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佗與曹操

■ 陳義平

時 間

古代漢末三國時期

地 點

魏許都和譙郡故里

人 物

曹 操——字孟德，男，五十多歲，漢丞相。

華 佗——字元化，男，六十多歲（但顯盛壯），中藥郎中。

荀 彧——字文若，男，五十來歲。

卞 氏——女，四十來歲。

華 妻——女，五十多歲。

駱 良——男，四十來歲，太醫(yī)令。

曹 沖——字倉舒，男，十多歲，曹操之子。

華 沸——男，十多歲，華佗之子。

獄 卒——男，五十多歲。

曹軍、將士、兵 卒、村嫗等

第一場

【冬初白天，郊原校場。

【軍士簇擁曹操登場，荀彧同上。

曹 操（唱）志安四海揮長劍，

鐵馬金戈掃狼煙。

誅呂布、滅袁紹、征烏桓、平西涼，一統(tǒng)中原基業(yè)奠，

尚有那東吳、西蜀、烽火燃。

蕩平天下把兵練——

（朝荀彧）傳諭操演上來。

中 軍丞相有令操演上來——

【眾軍操演。

曹 操好哇！

（接唱） 喜看那旌翻旗展、馬嘶人吼震長天——

呵哈……

【曹操突感天地搖晃，支身不穩(wěn)，荀彧連忙攙扶。

曹 操（接唱）為什么兩眼發(fā)黑頭暈眩，

疼痛欲裂冷汗?jié)i。

趕緊傳令收操演。

荀 彧停止操練、各軍回營。

眾 將喳！（紛紛下場）

曹 操（接唱） 舊病復(fù)發(fā)受熬煎受熬煎……

哎呀——（倒地）

荀 彧（大驚）丞相，丞相——

【親軍與荀彧攙扶曹操造型。

【暗轉(zhuǎn)。

第二場

【距前場十?dāng)?shù)日后。

【二幕前。荀彧宣讀諭令。

荀 彧丞相有諭，求醫(yī)治病，能除病患，重賞金銀。

【華佗身背藥箱登場。

華 佗（唱） 不顧妻子多阻擋，

一路風(fēng)塵披星霜。

欲為曹操驅(qū)病恙，

妙手回春施岐黃。

荀 彧（見華忙迎）元化兄——我盼你真如久旱之望云霓呀！

華 佗文若兄，我接到書信，得知這位老鄉(xiāng)患病，就連忙趕來了。

荀 彧元化兄哇，稍時見了丞相，還是以官場相稱為妥。

華 佗我明白。

荀 彧快隨我進府。（二人下）

【景轉(zhuǎn)魏王府內(nèi)廳。

【曹操內(nèi)呼“攙扶”——卞氏扶曹登場。曹沖隨上。

曹 操（唱） 那日校場發(fā)舊病，

聲無長嘯苦呻吟。

故壘荒城常入夢，

伏櫪老驥黯銷魂。

懨懨沉疴痛難忍——

哎喲……

卞 氏駱良——駱太醫(yī)呀！

【駱良端藥上。

卞 氏（唱） 相爺頭痛如錐心。

駱 良（唱） 服下此藥止頭痛，

曹 沖（唱） 我為父王試涼溫。

【曹沖試藥溫度后呈曹操服藥。

曹 操（唱）藥汁下肚頭更痛，（怒向駱）

你……你枉為太醫(yī)令在朝廷！

（甩藥碗于地）來人呀！

【駱嚇得跪地顫抖，曹沖忙為其解圍。

曹 沖（唱） 父王養(yǎng)病要戒怒，

（朝駱）還不快退下。

【駱良嚇得忙退，曹沖揮下武士。

曹 沖父王 ——（接唱） 我為你捶背舒舒身。（為曹捶背）

【校尉上。

校 尉稟丞相，東吳孫權(quán)獻來一頭大象，但來使要得知大象多重才肯回去復(fù) 命。

曹 沖父王有病，這些小事怎么都來煩他。

校 尉象乃龐然大物，我等實在找不出如此大的秤吶！

曹 沖這有何難。備一條空船，將象帶到船上，刻下船吃水的印記，然后牽 走大象。再將一塊塊大石頭搬運上船，使船沉至大象的水深之印，再 把石頭一稱，不就知道大象多少斤嗎？

