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中共六大是唯一一次在國外召開的全國黨代會,突出體現(xiàn)了與國際共運的緊密聯(lián)系。一方面,共產國際幫助中共糾正了“大革命”失敗后對革命處境和任務的錯誤認知,為中共六大做了正確的理論準備,同時提供了辦會場地和經(jīng)費等支持,斯大林、布哈林等共產國際領導人甚至給予了當面指導;另一方面,共產國際提出的“唯成分論”和“領導干部工人化”等思想影響了中共六大前后的組織建設方向,黨的革命策略選擇更加受到共產國際的左右,革命的獨立性也由于進一步依賴共產國際而弱化。在反動勢力強大、缺乏革命經(jīng)驗、迷信蘇聯(lián)教條等條件下,中共早期革命實踐受到了共產國際出于擺脫自身困局、強化自身威信、加強組織控制等緣由而不斷施加的影響??陀^看待共產國際對中共六大的指導與影響,有助于全面理解百年黨史中“走自己的路”這一真理性的根本經(jīng)驗。
【關鍵詞】中共六大;共產國際;國際共產主義運動;革命道路
【中圖分類號】K27【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2096-6644-(2020)04-0070-09
中國共產黨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是中共歷史上唯一一次在國外舉行的全國黨代會。1928年6月18日至7月11日,迫于國內“白色恐怖”之嚴峻形勢并趁由其他契機,中共六大參會代表及相關人員①輾轉奔赴莫斯科近郊“五一村”,在一幢舊式貴族建筑中召開了這次對中國革命基本問題的理論認知和政策制定發(fā)揮了至關重要作用的會議。中共六大與1945年召開的中共七大間隔17年,成為中共黨史上相距時間最長的兩次會議,足見其當時所處革命環(huán)境之復雜和對后續(xù)革命情勢影響之深。
在中共六大前后所處的中國革命轉折時期,共產國際的影響始終貫穿于中共的革命斗爭實踐。而中共六大直接在俄召開,共產國際和聯(lián)共(布)更是慷慨提供了辦會所需物資,并對包括中國革命性質、途徑、階級分析和階段劃分等具體問題在內的現(xiàn)實困境給予了“全方位”關心和全程指導。這無疑有利于中共在特殊歷史時期對國內革命的復雜問題產生后續(xù)一系列基本正確的認識,但客觀上也存在相當多的不足。例如使中共六大的政策路線未能完全擺脫“左”的思想束縛,以及共產國際對中國革命的干涉和控制進一步加強等。
有關中共六大的各類史料較為豐富詳實。②多年來,學界對中共六大和共產國際的研究較為全面,主要是從中共六大史實梳理、細節(jié)考據(jù)、人物貢獻、政策評析和歷史評價,以及共產國際對中共在早期革命關鍵問題的理論認知和道路選擇上的影響等角度展開的。關于共產國際對中共六大之影響的論述,大多只穿插在上述幾個角度的研究中并散見于相關論著,而以小見大地專門總結共產國際與中共六大單次會議的關聯(lián),及前者對后者影響作用的研究成果卻并不算多。①作為共產國際對中共早期革命道路選擇和政策制定,乃至領導層塑造之重大影響的一個縮影,重新梳理共產國際對中共六大這次特殊的黨代會所產生的作用,回顧共產國際對中共六大相關政策決議和路線方針的影響,具有重要的意義。這將對全面認知中共百年黨史和早期革命道路在理論和實踐上的曲折斗爭歷程,了解20世紀初中國革命同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真實聯(lián)系起到一定幫助作用。
一、中共六大面臨的情勢與任務
大革命失敗后的中國共產黨面臨將要獨立領導中國革命的艱巨歷史任務和復雜國內局面。八七會議撤銷了陳獨秀的領導職務,選出以瞿秋白為首的臨時中央政治局,這推動中國革命政策發(fā)生了轉變,確立起開展土地革命和武裝反抗國民黨反動派的總方針。但在當時的革命情境之下,對于這一方針通過什么樣的手段加以落實,尚沒有獨立開展革命斗爭經(jīng)驗的中國共產黨沒能立即尋找到正確辦法。對于中國革命局勢的判斷和革命道路的選擇,共產國際扮演了重要角色。
(一)中共六大之前的革命情勢
中共六大之前,國內的革命情勢非常嚴峻,其問題核心就聚焦在從右傾向“左”傾即“機會主義”向“盲動主義”的極化轉變之中。在這其中,共產國際的有關領導人及其中國聯(lián)絡代表的一些判斷和認識對中共的革命策略選擇和政策制定產生了引導性影響。
