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福章
在亂石坡,父親用尺方給石頭裁衣服
用墨斗給石頭量身段
用鐵錘給石頭縫紐扣
那些堅硬的石頭,在他靈巧的雙手下
變成石缸石磨,變成他穿過
困苦歲月里
燃在心里的信念和星火
每一次夯錘,父親都沒有把
它當(dāng)成手藝
而是一場人生戲臺的賣力出演
力在他的血管中奔跑
汗在他的衣服上曬鹽
只有母親是他的觀眾和助手
一下一下地,反復(fù)地往外拉石頭
石頭越拉越多,日子也越拉越多
而歲月,就這樣被悄悄拉遠(yuǎn)
爐火每煅燒一次
信念就加深一寸
大錘把鐵鉆鐵舌身體上的菱角
捶打成啃吃石頭和歲月的牙齒
飛濺的石渣常常與父親的眼膜為敵
將母親的一根根黑發(fā)磨白磨短
丟棄墻角20 多年的鐵鉆鐵舌
像失去父母的兄妹 在生命之路發(fā)呆
生長出一地的鐵銹
一聲不吭地詮釋
父親的汗臭味、病痛與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