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山
她被小叔叫去后,表情更淡漠了。
我想起我們關(guān)于加繆的談話。
瞧,媽媽在叫我了。
她穿著紅色睡衣,和我外婆
完全一樣,先后被剝奪讀書的權(quán)利。
外婆的葬禮上,她沒有哭
她覺得葬下的還會繼續(xù)。
我們繼續(xù)各講各的故事,
火車開往不同的方向。
像詩,有不同的地域性和時代背景。
甚至來不及有交集,
杯沿上啤酒的泡沫不斷地上升——
我坐在田埂邊的石磙上看流云,
和石磙沒有多大關(guān)系。
當李叔同《送別》的歌聲響起
三個人陷入不同的回憶
在瓦庫
像是高速途中短暫的停頓、相交
懷舊,但不可能逆行,而前方的未知
埋伏著無常
是的,我們不像大海,像小溪
隨時面對斷流的危險
他大病初愈。麻醉藥和手術(shù)刀
讓脊椎不介意里面的釘子
迫使物化的生活正?;?/p>
她是我們中間的一個怪人,把自己藏在
大海潮漲潮落的泡沫中
她不斷地沖洗自己,重新獲得完美
我感到冷冽
十八歲的夏天,我們繞過墓地
提前來到麥苗中間
多少年過去了,他們一茬茬倒下
香氣仍在持續(xù)
我從水利博物館往回走,
心中有一頭鐵牛鎮(zhèn)守。
巴赫曼正在給策蘭寫信,信紙上,
有一輛水車經(jīng)過多瑙河。
她的話語纏住了我,樓下的橘樹,
果實低垂。早晨的光線里
火車的體內(nèi)快遞了一道閃電。
云層和涵洞包裹住它,
短暫的黑暗后,車窗上
重新鑲嵌高山峻嶺。
在水利博物館,
我經(jīng)過一條又一條的河流。
像一塊鐵,銹跡斑斑
仍竭力咬合著齒輪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