聯(lián)共(布)中央曾于1927年8月9日通過了《中國革命的教訓》,指出中國革命的失敗帶來了各派力量的激烈改組,工農和城市貧民結成同盟以反對統(tǒng)治階級的帝國主義,并認為“在較短時期內,新的革命高潮將取代革命的暫時失敗這種前景”。②與此相關聯(lián),陳獨秀的右傾機會主義路線在八七會議上被堅決阻斷后,以瞿秋白為代表的中共領導人便走向另一個極端。他們忽略了白色恐怖之下共產黨人和革命群眾面臨的嚴峻形勢,沒有采取保存實力的階段性退守之策,盲目認為革命高潮即將到來,一味鼓動向敵人進攻,甚至將城市作為攻擊的主要目標。中共中央于8月21日通過《中國共產黨的政治任務與策略的決議案》,斷定“革命之重新高漲,不但在短期內是可能的,而且是不可免的”。這種來自于共產國際的錯誤判斷和中共領導人因學習俄國革命道路而產生的教條認識,促使中共領導層中“左”的盲動主義傾向開始盛行。他們將俄國“城市中心論”的革命模式看作不可失掉的“蘇維埃政權的真意”,③接連組織工農群眾開展城市暴動,南昌起義、秋收起義在最終的結果上可以說都未取得成功。1927年11月上旬,中共中央在上海召開臨時政治局擴大會議,共產國際代表羅米那茲參會并起草了《中國現(xiàn)狀與黨的任務決議案》,依舊認為革命形勢未處于低潮期,應繼續(xù)“鼓動各地城鄉(xiāng)革命的高潮,創(chuàng)造總暴動的局面”。①此后在全國主要大城市布置的大小罷工、起義、暴動等又幾乎皆因敵我懸殊而失敗,中國革命為此付出了巨大的犧牲作為代價。
(二)中共六大面臨的主要任務
在這樣的革命情勢之下,中共六大的召開主要面臨以下幾項任務:
首先,亟待客觀準確地判斷中國革命所處的狀況?!懊又髁x”的“左”傾錯誤路線將大革命失敗后的中共推向了更為危險的境地,工農群眾面臨的不是革命的“高潮”,而是革命的“低潮”,因而不宜再盲目地廣泛發(fā)起暴動,這是必須明確承認的?;煜锩F(xiàn)狀,就無法正確認識局面。盲目認為革命高潮即將到來,一味地攻打敵人力量集中的大城市,而且不采用靈活的策略和辦法去爭取工農群眾和中間力量的支持,只會帶來更大犧牲。如何看待中國革命的性質和所處的境地,將作為一個重要任務在黨的六大上加以全面討論。
其次,需要全面系統(tǒng)地總結中國革命失敗的教訓。大革命的失敗以及中共在此之后采取的一系列未能行之有效的路線方針,都需要認真分析和總結。從大革命為何失敗到陳獨秀右傾機會主義的思想錯誤,從黨的八七會議和十一月擴大會議的局限性到“三大起義”的接連失敗,都是中共六大需要著重從理論認知和實踐方針兩方面去解決的事關中國革命前途命運的基本問題。
再次,需要思考并制定切實可行的中國革命策略。在準確認識形勢、全面總結教訓基礎上,中共六大還需要思考并制定符合中國現(xiàn)實情況并且切實可行的革命策略。像羅米那茲那樣要求完全沒收一切地主之土地,“對豪紳工賊及一切反革命派采取毫無顧惜的殲滅政策”,②只會使工農革命群眾和中共陷入更加被動無援之境地,無益于革命局勢的轉圜。面臨革命的低潮,應該講求方式、保存實力,積聚力量、爭取支持,伺機迂回實現(xiàn)革命目標。具體而言,關于農民和土地的關系、農村革命政權建設、軍隊思想政治工作、婦女運動和黨的組織建設等能夠幫助革命有效開展的問題,都需要在中共六大上進行深入探討。
最后,認為需要繼續(xù)尋求共產國際的指導和幫助。雖然共產國際對中國革命的指導在中共六大之前已經(jīng)出現(xiàn)判斷錯誤并導致了嚴重的后果,③但斯大林相對及時地認識到中國武裝革命接連失敗所反映出的現(xiàn)實問題,做出了關于革命的“高潮”和“低潮”問題的正確認識并對中國的革命實踐加以糾正。同時,“大革命”失敗后中共高層領導之間在有關中國的社會性質、革命性質、政治形勢和黨的任務等一系列根本問題上存在嚴重分歧,也急需共產國際在各方面給予具體的指導。
二、共產國際在中共六大召開前后的重要角色
(一)有關共產國際的考慮是中共六大在蘇聯(lián)召開的重要原因
在八七會議上通過的《黨的組織問題議決案》第二條即指出“中央臨時政治局應在六個月內準備召集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④此后中共中央又多次召開會議討論召開中共六大的問題,充分認識到其關系黨和革命之前途的重大意義。中央臨時政治局十一月擴大會議后,米特凱維奇接替羅米那茲擔任共產國際駐中國代表。他也認識到召開中共六大的緊迫性和必要性,于1928年1月從上海向共產國際去信,表示應盡快對當前的一切問題作出回答,弄清革命前景和任務,并克服所有的錯誤傾向。
