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鑒偉
稍作停留,艾蘭問我去哪,我說隨便逛逛,哪里都行,艾蘭略知線路,遂結(jié)伴同行。拐入村道,邊走邊聊,艾蘭家在新奧爾良,到此指導(dǎo)兒童治療,合約不過半年。其空時常往周邊旅游,到過泰國、越南,亦計劃往不丹、尼泊爾、柬埔寨……此數(shù)國我皆曾駐足,話題展開,又談及北美印象,甚是相投。他得知我專事書法、寫作,頗感興趣,遂出示作品圖片,略說一二。
走進村落,屋舍儼然,幾位村婦在水果攤上談天,母雞于跟前啄食,閑散之極。村中有寺,買票入內(nèi),乏善可陳,大同小異。
出村里許,一丘翼然,正對著湄公河,入口有老嫗把守,艾蘭取出大鈔,總算兌開。丘本不高,到得頂上,艾蘭氣喘如牛,他面露慚色,說昨晚醉酒,尚未全醒。山上只舊屋兩間,坐到石椅上歇息,湄公河就在眼前,群山環(huán)抱,綠水映帶古城,景致佳絕。
下得丘來,繼續(xù)行進。遇岔路,照指示牌方向去,道路變得逼仄,林木茂盛,杳無人跡。兩人一前一后,如同探險。走到盡頭,復(fù)得一寺,占地甚廣,水泥樓修建到一半,規(guī)模龐大。往里走,略顯蕪雜,殿旁種著幾叢修竹,前有鐘樓、鼓亭,造型簡陋。院中一排佛像,肩披黃錦,四周靜若太古,時光仿佛凝固。兩人都不說話,輕手輕腳拍照,終于聽到聲響,有男子現(xiàn)身澆花。
興盡而返,回到岔路口,兩人合計,擬往更深處去。這時,忽然發(fā)現(xiàn)手中那袋茶葉不見蹤影,想了半天,大約是落在丘頂,只得返身去取,結(jié)束游程。
到丘前,艾蘭在路旁等候,我一氣沖到頂上,袋子果然忘在石椅上。感覺小腿酸脹,下去時放慢了腳步。
艾蘭正與村民交談,見我下來,說此間有船,不必回渡船碼頭,可少走許多路。原來旁有小徑,下面即是簡易碼頭。亂石鋪就的臺階,幾條土狗趴在那兒打盹,走得急,險些踩到。
此江河交匯處,水面異常開闊,馬達開動,小船破浪前進,艾蘭說好像在故鄉(xiāng)密西西比河上。指定送到對岸手工造紙村,轉(zhuǎn)了一圈感覺疲累,河邊小坐。艾蘭點上一支煙,我見其眉頭緊鎖,似有心事,一問果然。他遠赴異國,與女友分開,難免起些爭執(zhí),我勸慰了幾句,終于釋然。日頭偏西,遠處音樂響起,傳來歡快的歌聲,回蕩在河谷間,心亦隨之飛揚。
過竹橋入城,艾蘭拉我去喝鮮榨果汁,味美價廉,實在難得。喝完握手道別,相約他日再會。還未到晚飯時間,先去轉(zhuǎn)悠。走到主街,夜市已開,擺滿了小攤,商品繁多,游客云集,與白天印象全然不同。沒走幾步,擠出一身汗,挑了幾件紀(jì)念品,隨即撤離。
大約游客都在夜市,湄公河畔倒是清靜。依舊炒菜打包,坐著等候,收到諸友新春祝福,方醒今晚已是除夕。
酒菜備齊,辭歲迎新。菜盡,四瓶啤酒卻未喝完,肚子脹得厲害。勉力飲盡,與親友拜年,互道珍重,捱至子夜,安然入眠。
翌日南下,飛至首都仰光,機場工作人員全都戴起口罩,如臨大敵。世事無常,此后病毒蔓延,全球抗疫,我亦開始了漫長的閑居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