲的年紀,男女生之間的感情問題是亙古不變的熱門話題,班里的氣氛明顯有了一個小高潮,之所以高潮前還要加上個“小”,就仰仗于倪名決在班里樹立的威信了,大家不敢調侃得太放肆,只敢在英語老師的帶頭下狐假虎威地皮一下下。

      林朝馬上拉了一個三人群:“@匿名決 做個人吧,小鬼還小?!?/p>

      蹦擦擦五個人有一個群,除此之外,嘉藍的四個人有一個單獨的群,叫“蹦擦擦嘉藍支隊”,現(xiàn)在,七班的三個又多了一個群。

      倪名決仍舊沒搭理褲袋里手機的震動,料也沒有什么十萬火急的事情,他打了個哈欠,趴回桌上睡了。

      但手機顯然不如他意,開始瘋狂震動起來。

      因為傅明灼和林朝開始聊天了。

      傅明灼把自己的猜想跟林朝說了一下。

      林朝驚了:“魏老師得多瞎才能看上徐老師???”

      “誰說喜歡一個人只能看臉,徐老師很有才華的!”傅明灼全然忘了自己方才是如何埋汰徐忠亮的,總之,看到別人說徐忠亮不好,她就忍不住替徐忠亮打抱不平,“你太膚淺了?!?/p>

      根據(jù)群成員,她還把群聊名稱改為了“蹦擦擦嘉藍支隊七班小分隊”。

      林朝連珠炮似的發(fā)來了消息:

      “嗬。”

      “這時候還挺有內涵?!?/p>

      “那么是誰說自己喜歡又帥學習又好的男生的?”

      ……

      倪名決不堪其擾,終于忍無可忍把手機拿出來了,想看看是誰一直騷擾他。結果發(fā)現(xiàn)罪魁禍首是個叫“蹦擦擦嘉藍支隊七班小分隊”的群,兩個女生正聊得不亦樂乎。

      倪名決不是討好型人格的人,至少在這種情況下,他完全可以做到毫無心理負擔地退群,根本不在意兩位女成員會如何想,退群之前,他看到了林朝的那句“那么是誰說自己喜歡又帥學習又好的男生的?”。

      根據(jù)上下文,這話應該是傅明灼曾經說過的,現(xiàn)在被林朝拿出來做文章了。

      小小年紀,還大言不慚說自己的理想型是怎樣的。

      真是小瞧她了。

      按下“刪除并退出”鍵后,倪名決對著確認框猶豫了兩秒。

      最終,他選擇了取消,然后把群聊設置成了“消息免打擾”。

      他把手機塞進抽屜,重新趴了回去。

      算了,退了也會被傅明灼重新拉回來,就不做無用功了。

      魏超男的說話聲是強力催眠藥,不多時,倪名決就昏昏沉沉地陷入半夢半醒間。

      手機卻在抽屜里又響了兩聲。

      他再次把它拿出來,是一個二人群聊——傅明灼先拉了袁一概,然后創(chuàng)了群之后迅速把袁一概踢了。

      這會群里只剩下兩個人。

      她給群名起名叫“蹦擦擦嘉藍支隊七班小分隊前后桌小組”。

      聽說倪名決的座位被調到了講臺邊,袁一概憂心忡忡,飯都沒胃口吃了,思來想去,不知道是安慰自己還是安慰倪名決:“匿名,沒事,講臺旁邊是什么位置,那是一般人能駕馭的VIP王座嗎?但凡能坐到那的,都是能被尊稱一聲大哥的!”

      “而且還能和我做前后桌?!备得髯仆耆庠桓诺挠^點,列舉了一個她認為坐講臺邊最大的優(yōu)點。

      “對,還能和明灼做前后桌?!痹桓乓呀浲耆莆蘸透得髯葡嗵幍拿卦E了,那就是順毛捋,不管是非對錯,不管她說多么天方夜譚的話,只要不管三七二十一贊同她、夸獎她,一切就萬事大吉。

      倪名決從餐盤里抬頭看他倆一眼,一時之間無言以對。

      林朝的性格注定她不可能像袁一概一樣明明白白給傅明灼當舔狗,她拆傅明灼的臺:“小鬼,那你倒是說說看,跟你做前后桌有什么好處?是被你煩死嗎?”