卞 氏我兒真是聰穎過人。

曹 沖父王，孩兒跟他們稱象去。

【曹操點頭，曹沖隨校尉下。

曹 操夫人，沖兒天資聰睿，神質(zhì)異敏，堪是人中之龍呀！哎喲——

【荀彧與駱良上。

荀 彧丞相，當(dāng)代名醫(yī)，你我的同鄉(xiāng)——華佗來了，他定可使丞相藥到病除。

曹 操華佗替我治病，令我放心不下。

荀 彧卻是為何？

曹 操華佗替東吳大將周泰治過病，也為劉備之弟關(guān)羽療過傷。他來會不會……

荀 彧華佗醫(yī)德高尚。丞相大可放心。

駱 良聽聞他——也醫(yī)道精深。

曹 操華佗醫(yī)術(shù)只是民間傳聞而已。

荀 彧昔日廣陵太守陳登不是向丞相推薦過這位同鄉(xiāng)嗎？

曹 操只是他不來投奔老夫，卻相助吳、蜀，我對他信不過。

荀 彧丞相，華佗是我誠請而來，難道丞相連我也信不過？

卞 氏荀大夫追隨相爺忠心耿耿，推薦華佗是他，我看不妨一試。

曹 操凡事就怕萬一……

卞 氏有駱太醫(yī)在旁，諒也不會有事。

駱 良他開的藥方和丸藥，先容小臣過目嘗試，丞相盡可放心。

曹 操（頭痛）哎喲……那就召他進來吧。

荀 彧華佗先生——

【華佗上。

荀 彧丞相就在上面，快快參見。

華 佗草澤小醫(yī)華佗參見丞相。

曹 操（故作熱情）元化天下馳名，太過謙了。

華 佗上醫(yī)醫(yī)國，下醫(yī)醫(yī)人，小醫(yī)之稱在理。

曹 操你我同鄉(xiāng)，何必拘于俗禮（故作態(tài)地）元化呀——

（唱）我一生盤馬彎弓刀作枕，

萬里山河賴拼爭。

縱橫天下多馳騁，

利劍作帚誓掃環(huán)宇清。

開創(chuàng)基業(yè)也惹惡病——

還望你念鄉(xiāng)誼，施妙手，還我個健體雄魂大業(yè)成。

華 佗（唱） 為丞相除病疾當(dāng)把心盡，

曹 操哎喲——（抱頭難受）

華 佗（唱） 病者痛深牽醫(yī)者心。

曹 操醫(yī)者對病者能感同身受就好哇。

華 佗（唱） 先替你查病癥望聞切問——丞相，容我號脈。

我有問你要答休瞞實情。

駱 良華先生，你眼前是丞相，只能他說你聽，如果你問他答、就顛倒尊卑了。

華 佗相爺、王爺在我眼中都是患者，我得問明病情，才好對病下藥。

荀 彧醫(yī)家問病，乃是常理。

曹 操（故作大度）該問就問吧。呃——（觀察華佗臉色）

華 佗（把脈）這脈象肝陽亢盛，沖逆而上，風(fēng)邪入腦，一定頭痛脹眩，失眠健忘，還兼以耳鳴重聽，是不是呀？

曹 操元化，你一搭脈就把老夫病癥說出十之八九呀！

華 佗丞相目赤面紅，脈象浮動，只怕方才還心煩動怒，氣躁發(fā)火哇。

卞 氏華先生察病如神，剛才相爺還煩怒摔碗。

駱 良華佗先生醫(yī)道精深，你治好丞相的病，我等就少擔(dān)許多心吶！

華 佗從脈象看，丞相心事過多，疑慮太重。

卞 氏相爺日理萬機，自然心中事多。

華 佗丞相纏于政事、忙于軍事、繁于人事，治病之途在養(yǎng)身、養(yǎng)心、養(yǎng)腦。

荀 彧（恐華佗言有失當(dāng)忙插言）丞相頭痛，華先生，你先替丞相止痛吧。

華 佗（取出藥丸銅針）以此藥化水吞服，再以此針，從頭頂扎進去定可止痛。

曹 操怎么，你要刺我頭頂？！

華 佗穴位下針乃治病之需。

駱 良華先生，你是否為東吳周泰治過病？

華 佗不錯。

駱 良還替西蜀關(guān)羽療過毒？

華 佗也屬實。

駱 良你這針……

華 佗針？哈……你擔(dān)心我串通吳、蜀，假借治病對丞相包藏禍心，是嗎？好，你們看——（用針自扎頭頂）針上有不有毒，不言自明！

曹 操華先生，你該知周泰、關(guān)羽都是老夫宿敵，你既替他們效命，為何又替老夫治?。?/p>

華 佗你用兵，我用藥，你治世，我治病，其業(yè)有別，處事自有不同。

曹 操有何不同？

華 佗丞相圖王霸業(yè)，待人有敵我之分情屬自然；可我行醫(yī)天下，救死扶傷不以人善者優(yōu)之、人惡者棄之，唯以解除病厄為己之責(zé)。此理，亦求諸位明白。

