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 力
近代萍鄉(xiāng)煤礦與地方士紳權力關系格局的動態(tài)考察
錢 力
(萍鄉(xiāng)學院 馬克思主義學院,江西 萍鄉(xiāng) 337000)
學界對傳統鄉(xiāng)村社會穩(wěn)定的結構性原因的分析主要圍繞紳權與皇權的關系展開。漢冶萍公司作為中國近代最早的區(qū)域性經濟組織,它的成立對當時地方鄉(xiāng)土社會的利益分配、權力格局和鄉(xiāng)民關系等方面帶來了全方位的沖擊,為分析地方權力格局的演變提供了新的視角。以萍鄉(xiāng)煤礦為例,地方權力格局都是圍繞著社會資源的占有與分配構建及展開的。萍鄉(xiāng)煤礦因其官辦背景,在創(chuàng)建、經營、擴張中都獲得了清朝中央政府和江西地方政府的強力支持,與之相應的是萍鄉(xiāng)本地傳統煤窯的占有份額逐漸下降,從而引發(fā)傳統煤窯背后的掌控者士紳階層與萍鄉(xiāng)煤礦在圍繞礦權展開博弈并沖突迭起,最終萍鄉(xiāng)士紳階層在圍繞礦權的占有、分配的權力格局中日漸式微。
漢冶萍公司;萍鄉(xiāng)煤礦;士紳;地方政府
自從馬克思·韋伯在《儒教與道教》中揭示了士紳階層在傳統中國鄉(xiāng)村治理中的獨特地位以來,“士紳之治”日漸成為顯學。蕭公權、張仲禮、瞿同祖、費孝通等對傳統鄉(xiāng)村社會穩(wěn)定的結構性原因展開了進一步的分析和討論,但是主要圍繞紳權與王權的關系展開。漢冶萍公司作為中國近代最早的區(qū)域性經濟組織,它的成立毫無疑問對當時封閉的地方鄉(xiāng)土社會在利益分配、權力格局和鄉(xiāng)民關系等方面帶來了全方位的沖擊。關于鄉(xiāng)紳治理和漢冶萍公司的著述雖多,但針對區(qū)域性經濟組織與士紳階層關系的研究成果比較少見。本文以萍鄉(xiāng)煤礦籌辦、修路、經營、衰落的時間順序為線索,分析了萍鄉(xiāng)煤礦與地方鄉(xiāng)紳階層的互動關系,粗淺之見以拋磚引玉之用。
明清以來國家權力的行使到縣級政權為止,即所謂“皇權不下縣”。面對幅員廣闊而又相互隔絕的鄉(xiāng)村社會,只有借助于士紳階層這一特殊權力階層,國家的統治才能延伸到鄉(xiāng)土社會底層[1]。雖然士紳在政府機構中沒有官職,但在鄉(xiāng)土社會各項事務中享有重要的權力,甚至地方官都要依靠士紳階層才能得以順利履任。
地方權力格局都是圍繞著社會資源的占有與分配構建及展開的。萍鄉(xiāng)有著豐富的煤礦資源,其開采歷史可以追溯到唐宋時期。清朝光緒年間,萍鄉(xiāng)特別是安源的煤炭生產方式已經很發(fā)達了,擁有小煤窯至少300多個[2],“各山土井林立,密如蜂房,甚至數丈之內并開兩井,窿內挖穿”[3]。在張之洞籌辦漢陽鐵廠而于萍鄉(xiāng)設立煤務局前,萍鄉(xiāng)煤炭開采經營的主導權一直由地方士紳掌控。士紳把它看成是“聚寶盆”排斥異姓,如士紳彭頤真為獨占當地煤炭資源,把當地周圍山嶺圍起來埋下界石,規(guī)定“禁止外姓開采”[4]。各個民間煤窯基于土地所有權及使用權的自由流轉、開發(fā),充分“自由競爭”,已形成一條完整的近代能源經濟產業(yè)鏈[5]。
1890年,漢陽鐵廠成立。漢陽鐵廠成立之初遇到的最大難題是燃料不能正常供應以致常常停工,虧損巨大。為解漢陽鐵廠燃料之困,1892年張之洞派歐陽炳榮到萍鄉(xiāng)設煤務局,采購原煤運往漢陽鐵廠解決燃料不足的難題。毫無疑問,萍鄉(xiāng)煤礦的創(chuàng)建對于原有的地方權力分配格局帶來了極大的沖擊,因而官府在對煤礦勘察、選址、修路、開采、經營中遭遇萍鄉(xiāng)當地士紳階層的重重阻撓、沖突不斷。清廷及江西地方政府的政治保護為萍鄉(xiāng)煤礦掃清了許多障礙,盛宣懷最終取得了絕對的主導權,為大舉開發(fā)萍鄉(xiāng)煤礦提供了有利條件。1907年,萍礦日產煤約達1000噸,1909年萍礦年產量達64萬噸[6],盛極一時,成為中國近代十大礦之一[7]。然而萍鄉(xiāng)煤礦繁盛的背后是萍鄉(xiāng)士紳在礦權資源分配的權力格局中日漸式微。