      傅明灼說:“我會監(jiān)督他的學習,還可以每天帶他一起上下學?!?/p>

      “不用了,謝謝?!痹掝}中心人物倪名決終于發(fā)言了,“我不用你關心學習,也不用你接送上下學,我自己會騎自行車。你別一節(jié)課踢我八百遍椅子就行。”

      “什么八百遍,我最多就踢了三腳。”

      “一遍也別踢?!?/p>

      ……

      說了這么多,還是沒法平息袁一概心中的酸楚,倪名決從小到大一直都是品學兼優(yōu)的尖子生,是所有老師心中的香餑餑,到了高中居然淪落成坐講臺邊……

      袁一概想哭。

      嘉藍的食堂有整整三層,其中三層一半是教師食堂一半是學生食堂,價格也高些,所以相對一層二層來說比較清靜。

      徐忠亮從教師食堂吃完飯出來,一眼就看到了蹦擦擦嘉藍支隊四人組。

      讓倪名決坐講臺邊這個決定,徐忠亮本來就有點后悔了,再讓魏超男劈頭蓋臉說了一頓,徐忠亮簡直是一刻鐘都坐不住了,那個后悔莫及,想自己簡直鬼迷心竅了才會這般沖動,這會看見倪名決,他也不在乎朝令夕改會不會影響自己班主任的威嚴了,直奔學生而去。

      傅明灼和倪名決的戰(zhàn)爭已經單方面進入白熱化狀態(tài),傅明灼要倪名決為自己說的話付出代價:“你等著,我下節(jié)課不踢你八百腳我就跟你姓?!?/p>

      跟他姓,倪明灼?倪名決把她的名字套上自己姓想了一下。

      “倪明灼?!庇腥税阉X海里的東西念了出來。

      是徐忠亮,為表鄭重,他連名帶姓叫倪名決的名字,可惜還是沒叫準。

      傅明灼也愣了一下。

      林朝和袁一概已經憋不住開始笑了。

      徐忠亮來到倪名決面前,盡力讓自己看起來云淡風輕,但表情還是不太自然:“你待會回最后一排去坐?!鳖D了頓,加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你太高了,擋住后面同學看黑板了?!?/p>

      傅明灼是不可能輕易放來之不易的前桌走的:“沒擋??!徐老師我看得到黑板?!?/p>

      小孩子怎么盡壞事!徐忠亮瘋狂給她使眼色,示意她別搗亂。

      但事已經壞了,倪名決語氣淡淡:“看吧,她說沒擋住?!?/p>

      徐忠亮一下子有點詞窮,懊喪之情呼之欲出。

      氣氛微僵片刻,傅明灼幫忙緩解:“倪名決喜歡跟我坐在一起?!?/p>

      “那么這樣,”徐忠亮對倪名決說,“老師把你排到明決旁邊,你喜歡和明決坐一起,你們就當同桌嘛。”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誰還能看不出來,徐忠亮到底有多么重視和在乎倪名決。

      “不用了,徐老師。”倪名決放下筷子,站了起來,不是賭氣,相反,頗為真誠,“我就是個扶不起的阿斗,不要再浪費精力拉我了?!?/p>

      倪名決怎么都不肯換位置,在講臺旁邊生了根。徐忠亮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好好一個市中考狀元怎么會自甘墮落到這個地步。

      這天他正在辦公室發(fā)愁,六班班主任過來找他聊天:“徐老師,我們班趙磊又請假去補牙了,還不知道要去幾次。每次一請就是一下午,還不知道要幾次才能補好,課程落下太多了,哎,這都叫個什么事。”

      徐忠亮哪里會聽不出來他的埋怨,心里頓時不太樂意,護短心理一起來壓都壓不?。骸扒啻浩诘哪泻⒆悠獗┰挈c很正常,咱們那個時候還不是這么過來的。”