中共六大最終選定在莫斯科召開,是以下幾點原因的綜合作用,有關共產國際因素的考慮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第一是關于安全問題的考慮。瞿秋白提出由于國內白色恐怖的嚴重性,考慮在澳門開會以保證安全,黨內也有認為應在香港甚至海參崴(蘇聯(lián)的符拉迪沃斯托克)開會的聲音。最終,在1928年2月決定由中共中央和米特凱維奇共同致電共產國際執(zhí)委會,請求其批準中共六大在蘇聯(lián)境內召開。共產國際專會討論通過后復電表示同意并指示中共臨時中央重要領導人瞿秋白、羅亦農、周恩來等立即赴莫斯科商定大會事宜,表示出對中國革命事業(yè)的極大關心。此外,在蘇聯(lián)開會也能夠使一些留蘇革命學生發(fā)揮語言優(yōu)勢協(xié)助做會務工作,且身份隱蔽性強。
第二是關于接受共產國際直接指導的考慮。中共六大召開前的中共領導層對共產國際依然抱有高度信賴,傾向于完全依照共產國際指引的方向和策略開展革命斗爭,因此認為在莫斯科召開六大將有機會進一步獲得國際共產主義運動導師及共產國際領導核心的直接幫助。在向共產國際提出在蘇聯(lián)境內開會的申請時,中共臨時中央就曾請求共產國際執(zhí)委會能派出代表團參加中共六大,甚至希望斯大林、布哈林等領導人能到會指導。
第三是關于順便參加國際共運其他會議的考慮。赤色職工國際第四次代表大會和共產國際第六次代表大會分別于1928年春夏在莫斯科召開,少共國際也在莫斯科召開第五次代表大會,考慮到這幾個會議中國共產黨屆時都將派員參加,故而在莫斯科召開中共六大具有一定的便利。
第四是關于加強同共產國際和其他兄弟黨之間聯(lián)系的考慮。借助參加上述國際共產主義運動一系列相關會議的契機以及同共產國際中樞機構在空間距離上的緊密聯(lián)系,中共領導層考慮將中共六大開成國際主義的大會以交流革命斗爭經(jīng)驗。蘇聯(lián)、意大利、法國、日本、英國、美國等國的共產黨領導人或代表都應邀出席并致詞或發(fā)言,祝賀大會的召開,通報各國革命斗爭情況并表達對中國革命事業(yè)的支持。這一盛況是此前中共歷次黨代會所沒有過的,它使中共代表能夠同各國兄弟黨的代表直接接觸,也起到了鼓舞和促進的作用。①
總之,在莫斯科召開中共六大的決定受到了黨內的高度擁護和贊同。從積極的角度看,共產國際長期支持并幫助中國共產黨和中國革命,在一定時期內制度化地討論和研究商定中國革命現(xiàn)實問題,②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二)共產國際為中共六大在蘇聯(lián)召開提供具體幫助
就召開中共六大這一事件來看,共產國際至少在以下方面為中共提供了極大的幫助。
一是在會前糾正了部分錯誤認知,幫助中共進行了正確理論準備。1928年2月召開的共產國際執(zhí)委會第九次擴大全會上,通過了斯大林、布哈林以及向忠發(fā)、李震瀛聯(lián)合起草的《關于中國問題的決議案》(以下簡稱《決議案》),對羅米那茲的“不斷革命論”提出批判,認為當前革命的第一個高潮已經(jīng)過去,下一個高潮尚未到來,因此“反對在城市和農村采取無準備、無組織的行動”。③中共中央討論接受了《決議案》精神,開始在全國停止暴動計劃。這初步糾正了“左”的盲動主義錯誤傾向,使中央領導層更加重視對革命處境、性質、任務、策略的重新認知和討論,從而為沿著正確方向籌備會議,制定合理的議題提供了有益的理論準備。
二是提供了人力、物力的實際支持,保障會議得以順利召開。中共六大選定莫斯科南郊約37公里處的茲維尼果羅德鎮(zhèn)“五一村”的一幢三層銀色別墅作為會址,得到了共產國際方面的建議和許可,因為這曾是克格勃辦公用房。在會議保密問題上,也得到共產國際的協(xié)助和支持。從各位代表及旁聽人員、工作人員入駐時起,沒有人知曉這群中國人在這里做什么,就連當?shù)鼐用褚膊簧跚宄?外界更是沒有關于這一事件的報道和消息。在會議文件起草和思想基調的校正等具體工作上,共產國際也給予了詳細的指導。1928年5月,共產國際派出東方部和莫斯科中山大學的部分教授,分11個小組協(xié)助中共臨時中央起草大會將要付諸討論的各項決議草案。①6月中旬,共產國際執(zhí)委會政治書記處召開會議決定成立“中共六大指導委員會”。②斯大林還委托布哈林前后兩天主持了中共六大代表座談會,澄清關于中國革命形勢任務的模糊認識,總結大革命失敗的經(jīng)驗教訓,并統(tǒng)一了參會代表的思想,為會議的召開打下良好思想基礎。③
