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海月
張大千在中國近代藝術(shù)史上是一位傳奇人物,作為一名虔誠的佛教信徒,他臨摹和創(chuàng)作了不少佛教造像立軸和扇面。
1941年至1943年,張大千在敦煌莫高窟進行了為期2年6個月的壁畫臨摹工作,共繪制了276幅作品。此次敦煌之行成為張大千藝術(shù)之路的分水嶺,其畫風一改之前的婉約、甜俗的風格,逐漸形成了以唐風為基調(diào)、雄強華麗的大千畫風。尤其為人稱道的是他的佛像繪畫。
●? 佛教造像屢創(chuàng)新高
2016年香港佳士得以5052萬港元成交的《敦煌莫高窟初唐畫大士像》(1948年作),是目前為止張大千敦煌佛教單人造像的最高紀錄,也是敦煌題材藝術(shù)作品最高成交紀錄之一。著名編劇、作家謝家孝曾說:“在張大千的世界中,敦煌是最重要最輝煌的一章,正如敦煌在文藝歷史中占著高峰地位,敦煌在張大千個人藝術(shù)生命中,也是最結(jié)實的一環(huán)!”
眾所周知,所謂觀音,便是“觀察世間聲音”的菩薩。關(guān)于觀音的經(jīng)卷,早在3世紀便已經(jīng)翻譯成中文,而到5世紀時,觀音菩薩已經(jīng)得到中原地區(qū)的廣泛認識。與現(xiàn)代人對觀音的認知截然不同的是,從唐朝到宋初,觀音都是以男性的形象出現(xiàn),并經(jīng)常留有胡須。直到8世紀密宗經(jīng)典傳入中國后,才出現(xiàn)以身著白衣的慈祥女性形象示人的觀音。
圖1這幅《敦煌莫高窟初唐畫大士像》中,題識:“敦煌莫高窟初唐畫大士像。摹奉琴齋道兄供養(yǎng)。戊子(1948)三月,張大千爰?!扁j印“張爰、大千居士”。張大千充分展露出其細致的工筆筆法、頗具節(jié)奏性的雙鉤,以及強烈的色彩。根據(jù)歷史記載,張大千在1941年前往敦煌造訪學習及臨摹佛教造像壁畫,并對其今后的藝術(shù)創(chuàng)作產(chǎn)生了極大的影響。當張大千1943年離開敦煌之后,他開創(chuàng)了一套嶄新的工筆人物畫法,而這與張大千在學習敦煌壁畫的過程中,特別留意古代畫匠的筆法、用色、人物衣著與構(gòu)造密不可分(圖2)。
●? 敦煌之行的是與非
據(jù)史料記載,1941年3月,張大千決定率領(lǐng)弟子與家人離開成都,遠赴偏遠的敦煌。在此之前,張大千對其老友熊佛西說:“去敦煌,要安營扎寨住下來。搞不出名堂,不看回頭路?!痹诙鼗推陂g,張大千團隊不僅整理文物,并為洞窟編號,還臨摹壁畫276幅。不可否認,這一切均是在物質(zhì)條件極端艱苦的情況下完成的。毋庸置疑,正是敦煌之行極大地開拓了張大千的眼界,而他的畫藝長進及其繪畫風格的變化,也正是從敦煌之行后開始的。
張大千滿載而歸離開敦煌后,曾在蘭州舉辦過一次佛教造像畫展,反響極大。張大千回到成都又舉辦了“張大千臨摹敦煌壁畫展”并出版了《大風堂臨摹敦煌壁畫第一集》,成為當時擴大敦煌藝術(shù)影響的第一人。
如前文所述,當時很多人本來并不了解敦煌藝術(shù),通過張大千的畫作才認識敦煌壁畫,而如今的敦煌學也成了一支重要的學術(shù)研究流派。張大千臨摹北朝、唐、五代之各朝壁畫,正在聲譽日隆、人氣極高之際,卻傳出他在敦煌破壞壁畫的消息,致使他的敦煌之行毀譽參半。
據(jù)史料記載,張大千率弟子們在敦煌第20號窟臨摹時,發(fā)現(xiàn)一幅五代壁畫上隱隱約約有顏色和線條,仿佛畫的下面還有畫。當天晚上,張大千便到上寺請教老喇嘛,老喇嘛說:“我幼年進廟時,老法師帶我去看壁畫,曾經(jīng)對我說,莫高窟到處是寶,畫下有畫,寶中有寶?!?/p>
當時在場的人回憶,張大千和弟子們商量后,決定打掉外層,尋找里面的藝術(shù)珍品。他把外層的五代壁畫臨摹下來,然后剝落外層,下面果然是一幅色彩艷麗、行筆敦厚的盛唐壁畫。
隨后,有位著名的書畫鑒定家在接受采訪時說:“我到敦煌之前,這兩幅壁畫的外層已經(jīng)給張大千打掉了,所以我并沒有親眼看見打掉的過程……要是你當時在敦煌,你也會同意打掉的,既然外層已經(jīng)剝落,無貌可辨,又肯定內(nèi)里還有壁畫,為什么不把外層去掉來揭發(fā)內(nèi)里的精華呢?”
