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 琰
父親幾年前就退休了,在家不算太忙,有一天打電話說要給我送枇杷來。從內(nèi)心講,若不是看父親退休后無事可做,想著讓他跑跑腿,我真的不太想讓他送來。家中門前的那棵枇杷樹是我上高中時栽下的,已經(jīng)有好多年頭了,開始結(jié)枇杷時我就工作了,有一次我也吃了一顆,但是味道卻不太盡如人意。
父親坐公交車來,把枇杷送到后就匆匆趕回去了。直到吃完晚飯,看女兒玩樂正開心,我問她:“韞涵寶寶,爺爺今天送來了他自己種的枇杷,要不要嘗嘗?”女兒興奮地喊道:“要!”女兒特別喜歡爺爺,所以當(dāng)她聽到“爺爺自己種的”時,迫不及待地打開了籃子,摘下一顆枇杷自己剝了起來。
我也認真地看了一眼,一串串大黃的枇杷。父親摘下的時候都是一串一串連著梗的,肯定是覺得這樣保鮮時間會比較長,就連前一次給我們拿櫻桃來,也都是一大串連枝帶葉的。枇杷無論是個頭還是色澤,都無任何過人之處。唯一引起我注意的是,今年的枇杷好像要黃了一點,倒是有點像市面上的“白沙枇杷”,一個相對甜度比較高的品種。我隱約記得,當(dāng)年父親栽種的時候,就是因為他吃到了一顆很甜的白沙枇杷,然后特意留下了種子,種進了門前的花壇里,期待過兩年也能長出一樹甜枇杷來。毫無種植經(jīng)驗的父親等了兩年后,枇杷樹倒是長得枝繁葉茂,然而枇杷的味道總有點不滿意。當(dāng)然除了父親之外,也沒人在意這事。況且,即使果子吃不了,果樹長在院中郁郁蔥蔥的,看看也好。
我還在回想種下這棵枇杷樹時,女兒已經(jīng)開始剝第二顆了。“好吃嗎?”“嗯!甜?!蔽移沉艘谎叟畠?,汁水已經(jīng)順著她的小臂流到手肘處,但是她吃得專心,毫無察覺,我遞了張紙巾給她。如果這時爺爺能親眼看到孫女吃得甜甜的一霎,一定格外開心。
隨后我也剝了一顆塞進嘴里,汁水流向齒間,我愣了一下,確實甜,鮮甜鮮甜的,腦海中的第一反應(yīng)是:不會是父親去別處買來的吧?家中那棵枇杷樹絕不可能有這么甜的枇杷。
帶著這樣的疑問,我馬上給父親發(fā)了信息:“難以置信!太甜了!老爸,這枇杷真的是咱家樹上結(jié)的?”過了一會兒,父親才回我信息。他說前年給枇杷樹嫁接過了,今年可能跟天氣、采摘的時間也有關(guān)系,若是再晚點采,果子都快要裂開了。我知道,市面上賣的枇杷很多都為了搶早上市、賣個好價錢,沒等到成熟就采了下來,甚至有的還用了催熟劑,要不就是采的時間是剛剛好的,但是輾轉(zhuǎn)到我手上的時候已經(jīng)沒那么新鮮了,肯定沒法與父親這新鮮的枇杷相提并論。
枇杷樹一年年長大,父親也一年年變老,他用大把寂寞的光陰,培育出了一樹甜枇杷,就等著果子熟了,送來給孫女吃。枇杷甜,他心里更甜。今年父親節(jié),我通過手機特意給父親發(fā)了個紅包,表達對父親的謝意!待到明年春天,枇杷樹花開結(jié)果,我勸父親和母親來這里和兒孫們一起生活。
(梅之傲摘自《江海晚報》2020年7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