三是直接對中共主要領導人就中國革命基本問題進行當面指導。1928年6月9日,斯大林召集已經(jīng)抵達會議地點的中共臨時中央主要領導人瞿秋白、蘇兆征、周恩來、向忠發(fā)、李立三等人進行談話,對中國革命問題發(fā)表了自己的見解。瞿秋白匯報了中國革命的主要情況,認為中國革命仍處在“高潮”時期。斯大林直接指出了瞿秋白認識上的錯誤,認為中國革命并沒有處在“高潮”,因為大城市還掌握在敵人手中,帝國主義在華的勢力還很強大,所以中國革命的處境應該是“兩個高潮之間的低潮”。李立三反駁稱,中國各地尚有不少工農革命斗爭涌現(xiàn),因此難以接受“低潮”論的觀點。斯大林則用形象的比喻說,那只是“低潮”中也會常有的浪花,并用鉛筆在紙上畫了幾條波浪,還在最低點處畫了幾朵浪花作為說明。這次談話中,斯大林用通俗易懂的語言指導中共臨時中央領導人正確認識中國革命的復雜形勢,還指出中國革命的性質應為“資產階級民主革命”,“不是‘不斷革命,也不是社會主義革命”,④并指明中共下一步的工作方向應當是增強黨員的政治覺悟,做好農民和群眾工作,開展土地革命,培養(yǎng)軍事干部,創(chuàng)建人數(shù)眾多的紅軍,等等。⑤這一具有歷史意義的談話很大程度上為中共六大的各項政策決議奠定了政治思想基礎。布哈林則親臨中共六大予以指導,并做了大會政治報告和結論報告,米夫也幾乎全程參與了中共六大的議程。
三、共產國際對中共六大的負面影響及緣由
(一)共產國際對中共六大的負面影響
共產國際給予中共六大和中共臨時中央領導人的指導和幫助,甚至是對會議文件起草的協(xié)助和會議討論上的引導,的確是出于國際主義的精神并產生了積極有利的作用。但是,透過中共六大上一些政策的局限及其負面影響,也可以看出共產國際對中共六大之決議的深層意圖,那就是以對中共和中國革命的直接影響來取代組織程序上的正常指導。這實際上是共產國際在中共六大的召開及政策決議走向中所扮演的角色。具體而言,對于共產國際在中共六大上對部分政策決議的負面影響及其實際意圖的表現(xiàn),大致可做如下概括和理解。
一是使“唯成分論”的思想全面滲透,影響中共的組織建設。“唯成分論”過分要求“領導干部工人化”,實質是黨的全面布爾什維克化。這一錯誤指導思想直接來源于共產國際,一定程度上是俄國城市革命道路的產物,并不完全適用于中國革命實際。但是,迫于共產國際的壓力,中共六大貫徹了這一原則,并至少在三個方面產生了極大的不良影響。首先,是參會代表的成分不健全?!捌呤鍌€代表中,工人有四十一人,經(jīng)過大革命鍛煉的不多”;并且在選舉中也“有多選工人為中央委員的傾向”,“三十六個中央委員中就有二十一個是工人”。這些工人接受黨的教育尚不夠多,而經(jīng)歷過五四運動的大批經(jīng)驗豐富的知識分子干部參加中央工作卻由此受限,“這和后來中央很弱是有關系的”。①其次,是黨的領導干部選任不當。部分中共六大代表受共產國際影響認為,知識分子領導人陳獨秀和瞿秋白分別犯過右和“左”的錯誤,證明中國革命只有工人干部領導才可勝利。“布哈林在大會上做報告罵張國燾和瞿秋白同志,說他們是大知識分子,要讓工人干部來代替他們。”②由于共產國際對向忠發(fā)的熟悉度較高并對其產生盲目和片面的信賴,使得布哈林和米夫在會上均極力吹捧工人出身的向忠發(fā),使其最終被推選為中共中央主席。向忠發(fā)實際上僅僅是共產國際在中共黨內樹立的“領導干部工人化”的“唯成分論”的最高標桿,直至其叛變革命也未實質發(fā)揮過主要領導人作用,僅做過一些工作。這就相當于“把一艘正在波濤洶涌的大海上航行的船,交給一個未出過海而只是劃過長江小船的人去掌舵”,③不僅風險極大,而且使李立三得以從向忠發(fā)的領導無能中掌握實權,推行了后果極為嚴重的“立三路線”。再次是黨員發(fā)展工作的方向出現(xiàn)偏差。在革命困難時期,發(fā)展黨員是補充隊伍、增強戰(zhàn)斗力的重要保障,但“唯成分論”思想的滲入使其面臨方向偏差。比如中共六大通過的黨章就要求各級黨組織成員中必須讓工人和農民占大多數(shù),這使黨組織的決策能力和組織嚴密性遭遇風險挑戰(zhàn);大會通過的《組織問題議決案提綱》也將改造黨員成分作為黨的主要任務之一,將黨的支部“聯(lián)系群眾”的功能改為“聯(lián)系工農”,實際上窄化了黨的組織工作范圍,曲解了統(tǒng)戰(zhàn)工作的性質。這些變化對中共開展黨的建設并未起到有利的作用。
