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養(yǎng)人,潤人情
通體乳白,略有雜質(zhì),不如月色迷人,卻比月光晶瑩。母親手上的白玉鐲時常會讓我想到《紅樓夢》中薛寶釵所言的“淡濃神會風前影,跳脫秋生腕底香”。白玉鐲是外婆留給母親的。它到底從哪兒來,外婆也記不住了,只知它是從母親的母親那兒傳來的。白玉鐲是幾代人的嫁妝,飽含著母親對女兒的不舍,有著藏不住的記憶、關不住的親情。小時候我總想著母親的白玉鐲能快快傳到自己手中,現(xiàn)在才知白玉鐲也許就象征著長大、成人、離家。一剎那,在這老物件中,我似乎看到離別的淚水、欣慰的笑容和緊握的雙手。都說好玉養(yǎng)人,母親這玉更養(yǎng)人心、潤人情。(饒智俐)
二胡下的情懷
長條凳,原木色。爺爺身著白衣灰褲,往上一坐,在腿上架好那把二胡——通體是黑漆的紅木,琴筒覆上琴皮,琴弓則由馬尾制成,如發(fā)絲般柔順。爺爺粗糙的手指撥動琴弦,輕攏慢捻,弓有緩急,曲調(diào)隨之起伏。他拉著《江南春色》,拉著《九九艷陽天》,扶犁的雙手架起二胡,他仿佛又回到了那青澀的歲月。而在這樂聲中,我仿佛又見到了那些年的草長鶯飛、春暖花開。
二胡,在爺爺?shù)纳辛粝铝藵饽夭实囊还P。從青年至老年,二胡給予他寧靜的港灣,寄托著他的一腔柔情。此時我才明白,原來,在變幻的歲月里,亙古不變的是情懷。(賀君宜)
祖母的古床
祖母有一張古床,那是她的嫁妝。
古床做工精巧考究,顏色墨黑,上面零星散落著精心雕刻的花紋,秀美端莊。即使經(jīng)過數(shù)十年光陰,上等檀木的氣味依舊馥郁得令人沉醉。
在這張古床上,每一處痕跡都彰顯著它的年歲。而與之共同增長的,是祖母對它的依戀,以及內(nèi)心那份不隨年華流逝的執(zhí)著與堅守。我常想,那些安逸平靜的午后,于古床上凝神小憩的祖母,是否又在回憶自己湮沒于塵寰的過往?
如今,古床將承載著祖母歲月深處的故事,化作歷史云煙中的一縷,隨著清風飄向遠方,飄向那段繁華熱鬧的韶光。
(胡楚瑤)
鋤
在那個陽光照不進的角落里,藏著一把鋤。它已經(jīng)被祖父舞了近30年,祖父扛著它,跨過山野,踏過溪河。它同祖父經(jīng)歷了青春的張揚和無慮的歡鬧,可惜時間無情,黑發(fā)人漸成白發(fā)人。祖父在時間的河流里漂著,逐漸漂去彼岸,而鋤卻被扔在了此岸上,它望著祖父遠去的身影,充滿了沮喪。于是鋤放棄了對時間的抵抗,任時間給它撒下滿頭的銹跡。它找到了一處陽光照不進的角落,安靜地倒下。它在這陽光照不到的地方,像老人呢喃般,傾訴著繁忙炎夏和泛黃深秋的故事。有一天,鋤突然問時間:“我在等一個人,還要等多久?”
時間沉默了許久,輕聲對它說:“可能是一輩子吧!或許你等不到他了?!?/p>
鋤顫了顫,再也沒有說過話。(卜宇涵)
“嗒嗒機”里的時光
“木老虎,鐵皮子,有輪不能走,有牙不咬人,動時嗒嗒響,不動像桌子?!碑敓糁i打開塵封的記憶,誰能聽到歲月里“嗒嗒機”的低吟淺唱?
“嗒嗒,嗒嗒……”舊式縫紉機的聲響穿過時間的云崖,轟隆作響,那節(jié)奏輕快的聲音,一下一下,領我回到年少。一臺老式“嗒嗒機”陳放在奶奶房中的一隅,經(jīng)年累月,漆花的光澤褪去,滾輪生銹變鈍,桌角劃痕暗深,桌面纖塵不染。許是奶奶時常擦拭輕撫,以緬懷昔日的制衣坊,回味著她一手滾輪,一手推布,為我們做新衣的歲月。當針線在不覺間密密縫織,時光里,昏黃燈光下,她認真的目光打在那臺“嗒嗒機”上,眼里是她的不舍、眷戀與她那無言的愛……(盧詩丹)
掛 鐘
輕輕推開門,耳中是門板厚重的吱呀聲,入眼盡是灰塵。記憶里一副苛刻模樣的祖父一生簡樸,房中都是再簡單不過的家具。我四處流轉(zhuǎn)的目光因墻上的掛鐘而停留——藍色掛鐘,那是我兒時最喜歡的掛鐘??!搬家時,它被遺忘在了老房子里,時隔多年,它仍掛在原處。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我們?nèi)绻视阎胤辏皇撬辉僮邉?。昔日嚴厲的祖父每每抬頭,目光觸及掛鐘時,會帶著怎樣的心情?面對年幼的我,他應有千言萬語要說,到了嘴邊,關切之情卻化為刀子嘴豆腐心的別扭。只是當時我太小,對倔強的祖父有著太多的不解和畏懼。他的噓寒問暖、萬般柔情,都說與這沉默的掛鐘了吧。(彭 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