      “我上高中了一門心思學習,哪有時間打架,更沒有把同學門牙都打掉過?!绷喟嘀魅我膊粯芬饬恕?/p>

      眼見兩位老師直接起了硝煙,旁邊別的老師馬上當和事佬,你一言我一語地平息了戰(zhàn)火。

      畢竟是同事,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徐忠亮和六班班主任彼此各退一步,沒再爭論。

      四班的老師神神秘秘道:“我倒聽說個不一樣的版本?!?/p>

      吸引了全辦公室人的注意力。

      “狀元小子下手這么狠,可能是沖冠一怒為紅顏。徐老師,就你們班那個最后一排的女生,很漂亮的那個啦,好像初中的時候就跟六班那個男孩子認識,走得挺近。你說有沒有可能……這才是真正的導火索,拖把拖到鞋子就是個幌子?。俊?/p>

      “哦,那個女生我也有印象,倒也不是非常漂亮,但一見過就印象深刻?!?/p>

      “青春期的男孩子哪里抵抗得了這種。”

      ……

      徐忠亮密切關注林朝和倪名決有一段時間了,雖說這兩人關系確實不錯,每天都是一起吃飯,但根據(jù)徐忠亮多年的經驗來看,這兩人之間并沒有明顯的曖昧之情。

      但這一席話仍然點醒了徐忠亮,好好一個尖子生突然自暴自棄,不管對象是不是林朝,反正大概率就是出了感情問題。

      茅塞頓開的感覺。

      徐忠亮趁下一節(jié)課之前的課間,又把傅明灼叫來了辦公室打聽情況。

      “明決,坐?!毙熘伊涟淹陆Y婚給的兩包喜糖都給了她,“吃糖?!?/p>

      傅明灼道了謝,手腳麻利地拆開,剝了一顆巧克力糖放進嘴里。

      “明決,你跟名灼、林朝每天都一起吃飯嗎?”徐忠亮開始切入正題。

      傅明灼嚼著糖,含糊不清地補充:“還有四班的袁一概。”

      “對、對、對,還有四班那個小胖子,你們四個人每天一起吃飯,關系一定很好吧?”

      “是啊?!备得髯颇X袋湊近糖盒,挑挑揀揀,選好了下一顆糖吃什么。

      徐忠亮干咳一聲:“那你們……怎么個好法?”

      這個問題問住了傅明灼。她停下翻糖的動作,開始動腦筋,她懷疑是他們組樂隊的事情讓徐忠亮知道了,高中課業(yè)緊張,老師很有可能不支持甚至反對他們做這些與學習無關的事。

      見她不說話,徐忠亮換了個問法:“那你和誰最好?”

      “林朝?!备得髯坪敛华q豫地說,跟袁一概也還行,反正跟倪名決那個面癱關系最不好。

      “也是,你們都是女生嘛?!毙熘伊咙c頭表示認同,用最云淡風輕的語氣問出了最重磅的問題,“你把林朝當最好的朋友,那她也把你當最好的嗎?”

      傅明灼眨了眨眼:“當然了。”林朝雖然總是損她,但看到她就要摸她的臉,有的時候還要親她,不是最喜歡她是什么?

      徐忠亮繼續(xù)循循善誘:“你覺得她和你更好,還是和倪名灼更好?”

      傅明灼聽懂徐忠亮的言下之意了,她裝作沒聽懂,開始反套話:“徐老師,你怎么會覺得林朝跟倪名決比跟我還要好呢?”

      徐忠亮呵呵一笑,扯開了話題:“還有上次打架事件,鬧得蠻嚴重的,你們私下跟六班的趙磊有沒有再發(fā)生口角?”

      傅明灼裝傻賣萌是行家,一通四兩撥千斤,什么消息都沒讓徐忠亮套出來,而她自己用辦公室到教室短短一分鐘的時間,梳理了徐忠亮給的幾個信息點,一個大膽的猜測在腦海中形成了。

      正式開學后,她和林朝成為朋友之前,林朝沒有和他們一起吃飯。傅明灼沒太關注過林朝和誰一起吃的飯,加上對無關緊要的人有點臉盲,現(xiàn)在想來,似乎是趙磊。

      再加上林朝從前對倪名決的大膽示意,倪名決二話不說把排骨讓給林朝等一系列反常行為……傅明灼破案了——林朝和倪名決有貓膩,倪名決打架也是為的林朝。

      豈有此理,連徐忠亮都知道了的事情,她身為好朋友居然不知道!

