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明信片

[日]新美南吉

這是一張在美麗的四方形書桌上寫的明信片。寫這張明信片的，是一個小女孩。

“媽媽，順便也給鄉(xiāng)下的阿富寫一張吧！”小女孩這樣寫道：阿富，你好嗎？

前些日子收到了鄉(xiāng)下寄來的蘋果，謝謝你。春天就要來了！

寫完，小女孩又翻過明信片，在背面寫上了收信人的地址和姓名。小女孩問：“媽媽，后天，這張明信片真的能寄到北海道嗎？”

媽媽回答說：“不用擔心，別說北海道，就是寄到倫敦、巴黎也不成問題的?！?/p>

這張明信片，在東京的郵局被裝進郵袋，先是用火車送到北海道的一個大郵局。然后，又被送到某村的一個小郵局。在這家郵局里，這張明信片和其他許多的郵件一起被交到一位郵遞員的手里。這位郵遞員要負責把這張明信片送到蟹江村。

因為這位郵遞員穿著一件大外套，一雙大長靴，背著一個大背包，所以乍看上去還以為是個大人呢，其實他不過是一個小學剛畢業(yè)的少年。少年的父親一個月前病倒了，不能去送信，所以少年就代替父親當上了郵遞員，穿上了父親的長靴和外套。

當一家家結著冰花的窗子里亮起美麗的燈光時，少年除了最后一張明信片，所有的郵件都送完了。

少年看了一眼明信片上的地址，嘆了一口氣：“是蟹江??！”蟹江在小山那邊的山谷里，是一個只有四五戶農家的偏僻小村。那里很少有郵件。

帶雪的烏云已經從北方涌過來了，少年踩著落葉松之間的一條小路，奮力向山頂攀登。越往上爬，風就越大。少年的手指又紅又腫，耳朵像要凍掉般生疼。

爬過山頂，斜坡突然變得陡峭起來。少年小心翼翼地看著腳下，艱難地往山下走去。然而少年還是一腳沒踩穩(wěn)，滑倒了，就這么順著陡峭的斜坡一個勁兒地滑了下去，最后從懸崖上“砰”的一聲掉進了一條深溝。

不久，如同黑包袱皮一樣的夜幕籠罩了山頂。和黑夜一起，薄薄的雪花也鋪天蓋地落了下來。

第二天早上，雪停了，天晴了。蟹江村的人們手持鐵鍬，到山里來尋找少年。當他們找到懸崖下面的深溝時，發(fā)現(xiàn)雪地上露著一只凍僵了的小手，小手里還緊緊地攥著一張明信片。

那張明信片上這樣寫著：阿富，你好嗎？

前些日子收到了鄉(xiāng)下寄來的蘋果，謝謝你。春天就要來了！

旭日摘自《去年的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