二是對中國階級關系變化認識不足,影響中國革命策略的選擇。大革命失敗后中共亟待采取的舉措是肅清右和“左”的思想錯誤,同時扎實開展群眾工作,合理進行土地革命,積聚力量以爭取更多支持。然而由于共產國際的介入和影響,中共六大前后的中共領導層中試圖保持獨立思考并主張結合中國革命實際進行策略和路線考量的聲音沒能占到主流,僅有的一些努力也或多或少沒能堅持下去,甚至做出了一些錯誤的決定。一方面,對中間階級的定位和認識不夠準確,爭取中間階級的意識不足。黨的六屆七中全會通過的《關于黨的若干問題的決議》就曾明確指出中共六大“對于中間階級的兩面性……缺乏正確的估計和政策”。比如,在綜合分析革命局勢和現(xiàn)階段政策的中共六大《政治決議案》中,認為“革命動力只是工農”,忽視了對民族資產階級和部分可以教育的地主階級的爭取。另外,對中間階級的認識偏頗還造成了土地革命路線上的搖擺,突出表現(xiàn)為共產國際對中共富農政策、土地政策的影響。中共六大上原本確立了中立富農的合理政策,《農民運動決議案》指出要根據(jù)富農對革命的不同態(tài)度采取不同策略,這有利于擴大蘇維埃運動的群眾基礎。然而1929年共產國際“六月來信”又依照蘇聯(lián)經(jīng)驗強制中共執(zhí)行“消滅富農”的政策,將反對富農同反軍閥、豪紳等同起來,主張“富農分壞田”,嚴重脫離了中國革命實際,也帶來極大的損失。①另一方面,對中國革命長期性問題的估計不夠充分,“左”傾的路線錯誤未能徹底肅清,悲觀或急躁情緒均有出現(xiàn),冒險主義思想仍有動向。中共六大前后,反動勢力自身具有極大的內部矛盾,這是可以利用的外部因素,但中共領導層由于對農村根據(jù)地的重要性和民主革命的長期性缺乏必要認識,在隨后一個時期內仍采取了不切實際的斗爭路線。瞿秋白在中共六大上代表五屆中央委員會作的《中國革命與中國共產黨》的政治報告長達9小時,雖不乏許多正確認識,但仍有一個主要的錯誤即依然把當前中國革命的形勢估計得過高,認為革命顯然是高漲的,因此黨的總策略仍然是武裝暴動奪取政權。布哈林對中國蘇維埃和紅軍的革命運動則持悲觀論調,認為它們只能分散存在而不能集中壯大,“如果集中,則會妨害老百姓利益”,②從而否定了大力推動農村革命根據(jù)地建設的基本可能,本質上還是對城市革命道路的堅持。瞿秋白和布哈林的認識實際上殊途同歸,仍然帶有部分冒進傾向,這使得“八七會議以來的‘左傾思想未能根本肅清,并被后來的‘左傾思想所片面發(fā)展和極端擴大”,③沒能就中國革命相關問題對癥下藥、從長計議。
三是使中共對共產國際的依賴進一步加深,影響中國革命的獨立性。上文兩點論述均可對此點構成論據(jù),這里以中共六大《黨章》與共產國際的聯(lián)系為例再作補充。中共六大《黨章》的修訂部分地脫離了實際,一味凸顯國際主義色彩和共產國際的所謂組織要求,在黨的名稱、黨員條件、組織原則、召開黨的全國代表大會、黨的紀律規(guī)定等多方面強力滲透共產國際的元素和影響。④雖自黨的二大起中共就已加入共產國際,但直接將黨名定為“中國共產黨,共產國際支部”⑤尚屬首次;強調應無條件地“迅速且切實的執(zhí)行共產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和黨的指導機關之決議”;⑥黨的全國性大會也必須“由中央委員會得共產國際之同意后召集之”。⑦全文提及“共產國際”達17次,在中共歷史和國際共運史上極為罕見?!饵h章》這一形式使共產國際對中共的控制力加強并合法化,但在真正的革命活動中,共產國際往往因時間上的滯后和實際上的脫節(jié)對瞬息萬變的中國革命形勢無法給予清晰明確的指導,后來的共產國際派駐中國代表米夫、李德等皆因“左”的錯誤路線給中國革命帶來慘痛損失并黯然退出了歷史舞臺。⑧
(二)共產國際介入中共六大的緣由
共產國際之所以秉持通過中共六大直接控制中共及中國革命的意圖并采取相應的操作,是很多原因造成的。在蘇聯(lián)召開中共六大的決定及中共領導人對共產國際的依賴和盲從賦予了共產國際介入的條件;但即便沒有這些條件的促成,共產國際仍會參與并試圖控制中國革命在轉折時期的這次關鍵性會議,原因就在于其相關現(xiàn)實考慮。這里所談的緣由,正是指共產國際自身的考量。
首先,共產國際自身政策仍然帶有“左”的傾向。斯大林在1927年12月的聯(lián)共(布)第十五次全國代表大會上對世界革命形勢做了過高估計,認為世界資本主義的穩(wěn)定發(fā)展蘊含著尖銳的矛盾,將剛露頭的資本主義經(jīng)濟周期性危機同帝國主義國家間戰(zhàn)爭的爆發(fā)機械等同,幻想世界范圍內的無產階級革命和殖民地解放運動即將取得決定性勝利。因而,雖然適當糾正了對中國革命“高潮”和“低潮”問題的判斷,但總體戰(zhàn)略上還是需要鼓動中國及時抓住時機推動革命進程,以完成共產國際自身領導的世界無產階級革命的徹底勝利。故而,加強對中共六大這一關鍵會議的控制并對其政策決議的走向施加影響就十分必要。