卞 氏華先生，你要朝相爺哪幾處入針。

華 佗心、腦要穴處入針。

荀 彧華先生你就在我身上先試針吧。

駱 良我來替丞相試藥。

【曹點頭，華佗在荀心腦處試針。駱試服化入水中丸藥。

荀 彧其針入腦，神清氣爽，其針入心，化濁開竅。華佗針灸之術(shù)，立竿見影！

駱 良其藥入肚，溫熨全身，藥效立顯。

曹 操好，元化，老夫服藥，你來扎針吧！

【華為曹扎針。

曹 操（唱）針入心腦疼痛散，

藥汁入肚暖丹田。

卞 氏（唱） 喜相爺病容漸消澤潤現(xiàn)，

駱 良（唱）丞相病好轉(zhuǎn)我的心釋然。

荀 彧（唱）華先生妙手回春真少見，

曹 操（唱）你可算當(dāng)世活神仙。

華 佗（唱）怕就怕病根未除又復(fù)犯，

曹 操（唱） 還求你妙藥除根卻病延年。

華 佗（唱）風(fēng)邪入腦難根斷，

除非是開頭顱——

【曹驚疑失聲。

華 佗（接唱）查出真病源。

曹 操（懷疑華佗）是呀，多少年來，天下群雄，莫不想劈破老夫頭顱，想不到你——也有此念？！

華 佗（坦然）他們爭天下，奪江山，為剪除政敵；我是救死扶傷，造福人世。

曹 操荀大夫你看呢？

荀 彧華佗如有謀害之心，定不敢如此直言。破顱查病或有醫(yī)家之理。

曹 操如此說來老夫的頭顱是開得的？

荀 彧不不不，要是能開顱、也得讓華先生先破開我的頭，若是無恙，再議丞相治病之策。

華 佗不，眼下開顱只是醫(yī)案中的一項奇思妙想。

曹 操呵？呵……

華 佗開顱之痛，劇烈難忍，若無麻醉之藥與穩(wěn)妥醫(yī)案，誰也不敢貿(mào)然行事。

曹 操荀大夫，華先生是不想你替老夫分擔(dān)風(fēng)險了？

華 佗丞相——

（唱）以病說病抒己見，

就醫(yī)談醫(yī)敢直言。

開顱治病是意愿，

實施醫(yī)案待細研。

若無麻藥把痛減。

奢談開顱實徒然。

我決心采藥配方親嘗親試不避險，

定要為神州杏林妙藥添。

到那時荀大夫甘愿做試驗，

你看我施醫(yī)技、展身手、百密無疏著先鞭。

為丞相開顱除根去病患，

我保你雄姿英發(fā)添華年。

曹 操（唱）他那里仍提開顱興致盎然，

不察我早疑他居心藏奸。

看來他專醫(yī)業(yè)一心沉湎，

全不知辨風(fēng)向察色觀顏。

其專注其執(zhí)著令我疑心散，

這樣的妙術(shù)神醫(yī)當(dāng)留身邊。

【曹沖上。

曹 沖父王，我已稱出大象重量，孫權(quán)使者

被我遣回了。

【華佗錯認曹沖為自己兒子華沸。

華 佗沸兒，你怎么這身打扮到相府來了。

曹 沖誰是沸兒。

華 佗你不就是我兒華沸嗎？

荀 彧華先生錯認人了，這乃是丞相的愛子曹沖，字倉舒。

華 佗（細辨）哎呀，想不到你與我華沸兒竟長得一模一樣。

駱 良小千歲神采秀潤，珠明玉朗，乃日后照耀殿庭之才，你說你的兒子像 他這不冒犯丞相了嗎？

華 佗我兒與他確無二致。

卞 氏沖兒，這位華先生治好你父王之病，快去謝過。

曹 沖是，謝過華先生。哎呀……怎么天旋地轉(zhuǎn)……（突感頭暈發(fā)黑倒地）

【曹與卞見狀慌急。

卞 氏這是怎么了……

華 佗看來小千歲亦有驚風(fēng)之病，毋須驚慌，待我醫(yī)治。

【華佗替曹沖扎針，曹沖蘇醒。

卞 氏華先生手到病除，真神醫(yī)也。

曹 操我兒下去歇息。

【卞帶曹沖下。

曹 操沖兒之事還得煩勞先生。

華 佗此乃醫(yī)家本分，丞相盡可放心。

曹 操元化治病有功，我保奏你為太醫(yī)令在朝供職。

駱 良嚇！（心中一震，神情復(fù)雜）

華 佗丞相，華佗游方郎中，野鶴閑云，不宜朝廷供職，此事萬難遵命。

曹 操不愿在朝供職，就在相府當(dāng)差，為老夫侍醫(yī)，聽召視診。

華 佗目下丞相父子確需調(diào)養(yǎng)，我可暫留相府。日后康復(fù)，還望丞相放我四海行醫(yī)。

曹 操（專斷）先生曠世醫(yī)才，老夫豈能放過，留你在我身邊，此事不須多 言！

【眾人心情各異，亮相。

【暗轉(zhuǎn)。

第三場

【距前場數(shù)月。

【二幕前。駱良心事縈懷地上。

駱 良（唱）游方郎中受賞識，

我遭冷遇起愁思。

且喜他厭在相府謀差事，

志在云水別處馳。

今趁他家鄉(xiāng)病疫難控制，

挑動他急欲還鄉(xiāng)把職辭。

（發(fā)現(xiàn)荀彧，忙熱情地）荀大夫！

荀 彧（上）駱太醫(yī)哪里去？

駱 良丞相家鄉(xiāng)疾病流行，民染時疫，速去稟告。

荀 彧我這里剛收到華佗的家書，我想也與疫情有關(guān)。

駱 良華先生正在相府視診，不如一同前往。（二人下）

【景轉(zhuǎn)相府花園，曹操立亭廊手持辭呈臨風(fēng)沉思。

曹 操（唱） 一道辭呈眼前晃，

華佗意欲奔他方。

近半載身體康復(fù)添健壯，

足見他醫(yī)道精深世無雙。

看眼前春光明媚生機旺，

喚起我經(jīng)天緯地情一腔。

壯心未已牽情社稷須得身無恙，

風(fēng)起云揚還要仗體魄雄強。

華元化超世絕倫豈能放，

要賴他妙手神醫(yī)保安康。

高人異士獨立特行難控掌，

我還得宜恩賞留在身旁。

【華佗上。

華 佗小醫(yī)華佗參見丞相。

曹 操華先生來了。

華 佗今天診視之日，華佗理當(dāng)盡責(zé)。

曹 操你看老夫脈象如何？

【華為曹切脈。

華 佗丞相氣足不虛而無阻，血流通暢而無滯，天庭生輝，兩頰光潤，全 是心舒體健之狀。

曹 操老夫康健全賴先生之力，我當(dāng)賞賜金銀絹帛。

華 佗丞相之意華佗心領(lǐng)，賞賜不敢受，只求放我遠行。

曹 操華先生——

（唱）曹孟德敬先生以禮相待，

欽佩你杏林中曠代奇才。

在許都莫非是遇到不快，

說出來我為你作主安排。

華 佗（唱）曹丞相盛情厚待我感戴，

施醫(yī)藥涓塵之報愧在懷。

實因我野鶴閑云情性難改，

林泉習(xí)五禽，幽壑采藥材。

曹 操（唱）莫非是先生心中藏壘塊，

腹中有話不便說出來。

求錢財我保你喜出望外，

求功名我保你足踏金堦。

華 佗（唱）志在行醫(yī)奔四海，

功名爵祿視塵埃。

懸壺濟世有歡快，

樂為世人驅(qū)病災(zāi)。

曹 操（唱）游方郎中走關(guān)塞，

豈不屈煞曠世才。

你為曹某?？堤?/p>

金銀富貴滾滾來。

華 佗（唱）金山銀海我不愛，

岐黃醫(yī)技勝錢財。

曹 操（唱）你精求醫(yī)技我不礙，

難道相府不能呆。

華 佗（唱）民間生靈多病害，

行醫(yī)妙技要從實處來。

曹 操（唱） 你潛心醫(yī)術(shù)志不改，

我禮賢下士敬在懷。

治頭痛還把你仰賴，

何苦執(zhí)意要離開。

華 佗丞相已經(jīng)康復(fù)，何苦執(zhí)意強留。

曹 操老驥伏櫪志在千里，養(yǎng)身保健，離不了先生。

華 佗丞相康復(fù)如強壯之年，留我在此無所事事。

曹 操無事你就休閑，飲酒下棋，聽樂賞舞。

華 佗這些都非華佗所好。

曹 操你好什么？

華 佗治天下之病，醫(yī)天下之人。

曹 操天下蕓蕓眾生何足為慮，老夫堂堂宰輔當(dāng)以為重。

華 佗華佗乃天下人的華佗，當(dāng)醫(yī)天下人的病患。

曹 操天下人的病自有天下醫(yī)人醫(yī)，我只許你相府當(dāng)差，為老夫視診。

華 佗丞相縱不念世人之病，也該念我來許都如許歲月，心中掛念妻兒老小。

曹 操老夫派人將你妻兒老小接來許都就是。

華 佗唉呀千萬不可！拙妻聞聽許都她……是決然不會來的！

曹 操她因何這般惱著許都？

華 佗這（頓感失言）……

曹 操莫非這里牽著她什么心事不成？

華 佗這個……

曹 操（旁唱）我看他眼神閃爍心不定，

這內(nèi)中必定有隱情。

華 佗（旁唱）他當(dāng)年攻徐州曾下屠城令，

多少生靈成冤魂。

妻子的娘舅一家遭不幸，

怨恨未消到如今。

此情豈可對他論，

語到嘴邊且吞聲。

曹 操（唱）華元化不留相府他方奔，

難言隱莫非是原因。

華 佗（唱） 一言不慎陷窘境，

有問難答心暗驚。

曹 操（唱）你看那池水似鏡照人影，

卻難照透世人心。

華 佗（唱）他弦外有音在逼問，

我難吞難吐窘迫生。

曹 操（唱）再看那河堤柳千姿百態(tài)風(fēng)里弄，

只可惜嵐霧波煙影朦朦。

華 佗（唱）情急間順題借勢辟蹊徑，

來一個隨風(fēng)倒舵繞礁行。

河堤煙柳添翠韻，

丞相啊——

柔枝依依牽鄉(xiāng)情。

曾記得渦河堤柳解絲纜，

夫妻一別歷秋春。

風(fēng)云淡蕩山水客，

還憶故鄉(xiāng)人溫馨，

盡管柳枝朦朧影，

緊系華佗思鄉(xiāng)魂。

曹 操（旁唱）他虛以委蛇令我疑更重，

這件事一定要打聽分明。

【荀彧與駱良上。

駱 良丞相，目下譙縣正值時疫流行，病情難控，今有地方公文特呈丞相一覽。

華 佗太醫(yī)令，我家鄉(xiāng)時疫究竟怎么樣了？

駱 良（故作危言）譙縣瘟疫肆虐，如今是郊外失親哀號，戶內(nèi)抱病呻吟，少含失母之苦，老懷喪子之哀，男有葬妻之痛，婦抱亡夫之悲，真是風(fēng)號雨泣，遍地哀鴻……