萍鄉(xiāng)煤礦成立以前萍鄉(xiāng)煤窯就已經向漢陽鐵廠供應煤焦。當時萍鄉(xiāng)主要煤礦開采掌握在地方士紳手中,士紳當然歡迎作為需求方的鐵廠前來采購煤焦。但是,地方士紳對于萍鄉(xiāng)煤礦這個帶著國家權力身份符號的潛在競爭者是持懷疑甚至排斥態(tài)度的。
1896年8月,盛宣懷征得張之洞同意責成惲積勛護送德國礦師馬克斯、賴倫到萍鄉(xiāng)勘察煤礦資源一事就引發(fā)軒然大波。兩位礦師人未到萍,勘礦的消息傳出,一份署名為杞憂子的投函遞到萍鄉(xiāng)知事顧家相的手上,稱不應引洋人來萍,否則會“損害精華、煤根凈盡、傷龍脈、礙風水”[8]230~231。當時恰逢萍鄉(xiāng)舉辦童試,聽聞勘礦消息的參考儒生群情激奮,甚至張榜貼文,言辭激烈,稱勘礦采煤是“吸萍之髓而煎萍之膏”,后果“始則崩壞陵谷,絕斷地脈,繼則鏟傷廬墓,永絕人文,竭本地之精華,絕士民之出路”,眾人商議“洋人一到,各家出一丁人,執(zhí)一械,巷遇則巷打,鄉(xiāng)過則鄉(xiāng)屠”[8]96。
萍鄉(xiāng)知事顧家相受盛宣懷之托處理此事。他采取措施雙管齊下,一方面提前結束考試,疏散考生;另一方面則立即聯絡宜春官府,要求在考試結束前“暫行阻止洋人”。還撰寫《釋疑四條》分給士紳傳諭開導,經多方努力事件方才平息。經過這么一鬧,盛宣懷認識到要在萍鄉(xiāng)開礦,必然離不開地方士紳的支持,并下令此后凡洋礦師“……下鄉(xiāng)勘礦,必須先期傳諭開導,并邀請敏干耐勞、名望素孚之紳偕同前往,以期履勘無阻……”[8]236。
士紳中也不乏開明之人。文廷式作為萍鄉(xiāng)首紳就起到了很好的示范作用。他起初與漢陽鐵廠簽訂協議由其家族“廣泰福號”供應煤焦,后來在“廣泰福號”衰落后不僅主動將其并入萍鄉(xiāng)煤礦,還著力幫助萍鄉(xiāng)煤礦協調官、紳、商、民的關系,“曉以有益,無礙土礦”[9]83使得萍鄉(xiāng)煤礦順利開辦、平穩(wěn)過渡。為此文廷式承受地方士紳各種責難,即使被斥為“不遺余力,洶洶疑懼”[8]211也不以為意,被聘為萍鄉(xiāng)煤礦協同照料地方首紳。因而官府也十分重視維護與其的關系,在“廣泰福”破產后延續(xù)聘請文廷式參與經營礦局,而且所給年俸高達兩千兩。甚至戊戌政變后,慈禧太后下旨緝拿文廷式,然而在盛宣懷的默認下,直到1899年其俸祿才停止發(fā)放。
隨著萍鄉(xiāng)煤礦規(guī)?;_采,運力有限的運輸方式越來越不合時宜。萍鄉(xiāng)知縣顧家相說:“萍鄉(xiāng)煤之富雖幾于觸皆是,顧不難于采而難于運,其佳礦萃近城三十里,內距水程東西隔數十里。”[8]633安源到萍鄉(xiāng)陸路三四十里,全憑人力肩挑手提,十分不便。而到達萍鄉(xiāng)后還需外運。外運主要依靠水路船運,極受天氣河道限制。再加上折騰周轉,運費昂貴,運力十分有限。為使巨量煤焦順利運出,萍鄉(xiāng)煤礦決定修建鐵路。有了勘礦的前車之鑒,盛宣懷意識到修路同樣離不開地方士紳的支持,于是囑咐張贊宸與顧家相就在鐵路經過路段設立購地局,遴選當地士紳入局辦事,協助處理購地、補償相關事務。
鐵路修建分為兩段:萍安鐵路和萍醴鐵路。1899年開始興建萍安鐵路,因安源“有洋礦創(chuàng)之于前”,加之“附近紳士雖多,尚少巨族[9]83,再加上士紳出面處理地方征地事務,故而萍安鐵路興建過程較順利,僅一年即竣工。而萍醴鐵路修建則困難得多。萍醴鐵路途經湘東六十五里,“湘東一帶為萍邑巨紳薈萃之區(qū)”[10]“強宗悍族觸處皆是”,“其情形較前辦洋礦附近之鐵路,頗不相同”[11]58,一旦觸及他們的利益“遂開祠集議,擬以全力阻撓”鐵路的修建。而湘東以西地區(qū)處于湘贛兩省“交界之處”,“鄰省客民來去無常,并非法令所能約束”[11]37,以致“工司勘路自湘東而下,節(jié)節(jié)為難”[11]。
