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糕的滋味

浙江省舟山市定海七中九年級 朱紫墨/ 文

時間磨平了記憶的痕跡，卻帶不走桂花糕的滋味。

—題記

每當我在某個地方看到了新鮮出爐的桂花糕時，那桂花糕的香氣就會牽出關(guān)于她的回憶。

兒時，我隨父母回老家看望太奶奶。午后時分，太奶奶總習慣做一盤桂花糕給我們解饞。搬一個小板凳坐在樹下，就能看到從廚房小窗里滲出的縷縷蒸氣，因陽光的照耀更加矚目。透過似煙似霧的蒸氣，依稀可見太奶奶忙碌的身影。

剛出鍋的桂花糕冒著熱氣，散發(fā)著淡淡的桂花香。桂花糕的表面泛著柔和的光澤，潔白無瑕，桂花隱隱約約地散落其間，猶如一塊天然的寶玉。一口咬下去，門牙剛領(lǐng)略到糯米粉松軟滋糯的質(zhì)感，舌尖就敏感地接受了甜絲絲的訊號，緊接著，蘊藏于糕粉深處的桂花香在口腔里蔓延。咀嚼過后，唇齒間依舊殘余桂花糕的香甜，鼻腔里仍回蕩著桂花的清香。這種味道，總是能存留一下午。從此，桂花糕成了我心中無可替代的美食。

長大了些，一次，我生了場病，吃什么都沒有胃口，唯獨嘴饞太奶奶的桂花糕。那段時間，太奶奶的身體也很不好，但知道我的念叨后，她不顧我父母的反對，備齊了材料，專門坐船來我家，給我做桂花糕。我清楚地記得，那天，太奶奶的神情焦急又疲憊，她嫻熟的揉面動作有幾分急促，加料時，時而沉思，時而匆忙，生怕忘了哪個最主要的調(diào)料。甚至有幾次，差點兒將面粉打翻。她在廚房中忙碌了很久，終于做成了一盤桂花糕。我急切地咬了一口，細小的氣孔里，蘊藏著太奶奶濃濃的、質(zhì)樸的愛，它和著桂花糕的松軟，成為一味勝于世間千萬良藥的秘方，將我的病一下治愈了七分。

過了幾年，太奶奶走了。我同父母回老家為太奶奶送葬。送葬的隊伍出奇的長，將小村莊唯一的一條大路擠得滿滿當當。鄰居們都說太奶奶心腸好，經(jīng)常做桂花糕送到各家各戶給小朋友們吃。平常受到過太奶奶照顧的，都記得她的好，所以都來了。

午餐時，不知是誰做了一盤桂花糕。我嘗了一口，已不是當年太奶奶所做的滋味。

又是一個午后，我坐在桂花樹下。十月底，已是桂花凋零的季節(jié)。樹上稀稀落落地墜下幾朵桂花，有些落在我身上，有些直接融入地面。我望向廚房小窗，那里，再也不會出現(xiàn)太奶奶的身影了。閉上眼，盡力回味著太奶奶做的桂花糕的味道。但，這味道，永遠不會實實在在地再次出現(xiàn)在我面前。可能從古至今，總有一些滋味、一種手藝，伴隨著一個人或一群人的離開，永遠地消失在世人眼前。而后世之人，再無幸一睹其尊容，一品其風味。兒時的桂花糕，也是如此。

如今，很多老字號店鋪中都售賣起了桂花糕。我總習慣買一份嘗嘗，但我深知，那最美的滋味同太奶奶的桂花糕一道，鎖在了那座空落落的院子里。只是在回憶里，時時出現(xiàn)。

我，再也嘗不到兒時的桂花糕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