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宇芬

經(jīng)過21年建設的“袁隆平雜交水稻創(chuàng)新團隊”，在2017年度國家科技獎勵大會上獲得了國家科技進步獎一等獎（創(chuàng)新團隊）。這是雜交水稻研究領域首次獲獎的創(chuàng)新團隊。這是一支什么樣的隊伍？他們取得了怎樣的成果？

在獲獎團隊的15位主要成員中，自稱“80后”的袁隆平院士是隊長。一聲“袁老師”，就是大伙對隊長的敬稱。

主要成員中，“60后”最多，有8位。他們中既有育種專家，也有栽培專家，是雜交水稻推廣及超級稻攻關的中堅力量。

團隊帶頭人之二鄧啟云研究員，獨創(chuàng)選育的廣適性光溫敏不育系Y58S，已成為全國超級雜交稻育種的“超級母親”。

團隊帶頭人之三鄧華鳳研究員，是我國第一個水稻溫敏核不育系“安農S-1”的發(fā)明者，先后主持了國家級課題6項，并參加了雜交水稻國際培訓班的組織和承辦工作。

團隊核心成員張玉燭研究員則主要負責水稻高產高效與綠色生產技術研究與示范。他主持研究成功的“蜂—蛙—燈”治蟲技術，對水稻主要害蟲可起到綠色防控效果。

主要隊員中，“70后”“80后”也在成長。袁定陽、王偉平、吳俊等年輕一代，擔當起分子生物育種技術的探路者。

“由于獎勵辦法的規(guī)定，雜交水稻研究的前輩像周坤爐、羅孝和、王三良沒有列入團隊，我們不會忘記他們的貢獻?！编噯⒃聘嬖V記者。

在團隊的持續(xù)努力下，雜交水稻的產量優(yōu)勢在超級稻攻關中一步步得到提高，并且創(chuàng)下百畝片平均畝產的多個世界紀錄。

超級稻二、三、四期攻關的領跑品種Y兩優(yōu)1號、Y兩優(yōu)2號、Y兩優(yōu)900，都是鄧啟云的杰作?！斑@是形態(tài)改良結合雜種優(yōu)勢利用思路指導下的結果。當初袁老師要我走這條路時，我還糾結了一晚上?！彼χ嬖V記者。

那是1997年，鄧啟云開始攻讀袁隆平的博士研究生。起先，袁隆平給鄧啟云設定的研究方向是馬來西亞野生稻中的高產基因。這個方向正與鄧啟云“搞通分子育種”的人生規(guī)劃一致，他興致勃勃地做起了研究。

大半年后的一天，袁隆平在南京考察時偶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形態(tài)特別好的雜交水稻品種，這啟發(fā)了他的靈感，回到長沙后，他一頭扎進長沙的試驗田里觀察、測量了大量數(shù)據(jù)，寫下了著名的論文《雜交水稻超高產育種》。在這篇文章里，袁隆平提出了“形態(tài)改良與雜種優(yōu)勢利用相結合選育超級雜交稻”的學術思想。他希望鄧啟云回到常規(guī)育種的路上來，挖掘形態(tài)改良與雜種優(yōu)勢利用相結合的潛力。

“袁老師對我說，如果我堅持分子育種，他也指導不了我。堅持還是放棄？我想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跑到袁老師辦公室，告訴他就按他的思路辦?！编噯⒃普f，這一改就是20年，改出了好多門道。

形態(tài)改良研究出的雜交水稻全株理想株形，其外貌特征為“高冠層、矮穗層、中大穗”。頂層高，光合作用就強;穗子矮，抗倒伏能力強;中大穗，糧倉滿滿。而且，隨著研究的深入，最好讓雜交水稻隨著全生育期不同階段的需求，呈現(xiàn)出動態(tài)的理想株形。

像Y兩優(yōu)2號就是典范。青幼苗期，稻田好多空地盤，葉片可伸展著曬陽光;進入孕穗期，有如“身懷六甲”，葉片就收斂直立;到成熟期，頂層葉片緊相連，增強光合作用。

雜種優(yōu)勢利用，也從品種間雜交進入亞種間雜交階段。

“Y兩優(yōu)1號只在母本有一點點粳稻血緣。到Y兩優(yōu)900，父本就是秈粳雜交的廣親和基因水稻?！蹲匀弧冯s志曾刊文評論 Y兩優(yōu)900是‘40年來雜交水稻育種的巔峰之作?！编噯⒃聘嬖V記者。

搞雜交水稻研究，海南三亞的南繁基地是研究者們每年必去的遠方。

從10月底開始，團隊中的成員就陸續(xù)出發(fā)了。到了來年的二三月，正是水稻抽穗開花的關鍵時期，南繁基地就很熱鬧了。那個時節(jié)，常常能遇上春節(jié)，不能回家過年也就成了高概率的事件。

雜交水稻的優(yōu)勢來源于遺傳變異。育種家的工作之一就是創(chuàng)造變異。一般來說，在自然條件下，變異穩(wěn)定需要8代。在湖南，種植一代需要一年時間。海南獨特的氣候條件，可以在冬季加育一代，這樣可以縮短一半的研究時間。

16年前在海南三亞的試驗田里出現(xiàn)的一株水稻，曾讓鄧啟云感嘆像是見到了“夢中情人”，這就是后來撐起兩系雜交稻半邊天的Y58S不育系。

吳俊博士，是鄧啟云的學生。從湖南的試驗田到三亞南繁基地，如今也重復著老師的腳步。“我們手里都有一根自制的竹尺子，1米6長，因為下田要量水稻植株的各種長度，而一般的尺子沒有這么長的刻度?！眳强⌒χf，早上下田露水重，竹尺子還可以撥開水稻，莫弄濕衣服。

對雜交水稻增產密碼的破譯，人類還有大量的未知領域。

“希望就在你們年輕一代。”鄧啟云對吳俊說。

◎ 來源|湖南日報（有刪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