華 佗相府侯門，難聞民間疾苦，家中妻兒真是令我擔(dān)心吶！

荀 彧元化，這有你家書一封，剛剛送到，或與時疫有關(guān)。

【華佗見家書后臉色沉重。

華 佗（聲音凝澀）哎呀，丞相，目下我實實不能逗留相府，這是拙妻修來書信，愿丞相一觀。

曹 操呵，遞過來——

【曹接信展閱，荀、駱在側(cè)。

【另一時空出現(xiàn)華妻。

華 妻元化——

（唱）秋去春來多掛念，

云卷云舒意纏綿。

朝云暮雨展望眼，

淡柳輕煙又一年。

檐下飛還舊時燕，

卻無歸纜系門前

枕帳頻添關(guān)河夢，

烏啼夢斷淚泫然。

家鄉(xiāng)時疫罹災(zāi)患，

缺醫(yī)缺藥病難痊。

染病鄉(xiāng)民多死難，

場景摧心泣蒼天。

盼夫見書把家返，

靈丹妙藥施民間。（隱去）

華 佗草醫(yī)之心望丞相能解。

曹 操（唱） 這封信不由我眉頭起皺，

對華佗我怎能執(zhí)意挽留。

駱 良（唱） 這疫情這書信真如神助，

料華佗決不會相府滯留。

他走后我又如云霞出岫，

在許都再顯我名醫(yī)風(fēng)流。

曹 操（唱）我看他幸災(zāi)樂禍若藏若露，

莫非是懷詭譎另有所謀。

呈疫情借珠彈雀巧逐華佗走，

我當(dāng)要慮無失策穩(wěn)操舟。

荀 彧（唱） 疫情兇家鄉(xiāng)親友待救助，

望丞相速施良策莫遲猶。

華 佗（唱） 四海行醫(yī)離故土，

愧負親人百感稠。

今日里疫情洶洶怎袖手，

我為鄉(xiāng)梓驅(qū)瘟疫，當(dāng)解蒼生憂。

駱 良（唱） 你德高望重人共睹，

治病如神世無儔。

你當(dāng)留丞相身邊忠職守，

由我來分擔(dān)你們鄉(xiāng)梓憂。

看護好你的親朋與故舊，

決不讓戚戚悲聲漫村疇。

華 佗（對駱唱）

你的好意難領(lǐng)受，

（對曹唱）

醫(yī)心濟世去意定，丞相莫強留。

曹 操（唱）駱良心跡已看透，

挑逗華佗添鄉(xiāng)愁。

嘴上說挽留，暗中相催促。

借我之名耍機謀。

此時不讓華佗走，

他恃才負氣必成仇。

倒不如順?biāo)浦凼┒麇叮?/p>

縱擒有度任使得法操勝籌。

荀 彧丞相……

曹 操（手勢止?。┠阋膊灰f了。元化，你我對家鄉(xiāng)疫情都是憂急如焚，救災(zāi)有如撲火，老夫差你赴譙縣抗疫救災(zāi)，駱太醫(yī)一道前往。