      回到教室,傅明灼又一次趴到倪名決桌上,湊到了他跟前。

      倪名決還在看上次那本小說,他把手機鎖屏,反扣在桌上。

      說來也是見了鬼了,這本小說他看到現(xiàn)在,作者總共就開了兩次“車”,兩次都是傅明灼湊過來的時候。

      傅明灼眼尖,剛才的一瞬間已經看到了,她以為他專挑這種看,友情提醒他:“101章還有。她跟他炫耀進度,“你看得太慢了,我已經看完了?!?/p>

      誰要跟她比進度,倪名決是閑來沒事才打開小說看兩眼。他拽住她的馬尾,把她拖遠些:“誰允許你能跟著我看這些東西?”

      “我就看,我們是同齡人,你能看,我為什么不能看?”傅明灼艱難地反著他的力道繼續(xù)湊過來。

      看她似乎挺痛,倪名決手依然拽著她的頭發(fā),但松了力道,任由她靠近。

      她在他面前一分米之外停下了:“倪名決,你為什么和趙磊打架?”

      “想打?!碧?,倪名決又把她拽遠些。

      “你是為了林朝嗎?”傅明灼繼續(xù)問。

      倪名決蹙眉,臉上閃過點費解的神情:“什么?”

      傅明灼斂了表情,輕輕問道:“林昭是誰?”

      朝昭同音,但倪名決知道,她這次問的是林昭。

      這是墓地相遇之后,她第一次問及此事,并不是出于好奇的目的。

      他眼神和動作一起停滯了。

      傅明灼前所未有地嚴肅:“你不能把林朝當她的替身。”

      過了很久,倪名決說:“我沒有?!?/p>

      這世上只有一個昭昭,沒有任何人可以代替。何況,昭昭和林朝根本是不同的個性,昭昭內向,溫柔;林朝活潑,直爽。

      傅明灼半信半疑地“哦?”了一聲,大眼瞪小眼對看了會,她沒再糾纏他,回去自己座位上了。

      過了很久,她的桌子被敲響。

      她抬眸。

      倪名決轉過身來看著她,一雙眼睛黑漆漆的:“傅明灼,我不知道你亂七八糟在想什么,但是……”他喉結動了動,“林昭是我妹妹,雙胞胎妹妹?!?/p>

      傅明灼把徐忠亮隨口說的“老師就把名決交給你了”當了真,管天管地管起了倪名決,官癮上來攔都攔不住。

      “倪名決,別睡了?!?/p>

      “倪名決,你寫作業(yè)了嗎?”

      “倪名決,課文背了嗎?”

      “倪名決,你別看小說了……你在看什么小說,你怎么還沒看完?”

      “倪名決……”

      不管是上課還是下課,她永遠都能找出無數(shù)理由進行騷擾,一刻都不帶消停。

      以上這些至少還是正當理由,但更多的時候,她完全是以權謀私,濫用職權。

      “倪名決,你看魏老師今天的鞋子和前天徐老師穿的是不是一樣的,他們一定是一對。”

      “倪名決,午覺有什么好睡的,別睡了?!?/p>

      “倪名決,你還有什么好看的小說,推薦一下?!?/p>

      “倪名決……”

      后來演變到嘴巴饞了也打他的注意。

      “倪名決,你抽屜里是什么?”