其次,共產國際試圖借助中國革命擺脫自身困局。根據(jù)帝國主義不斷策劃反蘇事件的事實,斯大林預言接下來的世界戰(zhàn)爭將以反蘇為主要形式。他認為1928年后“保衛(wèi)蘇聯(lián),反對干涉和瓜分中國,保衛(wèi)中國和殖民地起義——這就是目前共產主義運動的主要國際任務”,①這將有利于蘇聯(lián)擺脫被世界資本主義包圍所造成的孤立和危險狀態(tài),所以引導中共六大為蘇聯(lián)戰(zhàn)略利益服務就有了合理性。
再次,共產國際想要推脫大革命失敗的責任以保持威信。在總結中國大革命失敗的原因和教訓時,共產國際將責任簡單歸結為陳獨秀違背共產國際指示而采取右傾投降主義路線所導致,而陳獨秀則認為是共產國際要求中國共產黨留在國民黨內才導致了大革命失敗。托洛茨基派也認為,中國大革命失敗的原因在于聯(lián)共(布)中央和共產國際領導人采取了“招致毀滅的”“罪惡的”策略,致使蔣介石得以背叛中國革命。面對失敗帶來的共產國際威信下落和中共領導層內部的意見分野,共產國際只有在中共六大上通過直接干預來扭轉中共黨內輿論,控制中共領導層的思想認識。
最后,共產國際需要用直接操控來應對中共領導層的分歧和疑慮。八七會議后中共黨內關于中國革命基本問題的分歧開始加重,對共產國際政策的不理解、不適應乃至怨言也明顯增多。在斯大林召集的集體談話、布哈林組織的“政治座談會”上都出現(xiàn)了中共領導層對共產國際的一些不同意見甚至是懷疑。為此,共產國際唯有借助中共六大在莫斯科召開之際加強對中共的進一步控制。
四、結語
關于中共六大的評價問題,周恩來1944年在延安中央黨校作的報告《關于黨的“六大”研究》,以及中共中央在六屆七中全會上通過的《關于黨的若干問題的決議》,客觀公允地認定中共六大關于革命性質、前途、動力、策略方針等一系列政策決議都是基本正確的,對中共六大的歷史作用和地位作了概括性結論。同時,中共六大上沒有形成宗派主義,對后來的“立三路線”也雖然“是有影響的,但不能負直接責任”;②毛澤東將中共六大的作用評價為“中國革命運動,從此就有了正確的理論基礎”。③
共產國際作為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重要組織,是《共產黨宣言》文末“全世界無產者,聯(lián)合起來!”之疾呼的應有產物,對世界眾多國家的革命斗爭和民族解放事業(yè)做出了指導和幫助。對中國而言,共產國際促進了馬列主義在華傳播,為中共的成立做了組織和理論準備,為早期中國革命提供了策略指導,培養(yǎng)了大批骨干并給予了巨額經(jīng)費支持,對中共的生存發(fā)展和壯大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①但是,共產國際的“左”傾路線、教條主義、沙文主義等錯誤也給中國革命造成了較大的損失。
中共六大在特定歷史條件下同共產國際發(fā)生緊密聯(lián)系,直接原因是大革命失敗所導致的國內環(huán)境之惡劣和形勢之嚴峻使其不得不在蘇聯(lián)召開,使空間上更接近共產國際中樞;而共產國際得以對中共六大施加廣泛影響的根本原因,則在于中共自身對革命道路和策略的理解過于教條主義化,缺乏同中國實際相結合的本土化獨立思考而過度依賴共產國際的指導和支援。這其中,中共的知識分子領導群體要負一定的責任,這是其所屬階層在時代局限下帶有的群體特性所導致的。選擇盲從共產國際指示,不加分析地采取中共列寧主義化、布爾什維克化、國際主義化和領導機關工人化等路線原則,冒險采取一系列暴動和起義活動,在是否扎根農村進行工農武裝割據(jù)并推行合理的土地政策等根據(jù)地建設舉措問題上搖擺不定,是早期中國革命道路曲折發(fā)展且理論認知混亂模糊、方針策略爭論不休的后果。