荀 彧丞相，方才我真擔(dān)心你采納駱良之言，執(zhí)意強留華佗。

曹 操文若呀，駱良嫉妒華佗醫(yī)名高過于他，使用心機，驅(qū)逐華佗，你當(dāng)老夫這也看不出來。

荀 彧丞相察人洞若觀火。

曹 操元化獨行特立，你誠懇忠實，駱良雞腸鼠肚，我明白得很。

荀 彧既知駱良小人，為何加以任用？

曹 操官場上什么樣的人都有，什么樣的人都可用，就看你如何把持，怎樣擺布。

荀 彧唉用人難吶！就說華佗吧，蓋世醫(yī)才用他——則難留，放他——又難舍喲。

曹 操所以老夫?qū)λ堋士v。

荀 彧這一縱，只怕他就遠走高飛。

曹 操飛，哪怕風(fēng)箏上天，線仍牽在我手。

荀 彧線，什么線？

曹 操你把駱良叫來，他就是老夫的線。

【荀彧下，駱良上。

駱 良丞相召我有何吩咐？

【曹操逼視駱良語鋒銳利。

曹 操方才借疫情危言聳聽，故意挑起華佗思鄉(xiāng)之念，使他去心更切、離我之意更堅，你當(dāng)老夫真如無知蒙童那樣好耍嗎？嗯！

【駱在曹怒而威的眼神下跪伏認罪。

駱 良（連聲地）小人知罪……

曹 操老夫不欲治罪，是要叫你明白！

駱 良丞相洞察幽微，明鑒如神。小人不敢再有下次。

曹 操（示以寬慰） 你雖耍小聰明，但能識大體。老夫仍將倚重。

駱 良謝丞相。

曹 操華佗此去譙郡，我要你……

【曹細語手勢，駱點頭唯諾造型。

【暗轉(zhuǎn)。

第四場

【二幕前。駱良上。

駱 良（唱）丞相對我委重任，

暗盯華佗夫婦言與行。

做小人，暗盯蹤，

欲罷手，怕禍臨。

丞相天威我畏懔，

要保烏紗穩(wěn)，上命當(dāng)秉承。

【駱良下。

【景轉(zhuǎn)譙縣鄉(xiāng)村曠野。

【眾人隨華示范，練習(xí)五禽戲健身。

華 佗（連舞邊唱）

凝神運氣行周身，

養(yǎng)精調(diào)息仿五禽。

悟得天機添話性，

延年怯病松鶴齡。

（練罷五禽戲華佗招呼大家休息）

華 佗好了，鄉(xiāng)親們先歇息一會

華 沸（上） 眾位長輩，我媽將健身湯已經(jīng)熬好，請大伙快去喝。

村 眾好，喝健身湯去。

村 嫗替鄉(xiāng)親們除病，真是操勞了你大小一家喲。

華 沸奶奶，只要你們身體好，這算個什么呀！快去喝健身湯去吧。

村 嫗好，我們喝健身湯去。

【嫗與眾人下。

華 沸爹，你回來的這些日子帶我采了幾次藥，讓我增添不少見識，什么 時候能帶我再去采藥呀！

華 佗我正想明天一早，帶你再去采藥。

華 沸爹，你上次采回來的藥配成方子后，媽把它煎成藥汁，我趁她沒注意偷偷地試了幾口，就覺得暈暈乎乎，離你想制的麻醉藥只怕不遠了。

華 佗從幾次配方來看，離我想要的麻醉藥是越來越近了?？磥磉€要能采到一味讓人麻而入幻的藥料，才能達到火候。

華 沸那明天一定去采藥。

華 佗好。

華 沸你現(xiàn)在也得去喝健身湯呀！

華 佗此刻喝湯的人多，你去作媽的幫手，我即刻就來。

【華沸下。

【鶯鸝啼鳴。華佗心曠神怡。

華 佗（唱） 陋室柴扉鶯鸝啼，

芳菲柳杏映清溪。

歸鄉(xiāng)數(shù)月駒過隙，

驅(qū)除疫癘心神怡。

制麻劑止疼痛探微索秘，

怕就怕回許都再受羈縻。

抓時機奇芝異卉多采集，

明日里進山找藥不猶疑。

【華佗采集植物，駱良暗里盯蹤上。

駱 良（唱） 盯華佗不放過蛛絲馬跡，

看在眼記在心無漏無遺。

又只見華夫人匆匆來這里，

一定是找華佗商酌事宜。

我還得潛蹤匿跡且隱蔽，

窺心事屏聲息躲進蓬藜。

【駱良藏身。華妻手托藥盞上。

華 妻（唱） 沸兒道夫君明日把山進，

為什么心中忐忑不安寧。

莫非是禍臨頭征兆示警，

阻夫君明日不可山里行。

夫君，連日以來事事操心，看，連健身湯都忘記服了。

華 佗多謝夫人關(guān)心。

華 妻沸兒說明日你又要進山采藥？

華 佗是呀。

華 妻聽說進山采藥，心上頓起不安，我看過幾日再去為好。

華 佗眼下配制麻藥已見成效，若不抓緊時日，相府若來召令，豈不前功盡棄。

華 妻夫君本就不該在相府供職，照從前那樣四方行醫(yī)，到處采藥難道不好？

華 佗怎奈丞相不允辭職，逼我留在身邊，專門為他治病。

華 妻如今你身在家鄉(xiāng)，不回相府，他其奈若何呀。

華 佗難道你不見曹丞相派來的太醫(yī)令嗎？他豈容我不回許都。

華 妻干脆外出躲些時日。

駱 良（旁白）你躲，叫我怎么交差？你躲不脫！

華 佗除非遠奔東吳、西蜀，不然怎么能躲過丞相召令。

華 妻正好，周泰來信，言他腹痛又發(fā)，你可往東吳替他治病去。

華 佗既在相府當(dāng)差，我當(dāng)來去磊落。這事也得稟知丞相。

華 妻當(dāng)初我就阻撓你赴許都，如今你倒成為我仇家的私醫(yī)了。曹操呀——怎不快死！

駱 良（旁白）果然心懷叵測。

華 佗夫人怎可出此惡言？

華 妻難道你不知曹操是殺我娘舅滿門的罪魁！

駱 良（旁白）原來有如此之仇。丞相，華佗在側(cè)，你難防吶！

華 佗舅父一家，死于徐州戰(zhàn)亂，不能全怪丞相。

華 妻沒有曹操的屠城令，舅父滿門哪會成徐州冤魂！

（唱）那曹操是梟雄殺人成性，

雪父仇竟下令徐州屠城。

有數(shù)萬黎民百姓刀下喪命，

我舅父滿門被斬目難瞑。

山河失色血潮涌，

村墟故壘尸縱橫。

荒墳累累寒鴉噤，

悲風(fēng)慘慘白日昏。

多少人咬牙切齒含憤怒，

多少人興師討伐風(fēng)云騰。

怎奈是天不滅曹空留恨，

反被他操持國柄掌朝廷。

你若是不由己，難抗命，此番重把相府進。

倒不如借醫(yī)病，誅曹操，解家仇，雪民憤，讓世人對你把目瞠。

華 佗（唱）切不可以已恩怨把世論，

曹孟德治世能臣非虛名。

剌董卓孤身虎膽敢舍命，

掃群雄虎帳運籌善用兵。

戰(zhàn)匈奴，克鮮卑，征烏桓，贏得邊郡烽煙靖。

誅呂布，平袁紹，定關(guān)隴，河洛中原、幽燕塞外戰(zhàn)亂平。

戰(zhàn)火中結(jié)束了董卓暴政。

鐵血春秋也鑄成他赫赫威風(fēng)。

抑制豪強反兼并，

休養(yǎng)生息蕃人丁。

他成霸業(yè)，百姓圓就安定夢，

才有這甘霖潤黍稷，隴畝有稼耕。

華 妻（唱）雖有功業(yè)，難掩他殘忍心狠，

也應(yīng)該遭惡報天道彰明。

華 佗（唱）金無足赤人無完人是至論，

千秋功過以偏概全不足憑。

醫(yī)心為仁救死扶傷積余慶，

怎可因一己之私敗醫(yī)風(fēng)。

我若是乘人之危索他命，

愧負了百姓稱我神醫(yī)名。

華 妻（唱） 你的話雖有理我聽不進，

明日你進深山我決不放行！

（決然下）

華 佗夫人——（追下）

駱 良好，這下查明了華夫人的心思，我可向丞相交差了。（隨下。）

【曹操偕荀彧輕裝簡從上。

曹 操（唱）視察疫情返家鄉(xiāng)，

為防擾民不聲張。

喜看瘟災(zāi)星云散，

華佗醫(yī)術(shù)世無雙。

【駱上，見曹驚，忙不迭地拜伏。

駱 良丞相駕從天降，駱良有失遠迎，望乞恕罪。

曹 操起來起來，太醫(yī)令，我囑咐的事辦得如何？

駱 良下官已察明白，華佗千萬不可留在丞相之側(cè)。

曹 操卻是為何？

駱 良華夫人與丞相有殺親之仇！

荀 彧此事從何說起？

駱 良當(dāng)年丞相征討徐州陶謙，為報父仇，下令屠城，華夫人娘舅滿門死 于刀下，至今懷恨在心吶！

曹 操呀！

（唱）喋血徐州相拼搏，

決謀失當(dāng)結(jié)怨多。

歲月如流往事過，

豈料今日又現(xiàn)漩渦。

此事處置不能再失妥，

何況牽連他華佗。

思慮縝密拿主措，

要防駱良有虛訛。（對駱）

華妻恨我有因果，

華佗對我又如何？

駱 良華佗他……（如實敘述，亦可用手勢表演）

曹 操（對荀）嗯，看來，太醫(yī)令實言無虛呀！

駱 良丞相，別看華佗不欲害你，他也不宜留在丞相身邊。

曹 操只可惜你不具有華佗那樣高明的醫(yī)術(shù)哇！不然我何求于他。

駱 良我雖不及他的醫(yī)術(shù)，可我有對丞相的一片忠順。

曹 操你這樣的人不能少，華佗那樣的人不能無，但也不能任他傲。你去把華佗找來，明日隨我駕返許都。

【駱下。華沸呼著“爹”尋找華佗上。

華 沸爹——爹——

曹 操（把華沸當(dāng)作曹沖）呵，沖兒，你怎么如此打扮，到這里來了，快過 來。

華 沸誰是你的沖兒呀，我是華沸。

曹 操華沸，你的父親是不是華佗？

華 沸是呀，我的父親就是無人不知的神醫(yī)華佗！

曹 操文若呀，你看華沸與曹沖一模一樣長得龍鳳之姿，必是富貴之命呀！

華 沸我才不愛什么富貴咧。

曹 操你愛什么呀？

華 沸我要學(xué)我爹那樣采藥草，試配方，制奇藥，為天下人看病。

曹 操這么說，你也采過藥。

華 沸我不光與爹爹一道采藥，還一道試配方熬藥。早幾天我就嘗過熬制的藥，還迷迷糊糊、矇矇眬眬了好一陣呢。

曹 操那是什么藥？

華 沸試制的麻藥。為了替朝中一個大人治病除根，我爹為這藥真是入迷入 幻。

曹 操朝中大人會讓他那樣去治病嗎？

華 沸那位大官不讓治病，我爹就替別人治病去，他要治天下之病，不只 為一人治病。不跟你們說了，我找爹去。（下）

曹 操“不只為一人治病?！焙靡粋€華佗……

荀 彧（提醒）丞相，華佗是人才，總有些難馴。

曹 操人才——才不為我所用，人我所用有何？！

【華佗上。

華 佗丞相親臨譙縣實出元化所料，有失恭迎，還望寬諒。

曹 操此番家鄉(xiāng)抗疫，元化一家功不可沒，老夫自當(dāng)有賞。

華 佗小醫(yī)不求賞賜，但求丞相能恩撫災(zāi)民。

曹 操這個已有安排。你明日隨我一道返回許都。

華 佗望丞相容我在家鄉(xiāng)多留些時日。

曹 操莫非要配制你的麻藥？

華 佗是啊，天下多少患者，病邪入內(nèi)，需剖腹開顱，卻因無麻劑止痛而 有病難治。為造福病患，我決計要配成此藥。

曹 操莫非你還想著替老夫開顱？

華 佗我有此心，就看丞相有無此愿。

曹 操我怕。

華 佗怕什么？

曹 操（敲山震虎）我怕你夫人要為她舅父報滅門之仇！

華 佗嚇！丞相好厲害的耳目呀！

曹 操暗室虧心，神目如電，密謀之言、聲聞若雷！

華 佗當(dāng)年徐州屠城難道毫無失妥之處。

曹 操征戰(zhàn)殺伐勢不由人。

華 佗稱雄治世，就非得殺人嗎？

曹 操戰(zhàn)場軍情，瞬息萬變，臨機決策也難免失當(dāng)。

華 佗但不知今日丞相欲將拙妻治以何罪？

曹 操（發(fā)笑）你的夫人我哪會治罪。難得你醫(yī)心唯仁，“救死扶傷積余慶，豈可因一已之私壞醫(yī)風(fēng)?！痹t(yī)德，著實可敬。今日老夫賜你金銀與四十斛小豆安家，還許你在家多留三日，三日后返回許都，不得有悞！

