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映姝,編審,現(xiàn)供職于《西部》雜志社。作品見于《詩刊》《詩江南》《揚子江詩刊》《詩建設》等刊物,并入選多種詩歌年度選本。近年專注于植物詩歌、植物隨筆的寫作。出版詩集《沙漏》(2015年)、《西域花事》(2018年)。
山梅花
我們又走進嵐園——
唯一的希望所在
像昨天,前天,和之前的很多次
那株太平花還沒有開
這出乎我們的意料。牡丹已然失色
歐洲莢迷的盤盞潔凈光亮
它的花苞仍然細碎如小米
我們不是為它而來
卻必須將它細細打量
你縈繞于心,像它的影子
我們試圖把你和它分清
太平花還是不開——
多令人懊惱。太平花枝叢的影子
斜躺在草地上。我們的影子
躺在它之上。潔白的山梅花呀,
你的影子,躺在兩顆好奇的心上
阿拉伯婆婆納
藍紫色的二月蘭開了
白墻下,綠蔭里,溪流邊
彌漫著你愛的單瓣美
藍紫色的鳶尾盛開了
你遠遠地,遠遠地看著
碩大的花朵,放大的神秘
它的美像長滿青苔的深井
牡丹園里,藍紫色的荷包牡丹
是提著紗燈的小宮女。你錯過了她
這會兒,她的纖腰裊娜
碎步于你非虛構(gòu)的想象
一聲嘆息飄落,飄落——
無數(shù)藍紫色的眼眸,草叢中
眨呀眨。你深深凝視
小心地,把它拼湊成完美的
藍紫色的心事
點地梅
我們說好要挑戰(zhàn)自己
從起點,回到起點
天的山下,天的池邊
博格達峰在前,燈桿山在后
暮春的風,從海南吹向北邊
山不動,水不興
我們是移動的風景
星星點點的野花,仿若時光的
挽留。你在那塊石頭旁流連
甚至坐了一小會兒。我還是癡迷于
那些如影隨形的小白花
山路蜿蜒。我們回到了起點
走的卻是另一條水路
后來,你幽幽地說,那塊石頭
隱藏著你,年少時的愛戀
我正驚詫于那些野白花
迷人的花語——相思
相思也是環(huán)形的,那么
還有什么不值得我們感恩
卷 耳
幾叢白色的花束,點綴著
石灘的荒蕪。我依然在尋覓
一個羞愧的提醒,白色的花
荒涼地開,陰冷中開
此前,我們已經(jīng)在石階上
小憩片刻。再早一點兒
我心里發(fā)狠,要走到終點
這會兒,我們抄了近道
它等在這兒——裸露的石灘
我已過采擷的年歲
這纖細的、勃勃的花
散發(fā)著青春魔力。它等在這兒
寂寂地,灼灼地
不管不顧地,盛開
我也有過野野的花季
也曾這樣傻傻地等一個人
天地有大美,唯時光
不可挽留。我們繼續(xù)尋覓
終點,就在山的那邊
金銀花
這個五月不能說好
無常的天氣,讓花兒夭折在
芬芳的路上
這個五月也不算壞
畢竟金銀花一直在開
起初都是白色的花
我天天去看她們,帶著
尋覓一朵黃色的好奇
后來,我的愿望得到滿足
那朵黃色的花,一個巨大的旋渦
自由落體般舒展,有泰山壓頂?shù)某林?/p>
白變成黃,最精微而遙遠的距離
另一個神秘的天體。黃色的花兒
占據(jù)枝頭,像一只只微型的孔雀
優(yōu)雅地,伸長纖細的脖頸
她有驕傲的理由——
新的生命已經(jīng)孕育
白色的花,落在雨后的泥濘里
像撒落的悼詞。沒落的幾朵
混跡于黃色中,可愛又可愛
眼淚就要滑落。我伸出手指
將它按進眼眶。就像某年某月的
某個夜晚
杏 花
像晨光,喚醒蒲昌城的
睡眠。兩個闖入者
被流淌的寂靜,催眠
彩色的門,散發(fā)生活的熱度
本色的木格窗,與土墻的審美
吻合。透過院門,葡萄藤萌發(fā)的
芽苞,氤氳于剛潑灑出的濕意
一群鴿子,翻飛于鴿哨的
明亮。垂下眼眸呀
一枝粉紅的杏花,探向
窗格的幽深。相映于土墻的
滄桑、厚重——出乎想象的美
我就要醒來。快呀
讓我再看你一眼,你這
土墻邊的小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