中共六大總體上對中國革命起到了積極作用,共產國際對此次會議的影響大體上是有利的。對其進行評價不能脫離歷史環(huán)境,更不能“苛求”。面對國內環(huán)境的腥風血雨,中國革命向何處去始終是彼時成立僅7年且主要領導成員平均年齡僅在30歲上下的中國共產黨孜孜以求的遠大目標,努力尋求富有革命成功經(jīng)驗的共產國際指導,也是當時中國共產黨人的正確選擇之一。中共六大既是歷史的主動改造者,也是歷史進程的被動體現(xiàn)者。②以其當時的理論狀態(tài)和革命處境,對共產國際的依從和對部分路線問題的妥協(xié)是難以避免的。研讀中共六大前后的相關史料最終可以得出一個道理:革命、建設和改革的道路只有量體裁衣才能合身,其策略、路線、方針、政策的制定可以參考既有經(jīng)驗,但必須以現(xiàn)實情況為基準,各國的基本國情和獨立自主進行道路選擇的權利需要被尊重;適當?shù)膰H主義精神有利于促進國際合作和正義事業(yè)在全球范圍內的普遍開展,但大國沙文主義和宗派化集團絕對不符合世界歷史的潮流以及不同國家和民族的利益選擇。這在今天依然具有極其現(xiàn)實的意義。當然,對于一切歷史問題的考量,都要回歸到“當代史”的視角去加以評判。中共百年歷史及其同國際共運的緊密聯(lián)系只有成為一面鏡子,方能為未來的發(fā)展提供借鑒和指明方向。
(許鵬,南開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博士研究生)
①關于中共六大參會人員構成問題,近年來學界大致已有定論,但一些具體的細節(jié)問題仍待深化。有學者據(jù)考指出“參加大會的全部人員是142人是準確的”,“但把與會的142人都說成是六大代表是不合適的”,這142人中有正式代表87人,非正式代表5人,特約代表1人,共計93人,其中有選舉權的代表84人。其余人員的具體身份及參會緣由和渠道等信息則無定論。參見劉晶芳:《關于中共六大代表人數(shù)的考證》,《理論學刊》2008年第12期。
②例如,原中央黨史研究室、中央檔案館、原中央編譯局、中國社科院等部門及其他教學研究機構組織編撰和譯介了許多涵蓋“六大”史料文件以及共產國際、聯(lián)共(布)同中國革命相關資料的書籍。周恩來、鄧穎超曾在不同時期撰文或談及對“六大”細節(jié)的回憶和對相關結論做法的反思,李立三、黃平等人也通過回憶錄性質的著作回顧了相關史實。
①本世紀以來,中共六大80周年、90周年兩個時間節(jié)點前后集中涌現(xiàn)了一批相關文獻,主要以期刊論文為主。其中以共產國際對中共六大的影響作用為研究對象或研究切入點的文章主要包括但不限于劉晶芳:《再探共產國際與中共六大對工作重心的認識》,《探索與爭鳴》2008年第11期;王新生:《對聯(lián)共(布)、共產國際幫助中共六大確定中國革命性質問題再研究》,《中共黨史資料》2008年第3期;于之偉:《中共六大前后共產國際與中共的關系論析——以中共布爾什維克化過程為中心的考察》,《社會科學輯刊》2010年第1期;李穎:《聯(lián)共(布)、共產國際與中共五大、六大關系的比較研究》,《中共黨史研究》2011年第2期,等等。此外,一些文章從其他角度入手但論及了共產國際對中共六大的影響作用且著墨較多,例如張純:《中共六大的特點及其國際影響》,《史學集刊》2008年第5期;姚金果:《中共六大與“左”傾錯誤新論》,《探索與爭鳴》2008年第11期;張洪潮:《中共六大選擇向忠發(fā)的原因再探——以中共與共產國際關系為視角》,《新余學院學報》2012年第3期;莫慶紅、唐正芒:《中共六大黨章的濃厚國際色彩及其原因探析》,《中州學刊》2016年第2期;白云濤:《關于中共六大的幾個問題》,《中國國家博物館館刊》2016年第7期;李佳金:《對中共六大的再思考——基于理論視角和檔案文獻的考察》,《中共黨史研究》2018年第7期,等等。
②中國社科院近代史研究所翻譯室:《共產國際有關中國革命的文獻資料(1919—1928)》第一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1版,第334頁。
③中央檔案館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3冊,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83年版,第313頁。
①《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3冊,第372頁。
②《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3冊,第373頁。
③有學者認為共產國際錯誤指示的嚴重后果應從大革命的失敗開始算起。這種觀點認為,從共產國際制定的一些不符合中國國情的政策來看,在大革命的失敗中共產國際的責任是主要的,中共中央的錯誤是次要的。
④中央黨史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中國共產黨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檔案文獻選編》(上卷),中共黨史出版社2015年版,第3頁。