華 佗丞相……

曹 操（止住華，不無威嚇地）某一言九鼎，令出如山。若敢違抝、咎由自?。。ㄏ拢?/p>

荀 彧元化呀，你看渦河堤柳，隨風(fēng)俯仰，隨雨搖曳，才有這份婀娜多姿，從容自如呀！

華 佗綠柳隨風(fēng)，順天地自然，無權(quán)勢威逼，更無殺機顯露。

荀 彧丞相對你已是寬容了。

華 佗只怕不會長久，也不會太多。

荀 彧你順著他不就相安了嗎？

華 佗棄天下人之病不治、專為他一人役使，那還是我華佗嗎？

荀 彧元化，你萬不可任性執(zhí)拗。

華 佗麻藥一日未成，元化一日不返許都?。ㄏ拢?/p>

荀 彧（憾然喟嘆）唉，一個良相治國，一個良醫(yī)治病，他二人本可其才互 補，相知相重，卻偏偏一個強人所難，一個自認死理，倒變成相背 相離，真不知鬧出個什么悲劇來喲。（亮相）

【暗轉(zhuǎn)。

第五場

【二幕前。

【曹操頒發(fā)諭令。

曹 操荀大夫，今日你隨老夫返駕許都。太醫(yī)令，我允華佗在譙縣多留三 日，若是華佗逾期不返，你就將他押回許都，打入監(jiān)牢。

駱 良是。

曹 操啟駕。

【眾扈從隨曹操荀彧下。駱良躬身送曹遠去。

駱 良（返身心中嘀咕）華佗呀華佗，我知道你不愿留在丞相身邊，我也不想你留在丞相身邊，可丞相偏讓我把你拽到他的身邊，我不敢抗命，就盼你能抗命于他，他才會重用于我呀?。ㄏ拢?/p>

【景轉(zhuǎn)深山叢林之中。

華 佗（內(nèi)唱） 父子倆進深山入古坳，

【華佗、華沸背藥簍執(zhí)藥鋤舞蹈上。

（唱）一路上涉山溪、走棧道，懸崖日照、飛瀑嵐飄、古木森森猿啼嘯，伴響著萬壑松濤。

云騰霧漫羊腸道，

峻嶺險峰勢沖霄。

采仙葩攀藤附葛不怕壁陡峭，

摘芝草懸身淵澗意興豪。

昨夜晚與夫人一番勸告，

終使她明白我心跡昭昭。

為醫(yī)林能窮究病因微奧，

造福生靈制麻劑，開膛破肚痛苦消。

臨行前夫人仍覺心驚肉跳，

執(zhí)玉佩在神前祈禱香燒。

求神靈佑我父子吉星高照，

戴玉佩滌穢驅(qū)妖厄散災(zāi)消。

囑沸兒神符玉佩要系好，

華 沸（唱）我佩戴胸前牢又牢。

華 佗（唱）愿此番藥采到，配方好、醫(yī)效高，贏得病人痛苦少，

也不枉我父子，雨夕霜晨、亂石荒村幾番勞。

華 沸爹，一路采藥，你登巖壁，下深澗比我多，遇到險處你總護著我，這塊神符玉佩還是你帶著好。

華 佗爹經(jīng)歷不少，見識比你多，遇到險處有辦法，還是佩在兒的胸前 為好。

華 沸爹，今天我們采了不少的藥哇！你看有琥珀、朱砂、川芎、附子、細辛、羊躑躅，這都是鎮(zhèn)心、安神、止痛的良藥……

華 佗藥雖采了不少，可還沒找到使人入幻催眠的那一味藥。

華 沸是呀，那一味藥到哪里去找……（發(fā)現(xiàn)）咦，爹，那里有樣我們從沒見過的花草。

華 佗（望）是啊。

華 沸爹爹歇息，待孩兒去采來。

華 佗小心蛇蟲蟄伏莫被咬傷。

華 沸知道。（下）

華 佗華沸兒年紀不大，卻癡于藥性精研和采集，將來定可成為不可多得的一代醫(yī)才！

華 沸（上）爹，你看——我可采集了不少哇！

華 佗（拿過植物辨析）看這葉、莖、根的形狀，莫非是老藥農(nóng)所說的曼陀羅。

華 沸爹，你說這是什么？

華 佗不少高僧名道和采藥老人說過，有一種藥叫曼陀羅，食之能使人如醉入幻，后而沉酣安睡，忽忽不知人事，任人剌戳也不知痛癢……

華 沸你不是說過麻醉配方就差這樣一味藥嗎？

華 佗不知它究竟是不是這種藥呀？

華 沸這有什么難的呀，爹——

（唱）是耶非耶不難辨，

孩兒一試便了然。

為助爹爹遂心愿，

早制麻劑利人間。（拿藥嚼試）

細品細嘗細嚼嚥——（欣喜地）

一陣麻感周身傳……

華 佗好，麻劑正要有這樣的感覺。

【華沸漸入幻境。

華 沸（唱）朦朧之間入仙幻……

玉帝王母現(xiàn)眼前。

爹，我看到了玉帝和王母。

華 佗此藥使人由麻入幻，看來定是曼陀羅了。

華 沸爹，王母娘娘身邊很多藥，什么藥那兒都可采到。

華 佗兒呀，你已入幻，快坐下休息。

華 沸孩兒此去騰云駕霧，一點也不累，一點也不險，這個神符玉佩您戴上，我用它不著。

華 佗（摁著沸）兒呀，你別動，爹替你取解藥。

華 沸爹，你別拉扯我，王母娘娘向我招手向我、叫我去——（掙脫朝山崖跑去縱身墜落山崖）

華 佗沸兒——

【內(nèi)傳華沸跌落深淵叫聲：爹——

【華佗驚怔失神。

華 佗（唱）一聲爹叫得我撕心裂膽——

剎那間暴雨攜雷電、風(fēng)摧樹木殘山崩地裂頭昏旋……

沸兒呀——

神符玉佩仍在手中攥，

不見兒靈敏活潑天真顏。

兒的娘殷殷盼你把家返，

卻盼來愴愴噩耗摧心肝。

藥鋤上兒體溫指印猶可見，

怎料你心迷神幻墜深淵。

（無盡悲痛中突然神思激靈）

猛然間一道靈光眼前閃，

好一副千古奇方頓釋然。

開刀止痛解驚憚，

安神鎮(zhèn)靜人酣眠。

此藥就叫“麻沸散”——

將兒名入藥名，讓兒的童真永留人間！

沸兒啊，我們的麻沸散成功了——

【山鳴谷應(yīng)：麻沸散成功了……

【追光閃射。華佗亮相。回聲轟然。

第六場

【二幕前。

【緊接前場華佗亮相，另一時空現(xiàn)駱良宣諭。

駱 良丞相有諭：華佗抗命，逾期不歸，著即押回許都打入監(jiān)牢。

【眾軍士押華佗過場。

【景轉(zhuǎn)華佗囚房。

【燈啟。獄卒提盛酒食竹籃、自言自語地上。

獄 卒華佗先生真神醫(yī)呀，自他關(guān)進監(jiān)來，我和我的家人親友，凡有三病兩痛，他一付方子，幾劑湯藥，百病皆消。唉，有本事的人偏又生一附犟性，丞相要他治病他偏要往東吳替周泰治病，丞相不允、他堅辭遠行。胳膊怎能扭過大腿。這不，一坐牢就幾個月，今日八月十五，我備了點酒菜讓他也賞賞月。華先生——別在那里老寫呀寫的，今夜十五，到這邊來賞賞月吧。

