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仁和縣志》所記載的明清才女

范雅君

明清之際，在傳統(tǒng)的“士農(nóng)工商”四民之外，才女作為一個業(yè)已存在的性別群體，再次浮現(xiàn)。她們的事跡被記錄于當(dāng)?shù)氐牡胤街局?，作為地方教化的正面典型。錢塘、仁和，兩縣并屬杭城兩縣，位于省、府治所，尤為人才文化匯聚之地?！犊滴跞屎涂h志》中有“賢媛”的記載，共有26名，其中的陳德懿、孫孟芝、錢莊嘉、顧若璞、姚令則、黃修娟，受到過良好的文化教育，可以歸為才女這一群體。

陳德懿，明代成化年間人，南康知府陳敏政之女，明景帝景泰時進士、右副都御史李昂妻。據(jù)《宮閨氏籍藝文考略》記述，德懿通曉典故，諳練時務(wù)，晚年詩詞著作愈精，不但有名篇，且有名句。顧玄言《國雅品》曰：“陳（德懿）詩如‘綠遍郊原外，青回遠近中，又‘引泉竹溜穿云入，墮粉松花繞舍香‘深院雪消芳草綠，小園風(fēng)過落梅多，情致幽絕，足為女郎之秀。”德懿著述甚豐，惜去世之后，其子孫無習(xí)文者，其作遂多散佚。嘉靖末年，郡士蔣灼，獲其遺稿于敗簏中，整理輯得四卷，編為《陳德懿集》?！睹魇贰に囄闹尽分浧渲小蛾惖萝布匪木硇惺溃纫月稍姙楣?。如《閩山道中》《至淮陰》《高郵》《秋興》《遣興》《暮春》等篇。

孫孟芝，明代辰州府同知錢兆元妻子?？h志上說她“工筆墨，恂恂若儒者”。孟芝和丈夫無嗣，丈夫和小妾彭氏所生的二子，孟芝皆教之文墨，通傳記。小女兒錢莊嘉得孟芝所傳，尤工篇章尺牘。孟芝四十七歲卒，留有《琴瑟居詩稿》。

錢莊嘉，錢兆元的女兒，諸生鐘天均的妻子。她自幼聰穎，母親孫孟芝在教授其女紅之暇兼教以讀書作字。鐘天均為僉都御史時，莊嘉有機會接觸到大量書籍，得以“淹通經(jīng)史”后來又“精研理學(xué)”。她“為古文詞，簡潔遒遠”，《玉鏡陽秋》云：錢夫人（莊嘉）與諸子書每及道學(xué)經(jīng)濟，禪悅語多臻到，豈僅上流夫人，殆是須麋中襟宇廓落者。偈語如病體若孤燈，微微映東壁，竟似唐人清妙之辭，非獨能參竹篾者也。著有《鶴牗軒集》。

顧若璞，生于明萬歷二十年（1592），卒于清康熙二十年（1681）。字和知，錢塘縣人。明上林苑署丞顧友白女，十六歲時嫁與仁和縣諸生黃茂梧為妻。丈夫體弱多病，于萬歷四十七年（1619）亡故。顧若璞撫育一子一女兩個遺孤成人，子黃燦、女黃煒皆能詩。清康熙十九年（1680）顧若璞89歲時，還為孫媳錢鳳綸的《古香樓集》作序。顧若璞為明末清初杭州閨秀詩人之冠，不僅工詩，經(jīng)史、諸子、小學(xué)也頗精通，著有《臥月軒稿》。在顧若璞的影響和帶動下，其娘家夫家顧黃兩氏幾乎滿門女詩人。據(jù)《西冷閨詠》載：其侄女顧之瓊字玉蕊，工詩文駢體;其長子璨娶丁氏，名玉如，字連璧，甚賢孝，能詩。顧若璞的最大貢獻，是培養(yǎng)和組織起了中國歷史上第一個由女性組成的文學(xué)團體——蕉園詩社。蕉園詩社分前后兩期。前期稱“蕉園五子社”，組織者為顧之瓊。五子者，徐燦、顧姒、朱柔則、林以寧及之瓊女錢云儀。后期稱“蕉園七子社”，組織者為林以寧。七子者，柴靜儀、錢云儀、錢靜婉、馮又令、顧啟姬、毛安芳、李端芳也。顧之瓊和林以寧，是顧若璞的娘家侄女和外孫媳婦，她們只是名義上的組織者，后臺還是顧若璞。

姚令則，字柔加，仁和人。黃時序妻。姚令則弱齡即能言詩，聰慧絕倫。她是顧若璞的晚輩，“定省之余，侍祖姑顧夫人，執(zhí)經(jīng)問字，晨昏討論有年。得祖姑之教居多?！彼c妯娌錢鳳綸皆長于詩，互有贈答。她也是著名的閨秀結(jié)社——蕉園詩社的成員。著有《半月樓遺稿》，其集附在顧若璞的《臥月軒集》后行世。

黃修娟，字媚清，江西督學(xué)黃汝亨女，沈希珍妻。性嗜書，七歲能彈琴，八歲能詩。汝亨嘗撫之曰：“此吾家道韞也?！被楹蟪Ｅc同樣能詩的叔姒錢如玉相互唱和，與嫂顧若璞之間亦常有文學(xué)往來。著有《芙蓉軒集》《琴譜二卷》《娛墨軒集》及《效顰集》，惜多散佚。

《康熙仁和縣志》中記載的才女，是明清之際江南地區(qū)才女盛行的體現(xiàn)。其時，地域社會和其秩序維護者士紳群體對于才女群體，持一種包容甚至某種程度上的鼓勵姿態(tài)。這和他們的女性觀發(fā)生變化有關(guān)，士人對婦女才、情的重視，推動了閨閣文化的發(fā)展。明清士人對于女性的詩文之才大加褒揚。清初，陳惟崧在《婦人集》中就記載了許多杭城才女，對這些才女的評價不乏溢美之詞，可以透露出士人對女性從事文化創(chuàng)作的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