顧家相協助斡旋應對,聯絡地方士紳借力化力。首先,他主持制定了數部規(guī)章,使得征地補償有章可循,處理更加規(guī)范;其次在修筑萍醴鐵路問題上他主張承襲萍安鐵路的做法設立購地局,還將原來的購地局分為三局,“每局各派委紳二人,邦辦圖伸三人,管理賬目一人”[11]58,“凡工民隔閡之處,既不能刑驅勢迫,惟賴士紳苦口開導”[11]80。有了購地局中的士紳,利用其宗族的力量來化解矛盾,“擇其族中曉事者,量予位置,設法羈縻”[9]183?!胺堑美铣赏刂澨岢_導,必致掣肘”[11]58,顧家相對酬勞發(fā)放也非常大方,“值此風氣初開之際,小費固難吝惜”[9]183,這樣的做法顧及到了各方的利益,自然受到認可。因此到了1901年修路征地基本完成。
需要說明的是,作為萍鄉(xiāng)知事的顧家相雖然是奉命處理萍鄉(xiāng)煤礦的種種爭端,但其態(tài)度還是比較客觀中立的。對于購地補償價格,顧家相并未一味壓低而是為地方據理力爭,為此還與張贊宸起了沖突。而對他爭取來的“優(yōu)價”,仍有人不滿。顧家相在信函中細述“某紳蓋其心極欲阻擾鐵路,而恨為時已晚,于是追咎合邑紳士,不能齊心并力,高抬地價,于是并追咎鄙人不邀集合邑紳士恃眾挾制”[11]40。好在有了李有棠對顧家相的支持,個別鄉(xiāng)紳抬高書院價格、“阻擾鐵路”的舉動未能達其所愿。
顧家相兩頭承受責難,漸生退意,而張贊宸則擔心“鐵路頓易生手,紳民必更為難”[9]212~213,就要盛宣懷出力奏保顧家相讓他建完鐵路再離任。萍醴鐵路耗時四年終于得以完工,顧家相幾經波折最終轉任河南彰德知府。
萍鄉(xiāng)煤礦成立以后,一開始并未自行開采,而是與文氏家族“廣泰?!焙献鳎伞皬V泰福”向萍鄉(xiāng)煤礦供應煤焦,繼而轉運至漢陽鐵廠。后因“廣泰?!彼ヂ淦飘a,萍鄉(xiāng)小煤窯的質量、數量皆不穩(wěn)定,且紳商壟斷把持、囤積居奇”,毀約加價,嚴重地影響了對漢陽鐵廠的正常供應。在此背景下盛宣懷打算創(chuàng)建煤礦。盛宣懷會同張之洞上奏清廷:“萍鄉(xiāng)煤礦,現籌大舉開辦……不得不先擲目前之巨本,博將來可恃之焦煤”[12]88。盛宣懷并且發(fā)出禁令,“擬請嗣后萍鄉(xiāng)縣境,援照開平,不準另立煤礦公司。土窿采出之煤,應盡廠局照時價收買,不準先令他商爭售,庶濟廠用而杜流弊?!盵13]61~62
萍鄉(xiāng)煤礦總辦張贊宸深表贊同,主張對原有私井大加兼并,對于萍鄉(xiāng)煤炭開采權更是“必須一網打盡,先下手為強”[9]683,光緒皇帝完全認可,并令江西湖南兩省“地方文武妥為保護”,“隨時申禁”。1898年7月,萍鄉(xiāng)知事顧家相遵旨發(fā)布告示規(guī)定在礦區(qū)范圍內“不準另開商井,已開商井全部封閉”[14],凡有違禁私開,“由地方嚴拿治罪”。當月,萍鄉(xiāng)煤礦礦井工程正式動工興建,在清廷及江西地方政府提供的政治保護下,萍鄉(xiāng)煤礦迅速取得了煤礦開采的主導權。
1899年在萍鄉(xiāng)煤礦的指導下萍鄉(xiāng)士紳黎景淑“邀集煤戶組織保合公莊”[12]433,協助礦局勘定礦區(qū)范圍,買山購地,買井造爐,組織土煤井普查工作等。對圈定的礦區(qū)范圍內的商井、商廠優(yōu)價收買,對圈定在礦區(qū)范圍外的商井、商廠,按照所含之灰、磷成分輕重,由官局以不同價格收買[15]。
1902年冬,因義和團運動民生凋敝經濟蕭條,萍鄉(xiāng)煤炭外運困難,民間煤窯因銷路不暢難以為繼,經保合公莊董事文國華等三十余人聯名到煤務局再三懇求,希望萍鄉(xiāng)煤礦收購煤窯。但雙方對于價錢協商不一。最后經過討價還價,“磋磨數月”,從“索價五十余萬”,降到二十五萬,而后“二十萬兩,且一半礦股票”最終以“十八萬兩,分期兩年半付清”的價格將天磁山等處32口煤井賣給萍礦,雙方訂立字據成交。之后又陸陸續(xù)續(xù)有小煤窯并入萍鄉(xiāng)煤礦[13]62。據統計1903—1906年,萍礦共收安源附近小煤窯321口,自留15口[9]961~962?!暗V地連山購成,約五百余畝,價萬兩左右。車站機廠、堆煤廠、煉焦爐總局及一切屋廠統聚,此腳跟已立,大局已定,不慮阻擾……全萍煤權已獨攬”[9]717。