【華佗雖然被囚禁但曹操待之優(yōu)渥。他未著囚服一襲青衫上。

華 佗牢頭大哥，此時還未回家是不是今夜當(dāng)值呀！

獄 卒今夜月色好，我回家備了些酒食送來讓你賞月。

華 佗月色如此皎好，今夜是什么日子？

獄 卒八月十五

華 佗四時月色，最宜今宵。正好，我醫(yī)案文稿整理完畢。看守大哥，我想求你替我保管這些東西。

獄 卒我替你保管？

華 佗是呀。若是我有不測，你日后就將這文稿交我妻子就是。

獄 卒你能治病不會有事的，這些東西暫交我就是。酒食在此，稍時我再來收拾，此刻就不干擾你的清靜了。（下）

華 佗（對天）碧海青霄、一輪圓月......月缺能圓，我今生之缺何期能補？ （傳來烏啼）幾度烏啼聽月落，唉！一聲長嘯嘆秋涼……

（唱）秋夜迢迢月如霜，

西風(fēng)黃葉人斷腸。

悲笳怨笛聲喚月，

照多少人生來去、世道滄桑、沉浮悲歡歷炎涼。

我一生行醫(yī)江湖蕩，

攻醫(yī)業(yè)專岐黃救死扶傷。

治天下病，醫(yī)天下人，是平生志向，

貧富貴賤概不論，只求患者獲安康。

宦海官場紅墻紫苑留醫(yī)望，

草澤民間漁樵田舍系肝腸。

不忍見體內(nèi)邪祟使患者痛苦萬狀，

決心要制麻劑為剖腹開膛覓奇方。

沸兒性命換來靈藥麻沸散，

造福生民該留芳。

怎奈是曹丞相疑梗心上，

反罪我抗上命、言謬妄、欺世惑眾囚鐵窗。

阻擋我行醫(yī)民間四海往，

只許我作他侍醫(yī)羈許昌。

順從他負天下患者期望，

頂撞他遲早之間降禍殃。

不辭晝夜整理出藥方醫(yī)案，

托看守好保管，嚴收藏，給后世杏林作參詳。

這囚室難囚我醫(yī)心曠放，

期望云天乾坤朗一一奇方濟世萬民康。

【曹操上。

曹 操（唱）桂馥楓香悅心懷，

清輝如水瀉樓臺。

但愿華佗志向改，

甘為侍醫(yī)聽我差，

保我曹家無病害，

踏月入監(jiān)探醫(yī)才。

曹 操華先生。

華 佗曹丞相。

曹 操今夜月明星稀你想不到我入監(jiān)來看你吧。

華 佗不知丞相因何駕臨囚室。

曹 操你看天上月圓，人間團圓，難道你就不想一家團聚嗎？

華 佗想是想啊，只是這獄墻太高翻不過，牢門太遠走不出呀！

曹 操獄墻高矮，牢門遠近，不在眼里在這里。（指心）

華 佗小醫(yī)明白。丞相有心放我，這牢門僅一步之遠，丞相無心放我，它 就遙不可及。

曹 操這就看你能不能順我心，應(yīng)我所求。

華 佗你求的我做不到，我要做的又違你心。人心阻隔，遠勝山水之遙。

曹 操元化呀，豈不聞執(zhí)拗之人福薄，圓融處世祿厚。

華 佗縱是福祿誘人，我也不行心上過不去的事，不存行事不該有的心。

曹 操真不知你堅欲游方行醫(yī)求的什么？

華 佗治天下之病，醫(yī)天下之人！

曹 操一生忙忙碌碌難道不圖過個好日子？

華 佗但求：茅屋竹窗，清風(fēng)邀客；茶爐藥灶、明月窺人。

曹 操古人今人如流水，皆從月下流過?？扇艘蛱幘巢煌?，月下所感會有 所別。

華 佗月光待人，不偏不倚，它隨我邁進豪門，也隨我走入草舍，無論貴賤，總是清輝撫人。我喜愛它包容萬物，善待眾生。

曹 操月色如夢，有的只是朦朧，你該在日光下看看實實在在的人世。

華 佗日光里螻蟻爬行，覓得的只是一粟而已，太陽下蜻蜓飛動，留下的只有自己翅影。

曹 操何不看日照飛瀑，直流千丈，落下深潭，流成小溪，遇亂石則能擇向別行，人生如瀑，也當(dāng)因勢因時而改所求。

華 佗君子所求，貴在有益于世，豈有他哉？！

曹 操身陷囹圄，何益于世？

華 佗是丞相阻隔我懸壺濟世之愿。

曹 操你……華佗呀華佗 你真?zhèn)€不知好歹。

華 佗何以見得？

曹 操你妻子要你借治病加害曹某，我非但未加治罪，反以金帛小豆賞賜你家妻兒，以老夫秉性，對誰有過如此的宏量與寬厚？

華 佗丞相之恩小醫(yī)自是銘感于心吶。

曹 操那你又怎么不愿在我身邊當(dāng)我侍醫(yī)，替我治病？

華 佗如今我的麻沸散初制成功、只要丞相容……

曹 操容你為我開顱？

華 佗不、不、不，腦乃人首要部位，豈可輕言破開，縱有麻沸散我也不敢貿(mào)然行事！倒是周泰曾來信說他舊病復(fù)發(fā)，他病根在腹，麻沸散為他剖腹，摘除病根或可有為。丞相若容我東吳一行，驗證藥效，然后……

曹 操（止住華）周泰供職東吳，乃老夫敵國重臣！

華 佗醫(yī)者仁心，眼里無分敵我，只有患者。

曹 操老夫決不許你東吳之行。

華 佗想不到丞相當(dāng)世大英雄，卻也如此小心眼。

曹 操呵——我是小心眼，你又有什么大情懷。

華 佗華佗志在醫(yī)天下之?。?/p>

曹 操沙粒微塵眼里尚容之不得，就不怕你那大情懷撐破我這小心眼？！

華 佗容不容是丞相；如何為在小人。

曹 操華佗！開顱除病，未有先例，即使成功，也得養(yǎng)息數(shù)載。我圖王霸業(yè)，哪有如許歲月修養(yǎng)！若無霸業(yè)，那還是我曹操嗎？