①參見韓泰華:《關于中共六大研究的若干問題》,《中共黨史研究》2008年第4期。
②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在一定時期內聯(lián)共(布)政治局曾專門討論中國革命問題122次,做出過738個決定。參見唐寶林:《重評共產國際指導中國大革命的路線》,《歷史研究》2000年第2期,第75頁。
③《共產國際有關中國革命的文獻資料(1919—1928)》第一輯,第351頁。
①其中,沃林、約爾克、塔爾漢諾夫、弗列依耶協(xié)助瞿秋白、李立三、向忠發(fā)起草土地問題和農民問題決議,加倫、馬邁耶夫協(xié)助周恩來、楊殷起草軍事工作決議,共產國際東方部負責人、莫斯科中山大學校長米夫主持起草組織問題決議案,并積極參加了大會的組織工作。參見白云濤:《關于中共六大的幾個問題》,《中國國家博物館館刊》2016年第7期。
②“中共六大指導委員會”由布哈林、米夫、英國共產黨總書記波立特、法國共產黨總書記恩利·白培、意大利共產黨總書記陶里亞蒂、瑞士共產黨總書記安貝爾·德羅、芬蘭共產黨總書記庫西寧等人組成。參見中央黨史研究室第一研究部編譯:《聯(lián)共(布)、共產國際與中國蘇維埃運動:1927—1931》第七卷,中央文獻出版社2002年版,第494頁。
③布哈林于1928年6月14、15兩日以共產國際書記的名義召集中共六大參會代表瞿秋白、蔡和森、李立三、項英、黃平、鄧中夏、向忠發(fā)、王若飛、張國燾等21人兩次召開“政治座談會”。會上,布哈林要求每人談對中國革命形勢、經(jīng)驗教訓和今后任務的看法,張國燾明確表示對瞿秋白等人“視暴動為兒戲”和臨時中央政治局對共產國際過分依賴并將之奉為神明、言聽計從的不滿,使布哈林真實了解到了中共黨內的一些分歧。但最終,還是較為順利地為中共六大的召開統(tǒng)一了思想,使參會代表愿意放棄瑣碎問題的爭辯而聚焦解決重大問題。參見張國燾:《我的回憶》第二冊,東方出版社1991年版,第376頁;張士義等:《從一大到十九大:中國共產黨全國代表大會史》,東方出版社2018年版,第97~98頁。
④金沖及:《周恩來傳(1898—1949)》,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69頁。
⑤詳見《周恩來對斯大林同瞿秋白和中共其他領導人會見情況的記錄》,載《中國共產黨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檔案文獻選編》(上卷),第42~44 頁。
①《周恩來選集》(上卷),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185~186頁。
②《周恩來傳(1898—1949)》,第184頁。
③〔美〕盛岳:《莫斯科中山大學和中國革命》,東方出版社2004年版,第201頁。
①參見周雪香:《共產國際與中共土地革命時期的富農政策》,《中國高校社會科學》2018年第5期。
②《周恩來選集》(上卷),第185頁。
③《毛澤東選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958頁。
④參見莫慶紅、唐正芒:《中共六大黨章的濃厚國際色彩及其原因探析》,《中州學刊》2016年第2期。
⑤盛繼紅:《中國共產黨黨章匯編》,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1年版,第37頁。
⑥《中國共產黨黨章匯編》,第39頁。
⑦《中國共產黨黨章匯編》,第46頁。
⑧參見徐世強:《活躍在中國革命舞臺上的共產國際代表》,《黨史博覽》2010年第2期。
①〔美〕庫恩·貝拉編、中國人民大學編譯室譯: 《共產國際文件匯編(1919—1932)》 第三冊,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1965年版,第17頁。
②《周恩來選集》(上卷),第186頁。
③《毛澤東選集》第3卷,第188頁。
①參見劉淑春、佟憲國:《共產國際與中國共產黨關系評析》,《馬克思主義研究》2019年第10期。
②參見李佳金:《對中共六大的再思考——基于理論視角和檔案文獻的考察》,《中共黨史研究》2018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