      倪名決順著傅明灼的視線,望進自己的桌肚,禮盒裝的草莓派,最近錦城很火的一家甜品店的招牌產品,每天限量售賣,每人限買兩個,排隊兩小時起的那種。

      沒有署名,不知道誰送的。

      基本每天,倪名決抽屜里都會出現(xiàn)女生送來的吃的喝的或者小禮物,大膽的署了名,含蓄的則是無名氏。

      傅明灼問這問題,叫作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倪名決打著哈欠,沒搭腔她的明知故問,把草莓派拿出來,反手放到她桌上,順了她的意。

      “好好吃呀?!彼诒澈笮臐M意足地感嘆。

      中午吃完飯回教室,他抽屜里又出現(xiàn)一杯冰冰涼涼的奶茶,嘉藍嚴禁叫外賣,奶茶是來之不易的“偷渡品”,上面貼了便利貼,娟秀字體,寫了一句俏皮的網絡流行語,還寫了班級、姓名做自我介紹。

      倪名決不甚在意地掃了一眼,又直接給了傅明灼。

      習慣是很容易養(yǎng)成的東西。再后來,但凡他收到的東西,一股腦都便宜了傅明灼。

      最開始,送禮的女生們頗有微詞,后來想通了,傅明灼看上的至少能刷一波存在感,傅明灼看不上的只有去垃圾桶的命。

      風向就變了。

      討好傅明灼是接近倪名決最方便有效的捷徑,所以給倪名決送東西,以傅明灼的喜好為準。

      傅明灼每天都能帶戰(zhàn)利品回家,此異常很快引起了傅行此宴隨夫妻倆的注意。

      傅行此把人拎過去盤問了一頓:“傅明灼,誰每天送你那么多東西?”

      “不是給我的。別人給倪名決,倪名決不要就給我了?!北牟敛翈讉€成員的名字,傅明灼總是掛在嘴邊,家里人也就都熟悉了。

      宴隨有點失望:“我以為灼寶寶有人追了呢,什么時候才能有人追我們灼寶寶???”

      在傅明灼的感情問題上,傅行此和老婆抱著截然相反的態(tài)度:“要是有男生送你東西,別要,也別去搭理別人,聽見沒有?”他話鋒一轉,威脅意味甚濃,“別怪我沒有提前警告你,你要是敢早戀,你就讓你男朋友給我小心一點?!?/p>

      傅明灼很會抓重點,她聽出來了,她哪天要是早戀被抓的話,哥哥舍不得追究她的責任。

      一場秋雨一場寒,短短一周之內的三次降雨,讓錦城的溫度一下子跌到出門要穿外套的地步。

      嘉藍高中里,穿秋冬季長袖校服的人越來越多了。

      徐忠亮已經在日復一日中習慣了倪名決的遲到,倪名決從最開始的遲到三五分鐘,變成早自習遲到一半才來,后來干脆直接不參加早自習了,他的到校標準自動延后至第一節(jié)課上課鈴響。

      當上午第一節(jié)課已經過了五分鐘,班級門口出現(xiàn)一道不疾不徐的人影,響起一聲不咸不淡的“報告”,徐忠亮的內心已經沒有絲毫怨氣可言了,甚至還能心平氣和地和昨天進行對比,然后欣慰地想:至少比昨天早了十分鐘。

      沒有罰站,沒有責備,徐忠亮只是微微嘆了口氣,問:“穿這么點你不冷嗎?”

      外面在下雨,倪名決還是穿著短袖校服。他也沒帶傘,頭發(fā)被秋雨淋得微濕,腳上穿了那雙限量版的球鞋。

      傅明灼今天恰好也穿了。

      真是太巧了,她好久沒穿,他也好久沒穿,一穿又撞鞋。

      倪名決走過來的時候,她把腳伸出去,晃了幾晃,示意他看。

      倪名決視若無睹地拉開椅子坐下了。

      傅明灼絕不能忍受被無視,因為最近倪名決的椅子出現(xiàn)了晃動的情況,明令禁止她踢椅子,她也怕把人家的椅子踢散架了,所以換了方法,開始拿筆蓋戳人家的背。

      倪名決微微側過臉來。

      “看?!备得髯频哪_伸在他椅子旁邊,晃得更起勁了。

      “看到了。”倪名決今天心情不錯的樣子,敷衍的意味沒有從前那么重,還能似笑非笑地調侃一句,“不就是親子鞋,激動什么。”

