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陳青青
我是河北省滿城縣人,1946年我參加了中國人民解放軍。根據(jù)黨對解放戰(zhàn)爭的需要,我被分配到華北軍區(qū)后防二分部當衛(wèi)生員。
1950年朝鮮戰(zhàn)爭爆發(fā),我們部隊由華北調到東北,在雞冠山進行集訓三個月,6月份組織上考慮我的表現(xiàn)和對黨的認識與要求,決定吸收我為中國共產(chǎn)黨黨員。同年10月奉命入朝參戰(zhàn),我和同志們乘坐大卡車高唱志愿軍戰(zhàn)歌“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保和平衛(wèi)祖國就是保家鄉(xiāng)”,抵達鴨綠江時,我們按毛主席的電令:“嚴守秘密?!辈筷爮拿刻禳S昏開始行進,到第二天早晨四點停止,天亮前隱蔽完畢。
我們部隊到了朝鮮居州后,被編入志愿軍第12大站第18醫(yī)院,這時在我眼前完全是一片廢墟,附近除了幾間破舊房屋外,別無其他。我們在領導帶領下全連同志一起動手就地造房,用樹干做柱,樹枝做頂,稻草鋪地,房子是做好了,但這種簡易房遇到下雨,外邊下大雨,屋內(nèi)下小雨。我們只好用軍用雨布遮擋著進行工作和生活。這時朝鮮戰(zhàn)場形勢非常嚴峻,有很多我認識的同志犧牲了,我們連的王路同志年僅17歲就獻出了寶貴的生命,至今令人難以忘懷。
我們的任務是跟隨部隊到前線,接收傷員,經(jīng)過戰(zhàn)地包扎,然后負責護送到后方醫(yī)院。朝鮮山高并且多為盤山小路,當時氣溫在零下四十多攝氏度,滿山都是雪,我們經(jīng)常要翻山越嶺行軍幾十里。冰凍路滑,上山時,我們手拉手,夜間伸手不見五指。只能靠前面同志的腳步聲和背包上的白布條跟著走,有時困得連眼睛都睜不開,摔倒了爬起來,再摔倒再爬起來,胳膊摔破出了血,棉衣棉褲都磨破露出了棉花,天亮時我們?nèi)砩舷乱粚影姿?,頭發(fā)眉毛都是白的,變成了一個個“雪人”。
夏季,我們冒著火一樣的太陽,帽子上插著樹枝,汗流浹背,氣喘不止地往前走,口干舌燥,令人難忍。有時水壺水不多,大家輪流傳遞潤潤嘴,誰也不忍多喝一口,都是互相謙讓把方便留給別人。為了輕裝上陣,我們每個人只能帶一個不超過六公斤的行李,其中包括米袋和水壺等,由于美軍狂轟濫炸,造成交通中斷,我們只能用鹽水煮高粱米吃,吃光了就吃炒黃豆和炒面。直到后來才吃到祖國運來的壓縮餅干和少量罐頭。
雖然條件如此艱苦,但我們斗志十分高昂,為了保家衛(wèi)國,我們忘記了個人一切。尤其在前線戰(zhàn)友英勇殺敵的精神鼓舞下,我們女同志也不示弱,個個奮不顧身冒著槍林彈雨搶救傷員。當美軍飛機來轟炸時,我們都用自己的身體保護著傷員。藥品用完了,我們就想辦法用汽油洗傷口,盡量減輕負傷戰(zhàn)友的痛苦。
1951年冬季,我們部隊把美軍趕到離漢城僅4公里處。后來我們轉移時,領導為了照顧我們女同志,讓我們騎牛。途經(jīng)監(jiān)津江時,我一下被甩到江中一個炸彈坑里,同志們把我救上來時,我很快凍成了一個“冰人”,身體一動冰碴咔咔作響,至今我的頭上還留下一個包。后來轉乘馬車,可是途中馬又受驚,幸而戰(zhàn)友機智地制服了驚馬,否則馬車就翻到懸崖下面去了。還有一次早上四點多鐘,美軍飛機突然出現(xiàn)在我們駐地上空并低空掃射,由于我們及時進入防空洞而撿了條命,但我們的房子被炸了一個大洞,一個大彈片正落在炕頭上,我又一次死里逃生。
從1950年6月到1953年7月,歷時三年有余的抗美援朝戰(zhàn)爭,我們志愿軍和朝鮮人民軍并肩戰(zhàn)斗,對美國為首的侵略者進行了五次大的戰(zhàn)役,最終我們?nèi)〉昧藙倮?,徹底粉碎了他們侵朝的美夢,也證明了他們的部隊只是一直外強中干的紙老虎。
1956年我們部隊回到了祖國,我讀到魏巍同志寫的《誰是最可愛的人》的戰(zhàn)地報道。當看到志愿軍戰(zhàn)士過著“一把炒面,一把雪”的生活寫照時,我的眼睛潤濕了。我們欣喜,我們激動,祖國啊,您最可愛的人回來了,我們有多少心里話要對您講,有多少熱情的歌兒對您唱……
林鳳珍(如圖),1932年生人,1946年在河北滿城縣參軍,擔任華北軍區(qū)后防二分院衛(wèi)生員,1950年6月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10月赴朝參加抗美援朝戰(zhàn)爭,擔任軍隊醫(yī)護人員。1956年回國。1960年從武漢轉業(yè)到吉林工學院擔任吉林工學院醫(yī)院護士長、黨支部書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