對萍鄉(xiāng)煤礦的創(chuàng)建及擴張,萍鄉(xiāng)本地士紳憂心忡忡,也發(fā)生過個別士紳采取極端手段損害萍鄉(xiāng)煤礦的事件。1896年7月21日夜,當地就有人趁萍鄉(xiāng)煤礦工人熟睡,挖水灌淹,損害萍鄉(xiāng)煤礦官窯。曾發(fā)生個別士紳暗派家丁到官局煤井尋釁滋事,后不得已而移交縣衙立案訴訟之事件。到辛亥革命時期,萍鄉(xiāng)士紳還發(fā)起了一場收回煤炭開采權的活動,但未能如愿。
歷史的車輪裹挾著國家、個人的命運滾滾向前。20世紀上半葉的大變局徹底打破了維持了數千年的舊秩序。鄉(xiāng)村權力格局打破了此前相對封閉和靜止的狀態(tài),士紳階層和萍鄉(xiāng)煤礦的命運在城頭變幻大王旗的大時代背景下變得風雨飄搖。
隨著辛亥革命清政府覆滅后,萍鄉(xiāng)煤礦失去了國家權力的庇護,與江西地方官紳因礦井、礦界問題而糾葛不斷[16]。1912年,江西省民國政府覬覦萍鄉(xiāng)煤礦妄圖強行征收,萍鄉(xiāng)士紳階層聯合湖南軍界代表強烈反對,后不了了之。同年8月,江西省民國政府在征收未成后,擬定成立“江西省萍鄉(xiāng)煤礦總局”,規(guī)定萍鄉(xiāng)煤礦的礦界不得超過960畝,并大量收買土井山田,以圖在煤礦資源上分到一杯羹。在江西地方當局的支持下,萍鄉(xiāng)煤礦礦界以內和礦界以外土井越來越多,增至60多口[17],后期甚至增至115口[18]。小煤窯的頑強發(fā)展導致與萍鄉(xiāng)煤礦之間的礦界問題屢屢爭議。漢冶萍公司以出讓公司股票十萬元作為代價要求江西民國政府查封民間煤窯。江西地方政府受當地士紳的掣肘,又缺少強大有力的政治手段,以致根本無法有效肅清查封。1919年,江西省決定進行復勘,但此時私井數量有增無減,工作無法進行[19]。1925年,漢冶萍停止鋼鐵冶煉,萍鄉(xiāng)煤礦因資金虧空,經營艱難,后改官辦為商辦。1928年,萍鄉(xiāng)煤礦資金緊張,經營困難,為拯救萍鄉(xiāng)煤礦,萍礦礦長聯合萍鄉(xiāng)士紳等各界人士組織成立了保安儲煤公司。然而這個匆忙上馬的保安儲煤公司曇花一現,無所作為。1928年底,萍鄉(xiāng)煤礦在無人負責的情況下被江西省國民政府強令接管,從此脫離漢冶萍公司,1948年萍鄉(xiāng)煤礦宣告破產。而時代的劇變也導致士紳階層在權力變動的過程中分化、蛻變,最終中共領導下的土地革命徹底扭轉鄉(xiāng)村政治秩序,隨著國家權力向基層政治動員的加強士紳階層也逐漸退出歷史舞臺。
萍鄉(xiāng)煤礦的創(chuàng)建及其擴張過程,展現了清政府、地方官府與地方士紳階層圍繞礦權展開博弈的歷史畫卷。萍礦因其官辦背景而獲得了清廷和江西地方政府的政治保護,在創(chuàng)建、經營、擴張中幾乎無往不勝。對此萍鄉(xiāng)士紳階層并未坦然接受,而是極力抗爭,雙方沖突迭起,最終萍礦取得了本地煤礦的絕對主導權。士紳階層對萍鄉(xiāng)煤礦的心態(tài)并非一成不變,而是非常復雜的。萍鄉(xiāng)煤礦開辦時,他們奮力阻撓;萍鄉(xiāng)煤礦繁榮時,他們無力抗衡但始終疑慮憂心;萍鄉(xiāng)煤礦陷入危險時,他們也曾為保全萍礦奔走游說。究其根本,則是為隱藏在礦權背后的利益。士紳階層在晚清出現“千年未有之大變局”時,經歷了大浪淘沙的過程[20],最終從歷史舞臺上謝幕退出。而萍鄉(xiāng)煤礦也逐漸走向衰落,直至在新政權的領導下方才復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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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Study on the Power Relationship between Pingxiang Coal Mine and Local Gentry in Modern Times