華 佗丞相一生功業(yè)，自然要活得像丞相。我華佗當(dāng)代岐黃，滿身醫(yī)技，不懸壺濟世，只供一人役使，那也不是我華佗了呀。

曹 操你……你竟敢一意孤行？！

華 佗華佗不過想為該為之事。

曹 操你——就不怕后果！

華 佗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其志！

曹 操這是你咎由自?。。ǚ餍湎拢?/p>

【荀彧上。

荀 彧剛才我見丞相負氣而走，元化，只恐你兇多吉少。

華 佗初衷不改，死活由之。

荀 彧唉，我邀你來許都替丞相看病，滿想憑你醫(yī)技又與他有同鄉(xiāng)之誼，圖個封妻蔭子，不想事與愿違，反給你招來橫禍。我深懷愧疚。

華 佗文若呀——

（唱）粗茶淡飯健是寶，

一生不羨權(quán)門高。

莫只看參天大樹入云表，

須知道山花小草也妖嬈。

看開了天地大，

想開了心性豪。

人世間聚聚散散，來來往往，熙熙攘攘，逐利追名多煩惱。

怎及我施醫(yī)不求報——心舒自逍遙。

任由它一簑風(fēng)雨挾雷暴，

當(dāng)秉持善行天下不動搖。

我若不測兄嫂望你多關(guān)照，

不枉今世我倆一場交。

荀 彧提起嫂夫人我險些忘記告訴你，她已到許都來了。

華 佗她……她來許都做甚？

荀 彧她要找丞相為你辯冤。

華 佗哎呀不好。丞相面前豈容她辯，只怕她有去無回，望兄速去丞相那里見機行事，使她免于災(zāi)禍。

荀 彧我這就去。（下）

華 佗（唱）聽說夫人相府進，

心中忐忑不安寧。

懸望著丞相府點滴動靜——

【燈光照射相府廳堂，曹操吩咐駱良。

曹 操太醫(yī)令——

（唱）華元化抗我命當(dāng)處死刑。

治不了小郎中我怎掌朝政，

賜毒酒華佗飲你監(jiān)獄一行。

駱 良丞相，賜酒之舉，只怕有人腹生誹議。

曹 操老夫行事，不在別人怎么看，只求我該如何干！

駱 良遵命。

【駱良奉諭接酒下。校尉上。

校 尉稟丞相，華佗夫人執(zhí)意闖進相府要見丞相。

曹 操哦，容她進來。

【華妻步履匆匆地上。

華 妻（唱）舍生死闖相府來把理論，

怕什么門禁森嚴無懼無驚。

曹 操想是華夫人闖我府禁？

華 妻為夫君辯冤情哪怕碎骨粉身！

曹 操你對老夫深懷仇恨，屢勸華佗陷害老夫，有何冤可辯。

華 妻我對丞相懷恨在心是真，曾勸華佗乘機陷害丞相這也不假，可華佗并無此舉。

曹 操他雖未加害老夫，但不為老夫盡心治病，殊為可恨！

華 妻丞相差矣！華佗素來敬你治國能臣，一統(tǒng)中原，安定邊郡，有功于世。為替丞相根除病疾，屢入深山履險采藥，不僅備嘗艱苦，還獻出 我兒的……性命……

曹 操是那個叫華沸的孩兒。

華 妻正是。為丞相除病根，止疼痛，他父子深山采藥，邊采邊嘗，沸兒 嘗到一味主藥，麻感全身，神情入幻，不幸墜下萬丈深淵，連尸…… 都無法收回，是他的死換來止痛神藥麻沸散。

曹 操華佗是為天下眾生采藥，怎說是為老夫治病。

華 妻難道丞相不在天下眾生之內(nèi)？能治天下眾生，自然也有益于替丞相 治病，能為丞相治病也能惠及天下眾生。

（唱）華元化對眾生懷悲憫，

施藥救人從不分富貴寒貧。

一心為岐黃醫(yī)技能精進，

無意仕途不進朝廷。

醫(yī)周泰東吳曾將官委任，

他堅言推辭江海行。

療關(guān)羽西蜀也曾重金聘，

他淡然一笑出營門。

治天下之病把志詠，

醫(yī)天下之人鑄醫(yī)魂。

你舉兵，掃群雄，烽煙靖，

他懸壺，除疾病，患者寧。

你雄懷偉略他欽敬，

他醫(yī)忱仁心你疑怒生。

你醫(yī)國他醫(yī)人何不相敬重，

為什么偏將他加罪名、身囚禁、鐵窗高墻冤沉淪。

金盔鐵甲把你心腸裹得硬又冷，

狼煙戰(zhàn)火遮蔽你眼中愛與仁。

天下未必盡爭戰(zhàn)，

待人何須皆刀兵。

當(dāng)著你傾吐冤情話已盡——

罪與赦由丞相，我與夫君共死生！

【華妻殉情之態(tài)令曹心動。

曹 操（唱）好一個華夫人貞節(jié)烈性，

一番話令曹某思省三分。

華佗施藥治疾病，

老夫施政社稷興。

施政施藥當(dāng)和順，

利己利世利蒼生。

馬上征戰(zhàn)平天下，

德政方能服人心。

三軍可奪帥，士不可奪志，

對華佗該讓他岐黃春秋寫人生。

更不可橫加傷害造冤恨，

我當(dāng)速糾錯再往監(jiān)獄行。

【荀彧忙上。

荀 彧丞相——

曹 操文若來得正好，你快與華夫人隨飛騎入獄，著駱良免華佗一死。

【荀攜華妻下。卞氏扶昏迷的曹沖上。

卞 氏相爺，沖兒惡疾突發(fā)，不省人事如何是好？

曹 操忙備車駕入獄求華佗急救。

【相府光隱，監(jiān)獄光啟。駱良率人宣示曹操諭令。

駱 良丞相有諭，著華佗飲鴆自盡。

華 佗我已料到會有此刻。（接過酒具一飲而盡）

獄 卒（旁白）丞相將華先生賜死，他還有東西寄在我處，該不會牽連我吧，干脆我把它燒了算了。（下）

駱 良（感喟）唉，我與先生同屬杏林，看先生如此，我也不勝狐悲之感。

華 佗不，你在醫(yī)家眼中是朝廷太醫(yī)令，在官場那里又是名醫(yī)高人。兩邊都掛著，談何狐悲。

駱 良也許先生心中恨著我與丞相……

華 佗但凡處世，能利己不損人為好，損人利己，終將自損。我恨之何來？

駱 良畢竟是由我行刑逼你飲鴆。

華 佗飲鴆不過一死。人生一場煙云，風(fēng)來必定消散。夫人啦夫人，世間多少悲歡事，莫憶今宵月夜時。我先你而去了。

【華佗腹生痛感仰面而亡。荀彧偕華妻急上。

荀 彧丞相有諭赦免華佗一死。

駱 良荀大夫，赦諭來晚了，華佗他——（指地）

華 妻夫——君——（撫尸痛哭）

【曹操卞氏扶曹沖上。

曹 操（慌張地問）華先生怎么樣了。

駱 良他已飲鴆身亡。

曹 操嚇！你——來呀，將他押去——（反思已責(zé)聲調(diào)沮喪）放了。赦諭晚來一步，華佗之死責(zé)之在我……

曹 沖（突然地）華先生別走呀，你帶上我，替我治病——（倒地而亡）

卞 氏沖兒——

曹 操沖兒——

【駱良、荀彧忙攙扶顯得衰弱的曹操

曹 操（朝天呼喊）華先生，我……知過能改；你……魂兮歸來呀……

【樂聲中，字幕屏顯：華佗死后，曹操頭痛病發(fā)逝于建安二十五年 （公元220 年）華佗醫(yī)書因遭獄吏焚毀而成國醫(yī)遺產(chǎn)之永痛。

（劇終）

2020 年 6 月 18 日 3 稿于長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