      倪名決搬來講臺旁邊后,周遭同學每天近距離欣賞傅明灼如何花式麻煩倪名決,而倪名決又如何花式縱容傅明灼。

      但這種縱容很純潔,也很光明磊落。

      總之,那種感覺很難形容。

      倪名決的話點醒了全程聽到兩人對話的安可樂同學。

      想形容這倆人的關系,還有比“親子關系”更精準恰當?shù)膯幔?/p>

      沒有了。

      傅明灼完全是被倪名決當女兒養(yǎng)了?。?/p>

      課上到一半,有年級組的老師來敲了敲門。

      徐忠亮合上課本,說:“好了,這節(jié)課就上到這里,你們去行政樓做入學體檢,快去快回?!?/p>

      不用上課,高一(七)班全體同學歡呼著魚貫而出。

      走出教室之前,傅明灼看到徐忠亮愁眉苦臉地站在課表前,手指在上面畫啊畫的。

      傅明灼的快樂就是這么簡單,她不忘跟倪名決和林朝分享自己的快樂:“徐老師肯定想把這節(jié)課補回來,可惜今天既沒有體育課,也沒有音樂課?!?/p>

      傅明灼的快樂沒有持續(xù)太久。前面幾個班的同學體檢完畢,三三兩兩地回教室來,其中,不少人正用棉簽摁著手臂。

      頓時,她的笑容僵在了臉上,緊張地咽了咽唾沫,扯了扯林朝的袖子,問:“林朝,他們?yōu)槭裁崔糁藓???/p>

      林朝嫌棄她沒常識,還嫌棄她明知故問:“止血啊,入學體檢肯定要抽血?!?/p>

      傅明灼的腳步突然變得沉重極了,就像軍訓的時候腿上綁了沙袋一樣。

      小孩子都是怕打針的,傅明灼也不例外。別人都說打針就像被螞蟻咬了一口,沒什么大不了的,但她真的覺得打針特別痛、特別恐怖,這種恐懼絲毫沒有因為年歲的增長而減輕。

      “林朝?!彼ё×殖氖直郏樫N上去蹭啊蹭地撒嬌,“林朝?!?/p>

      “干嗎?”林朝有不祥的預感。

      傅明灼哀求道:“待會你可不可以替我抽一次血。”

      “做夢?!绷殖療o情地拒絕了她,“我也很怕抽血好吧?”

      傅明灼哪肯放棄,苦苦哀求,一路求到行政樓體檢地點。

      已經是五班和六班在體檢了,四班的人基本走光了,之所以說是“基本”,因為還有個袁一概在。

      他坐在采血點那邊,表情痛苦,雙目緊閉,嘴里發(fā)出一聲聲的喊痛聲,吸引了無數(shù)好奇的目光。他太胖了,護士根本找不到他的血管,針頭不停地在他肉里上下左右挑動,細嫩皮膚下凸起針的形狀。

      “小伙子,要減肥了啊?!弊o士還在一邊說風涼話,“別人的血管一眼都能看到,你的連摸都摸不出來?!?/p>

      袁一概要是再小上五歲,他一定號啕大哭沒商量,但現(xiàn)在他的尊嚴不允許他掉眼淚,他只能在心里哭喊“媽媽救命”。

      袁一概的慘狀徹底打破了傅明灼本就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線。

      她撇著嘴,眼睛里聚起閃閃淚光。

      林朝在心里罵了一句臟話,不爭氣地心軟了。

      “林朝,我愛你。”傅明灼就差感激涕零,抱著林朝不肯撒手。

      可惜,事與愿違,林朝做完自己的體檢,拿著傅明灼的體檢報告再度坐到采血點,被眼尖的護士認了出來:“你剛才不是抽過血了嗎?”