QIAN Li
(School of Marxism, Pingxiang University, Pingxiang Jiangxi 337000, China)
The academic analysis of the structural reasons for the stability of traditional rural society mainly revolves around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gentry power and imperial power. As the earliest regional economic organization in modern China, the establishment of Han-Ye-Ping Company brought about a full range of impacts on the distribution of benefits, power structure and villager relations of the local rural society at that time, and provided a new perspective to analyze the evolution of the local power structure. Taking Pingxiang Coal Mine as an example, the local power structure is built and unfolded around the possession and distribution of social resources. With its official background, Pingxiang Coal Mine has been strongly supported by the Qing government and Jiangxi local government in its establishment, operation and expansion. Correspondingly, the share of Pingxiang local traditional coal mines gradually declined, which led to the conflicts between the gentry and Pingxiang Coal Mines in the game of mining rights. The gentry in Pingxiang gradually declined in the possession power and the distribution power of the mining rights.
Han-Ye-Ping Company; Pingxiang Coal Mine; the gentry in Pingxiang; local government
K29
A
2095-9249(2020)05-0041-04
2020-09-08
江西省高校人文社會科學研究規(guī)劃項目(SH1704);江西省文化藝術科學規(guī)劃一般項目(YG2020063)
錢力(1982—),女,貴州銅仁人,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社會學。
〔責任編校:王中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