●? 值得重視的收藏題材
根據(jù)相關(guān)歷史文獻記載,圖3為張大千1982年題舊作贈時任臺灣友人羊汝德的一件敦煌題材佛教造像珍品。張大千晚年寓居臺灣時,羊汝德與黃天才、徐伯郊、沈葦窗幾位是他最親密的友人,傳聞著名的摩耶精舍即由羊汝德買下改建而成的。羊汝德也是張大千作品的收藏大家,這幅作品應(yīng)為敦煌時期的臨摹粉本。而在張大千隨身的粉本作品中,敦煌臨摹底稿并不在少數(shù),雖然這些稿子多數(shù)都只有印章而并沒有署名,但這件作品應(yīng)為張大千自得之作,所以才會題贈予好友。
相對于昂貴的張大千佛教造像立軸,佛教造像扇面入門的門檻相對較低, 圖4這幅乙亥年(1935)作觀音大士,題識:“乙亥年臘月舊為景廠先生供奉。所愿過去現(xiàn)世未來一切眾生,除一切苦厄。清信士蜀人張大千敬造?!绷砻妗熬龎蹚垑圩R于篆樓”,鈐印“張爰、大千、張壽、君壽”。
圖5也是張大千佛教造像題材扇面作品,款識:“一心頂禮弘發(fā)誓言,一切迷方會歸覺路,弟子張大千庚辰二月十九日敬造觀世音菩薩一區(qū),所愿勤除煩障,早契菩提。弟子張大千?!扁j印“大千”,款識“(一)余姚謝之光敬造于栩栩齋”;鈐印“之光”,款識“(二)金剛般若密多經(jīng)。癸未三月鎮(zhèn)海朱德堯敬書。”還有鈐印“朱”“德堯”。
除了扇面外,張大千臨摹的白描、粉本也頗具收藏和投資價值。
1940年至1943年,張大千前后在敦煌臨摹三年,舉債5000兩黃金,才有了后來的各種臨摹、寫生、粉本。而在國內(nèi)外的藝術(shù)品拍賣會上,張大千臨摹敦煌壁畫和石窟造像稿本的原作本身卻非常少見,且真?zhèn)未嬉桑嘁詮埓笄У耐阶油綄O所托者。如此一來,收藏家便無從下手。
而圖6這十六幀張大千臨敦煌石窟造像稿本,根據(jù)鑒定為真跡原作。其價值體現(xiàn)在以下三個方面:
一、來源真實可靠,作品稀見珍貴。
據(jù)報道,這批稿本的持有者是劉少旅的長子劉灤,且直接得自張大千的女兒張心慶之手。張心慶女士為張大千和正室曾正容之獨女,出生于上海,在成都草堂小學等學校任音樂教師,退休后定居上海。1961年曾正容女士去世,她余存的畫稿都留給了自己的獨女張心慶。1981年她出于對父輩友人的信任,在四川成都將畫稿等物轉(zhuǎn)讓給劉灤。劉灤夫人、加拿大籍女畫家黃凌至今清晰記得這些稿本當時是裝在一個藍白色的大塑料袋內(nèi)托人送到香港九華堂的。
1994年劉灤應(yīng)上海博物館館長馬承源之請,將曾正容所藏張大千畫稿中的部分作品,包括謝稚柳題識的張大千摹敦煌壁畫原稿一幀,捐獻給上海博物館新館,余下的19幅畫稿和16幅張大千臨摹的敦煌石窟造像稿本,殊為難得。中國國家畫院前副院長趙榆所言,曾正容女士珍藏的張大千創(chuàng)作的畫稿以及所臨敦煌石窟造像與壁畫,現(xiàn)已入藏四川省博物館和上海博物館,已經(jīng)是國有資產(chǎn),絕不可能再次流向社會,能夠在市場上流通的就只有這些作品了,可謂少之又少,難得一見,頓顯其稀有與珍貴。
二、文人畫法用“現(xiàn)狀臨摹”而保存原貌。
中外各大博物館收藏的主要是張大千臨摹的“工筆重彩”類型的作品,而對于“繪事而后素”的文人畫手稿,并沒有太多深入研究。因此,很多展覽,張大千都是以“重彩”作品展出,而手稿往往是秘不示人的。
張大千在敦煌期間,整理文物,為洞窟編號并臨摹壁畫276幅,而其白描手稿也就100多幅。其白描手稿可謂是“現(xiàn)狀臨摹”,如實地記錄當時圖像的固有原貌,這是其珍貴價值之所在。
此十六幀張大千臨敦煌石窟造像原作,有十三幀保留著洞窟編號,其編號方式與臺北故宮博物院所藏赴印度參展作品相類。
●? 結(jié)語
張大千佛教造像和其他敦煌題材作品,從藝術(shù)形式上看,以記錄和臨摹居多,他對近代敦煌學及佛教造像藝術(shù)研究有著一定的貢獻。從價格上來說,工筆重彩的立軸、鏡心價格多以百萬元起步,扇面和部分白描藏品價格則具有相當?shù)氖詹貎r值和投資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