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爺
九月我去了一次三亞。
距離我上一次去三亞已經(jīng)有七年了。
那次我們八九人同行,住在離椰夢長廊一路之隔的一個民宿小區(qū)里,那一層就住著我們,人又多,總是有些吵吵鬧鬧的。白天一行人頂著烈日浩浩蕩蕩地出發(fā),夜晚圍坐某一間房的大床上玩“殺人游戲”、吃水果……再晚些,拎著桶子咋咋呼呼地去樓下民宿的洗衣房洗衣服。
我記得有一個滿天星光的夜晚,女生們坐著三輪車回來,風(fēng)吹得頭發(fā)凌亂,窄窄的小道上,伸出手可以輕輕觸碰到旁邊小推車上掛著的小飾品。
發(fā)動機(jī)“突突突”的聲音里,夾雜著清亮細(xì)碎的貝和海螺碰撞的聲音。
時至此時,那些歸屬于年少歲月的東西,依然清晰地停留在回憶里。
這次我只在三亞灣停留了一天,那日傍晚,我們開車去椰夢長廊看落日——這里是多數(shù)人來三亞的第一個“景點(diǎn)”。
雖然有著夢境般縹緲的名字,但在眾多游記里,許多人對這里的評價(jià)都有一些吝嗇,無非是“一般般”。
七年前那次我回到長沙后,在社交平臺發(fā)了許多照片。其中有一張是我有些興奮地跳躍在沙灘之上,身后是余暉下晶瑩的大海,我頗為得意,有位朋友卻在照片下評論:這??烧娌凰{(lán)。
那時我剛上班不久,因?yàn)檗讚?jù),總是選擇每年最熱的時候出行,乘坐凌晨的航班,出行前搜尋各種“窮游”攻略……年輕時用不完的精力,換來一次又一次小小的“遠(yuǎn)方”。
在海邊用力跳躍,或許就是我二十多歲時擁有的驕傲。
大概是對方精準(zhǔn)地“狙擊”了我的虛榮心和自信心,我十分生氣——不知是生自己氣的還是對方的——總之,那張照片很快由“公開”被設(shè)置為“僅自己可見”。
傍晚時分,天空逐漸染上不同的顏色,因?yàn)闈q潮,浪花變得很大,剛才溫和的海水開始發(fā)出低鳴,就算你站在那里不動,海水也很快就能打濕你的膝蓋。
即便如此,小孩子們依然在大人們的陪同下,雀躍地跑到水里,又尖叫著回到岸上……這幾個簡單的動作,來來回回?cái)?shù)次,嬉笑聲從未間斷……
他們,以及他們周邊的人,沉浸其中,從不覺得厭煩。而什么夕陽大海,不過是這畫面中漂亮的背景色。
我再次坐在這片沙灘上,看著眼前的一切,觸景生情般地回想起那件往事,不由得失笑——
這里的一切本就這么迷人。怎么……當(dāng)時就計(jì)較上了呢。
大家都說海浪是最沒有感情的事物。
你上一刻在沙灘上堆了一個城堡,畫了漂亮的畫,寫下刻骨銘心的詩句……下一刻便在一個洶涌浪潮之間,盡數(shù)褪去。
沙灘上的沙子被洗得異常平整,踩上去是溫柔的,軟軟的……你所經(jīng)歷的千帆過境都像從未來過。
來之前,王小明和我說她在網(wǎng)上看來的故事:某個人在海邊住了一個月,竟神奇地治好了高度近視!
我一直對這個關(guān)于大海的“治愈故事”深表懷疑,直到她說“因?yàn)闆]有信號,也不能玩手機(jī)呀”后……我想打她!
但我沒有!
我福至心靈般拿出手機(jī),打開久違的某個社交平臺,在相冊里找到了那張從前的照片——照片里的我確實(shí)有些傻,而且可能是我修圖技術(shù)真的很差,那張被精修過的海景照,在逆光下,顏色確實(shí)顯得有些沉悶。
這張照片終是被我“解禁”,即便我知道應(yīng)該再也不會有人來看它。
時間或許是無情的巨浪,卻也在無聲地治愈這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