      “我……”林朝干笑,“不是我,那是我雙胞胎妹妹。”

      林朝演技不夠到位,護士不信她的邪,拿過她另一只胳膊一看,針孔還在。

      林朝愛莫能助,只能把體檢報告還給了傅明灼,而且被在場負責維持秩序的老師勒令馬上離場,不得逗留。

      看傅明灼害怕,很多同學都安慰她、鼓勵她,但是她一直不敢上前,同學們還要回教室上課,不可能一直陪她耗著。

      在場七班的同學越來越少,傅明灼內心的恐懼越來越深。

      再后來,只剩她一個七班的了,安可樂陪她到了最后,實在沒轍,打算回去叫徐忠亮過來救場。

      安可樂也走了,傅明灼陷入孤立無援的狀態(tài)。

      站在陌生的人群中間,面對著別班同學打探外加一點看熱鬧的眼神,如果說剛才泫然欲泣還只是為了博取林朝的同情,現(xiàn)在傅明灼真的有點想哭了。

      不如當逃兵不交體檢報告算了,哥哥一定有辦法幫她擺平的。

      傅明灼的腳微微移了一下,打算付諸行動。

      一只溫熱的手在這時扣住了她的手腕。

      倪名決寡淡著一張臉,半拖半拽地把她帶到了采血點,拉過她的手臂擼高了她的袖子,朝護士伸了過去并牢牢將她固定住,不讓她掙脫,還有一只手輕輕卻強勢地蒙住了她的眼睛。

      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

      針扎破皮膚的同時,淡嘲聲在耳畔響起:“傅明灼,你是不是廢物?這么大個人了,抽點血,嚇成這樣?”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時候下大了。

      傅明灼一邊是嫌痛,一邊是嫌丟臉,還有一點生氣倪名決摁著她打針的時候態(tài)度那么強硬,她手臂都讓他捏痛了,一會保管瘀血。

      還有一點……感激他沒有把她拋下。

      回教室的路上她一反常態(tài),一言不發(fā)。

      兩人之間難得的沉默時光,倪名決當然不會主動挑話題破壞,他撐著她的傘,與她并排前行,冷冷的風夾帶著雨霧一陣陣襲來。她的傘太小,裝不下兩個人,他小半個身子露在外面。

      暴雨如注,教學樓前那個地勢低洼的必經之地又聚滿了水。

      兩人停在水坑前。

      迎面走來十一班的學生去體檢。

      四十幾號人看著傅明灼眼眶紅紅,自然而然地朝倪名決微微張開了手臂。

      嘉藍會放任必經之路上存在這方地勢低洼處,當然是因為這里的積水情況一般來說不會特別嚴重,除非碰到特大特急特持久的降水,才會形成“汪洋大?!钡木綘睢?/p>

      今天的雨還算不上特大特急特持久。

      所以水坑也算不上深。

      走得克制一點的話,鞋子不一定會濕。

      倪名決垂下眉眼,視線所及,是傅明灼濕漉漉的眼睫結成簇狀,不知道是被雨淋的還是讓眼淚給沾濕的,一張嫩生生的臉上,紅彤彤的鼻尖尤其惹人注目。

      她眼睛不看他,嘴也撇著,整個人的姿態(tài)是很抗拒的。她還在跟他賭氣,但是一點也不影響她向他提出無理要求。

      有點好笑,有點可憐。

      還有一點點無法否認的可愛。

      高一(十一)班的同學就這么看著倪名決站在原地面無表情、一動不動地盯著傅明灼。

      有關倪名決和傅明灼的傳聞已經在嘉藍擁有相當有牌面的一席之地了。但這會的形勢,看起來似乎比傳聞還要精彩上幾分??!

      傅明灼等了好幾秒鐘沒等到倪名決有任何動靜,她猜想倪名決很有可能是不愿意帶她過去。一抬頭,她果然看到冷面修羅一貫的面癱臉,毫無溫度可言。

      原來倪名決不是每次都肯背她過水坑的,他還要挑日子的。

      就在她打算放下手的時候,倪名決微微傾身,他沒有像上次一樣粗魯?shù)匕阉龜r腰扛在肩上,而是單手抱小孩似的把她抱了起來。

      一手撐傘,一手抱人,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刈哌^積水地面。

      以前哥哥也這么抱她,她有點大了的時候,哥哥每次抱她都會說:“最后一次了啊,誰像你這么大了還要抱,難看死了。”

      “要抱?!备得髯撇豢先鍪?,“我不喜歡走路?!?/p>

      等到下一次,她撒個嬌賣個萌,哥哥依然會抱她。

      但是她越長越大,越長越大,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哥哥真的不再抱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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