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瞬間，天地之間

孜黎

這段時間因為工作變動，不得不搬家，把房子租到新公司附近。

找房子和簽合同一樣倉促，過程匆匆忙忙，中介年紀(jì)都不大，其中一個看起來甚至比我還小，卻很愛?；^，因此我們之間鬧了些不愉快。

大抵也是因為年紀(jì)小，說話做事都很沖，我向來也不是很能受氣的人，談崩后轉(zhuǎn)頭就走，豈料還沒出小區(qū)就收到對方讓步的微信，想了想，彼此都耽誤了好幾個小時，我又耐著性子回去了。

結(jié)果對方把這種退讓當(dāng)作忍氣吞聲的信號燈，簽合同時又偷偷摸摸做手腳，似乎是打定“能訛一筆是一筆”的主意。

我頓時來了氣，只后悔當(dāng)時沒錄音，逐字逐句地和中介對質(zhì)，這次沒再給對方閃爍其詞的機會，步步緊逼下來，對方在明知自己理虧的情況下，開始支支吾吾。

最終我還是爭取回了原本的利益，但后知后覺地想起對方拿出手機按計算器的場景——一道簡單的加減法，估計小學(xué)的孩子都能心算。

我莫名覺得有些可笑，以及悲哀。

讓我無端聯(lián)想到有一年放假回家時的事。

依稀記得那次票不太好買，等我從第一程的那班高鐵上下來時，已經(jīng)錯過了轉(zhuǎn)乘回家的最后一班高鐵。

糾結(jié)了半天，我只得在確保安全的情況下，坐進了站外攬客的黑車。

車開出去沒多久，為了多賺些錢，司機又臨時招攬了一名乘客，是個瘦瘦弱弱的女孩子，應(yīng)當(dāng)正是恣意的年紀(jì)，但不知為什么，整個人顯得畏畏縮縮的，像某種驚惶的小動物。

果不其然，后來轉(zhuǎn)賬時，女孩子大概是沒用微信，司機師傅又不用支付寶，倆人磨嘰了一會兒。

微信找人借錢的過程中，女生的眼神極其不安定，一會兒問我去哪兒、付了錢沒，一會兒擔(dān)心司機半路甩客，諸如此類問題。

怎么講，并不是說那樣的防備心不好，而是那樣的防備感覺是比較遲鈍的，是因為早早進入社會吃過虧所以產(chǎn)生的本能反應(yīng)，而不是建立在對于事物的理性判斷之上。

簡單來說，就像過往很多個突如其來的瞬間，我有種感嘆，還是要多讀書——當(dāng)然，這個書不局限于課堂。

哪怕早早輟學(xué)，只要保持閱讀和觀察思考的習(xí)慣，大概在與這世界交手時，多少也會從容一些，而非像誤入狼窩的小白兔，緊張又無措。

回頭去看，連我自己也想不起，是幾時開始認(rèn)同起“要多讀書”的觀念，但通過觀察漸漸發(fā)現(xiàn)，讀書越少、內(nèi)心越不夠充盈的人，最為直接的表現(xiàn)就是一種不可名狀的鈍感，好比那個拼車的女孩子;其次是為了掩飾這種“鈍”，而刻意營造出一股橫沖直撞的狠勁兒。

話題回到小小年紀(jì)的中介身上，毫無疑問，他是后者。

等中介走后，我和房東正簽合同，隔著虛掩的房門，聽到走廊上響起他罵人的聲音，很難聽的一句臟話。

我脾氣再度上來，下意識就想找他理論，出聲的前一刻，想起他在手機上笨拙地摁計算器的模樣，頃刻間，又感到釋然。

我曾在哪兒看到過一句話說，你讀過的書、走過的路，決定你成為一個什么樣的人。

我想，又有什么好理論的呢，如果說每個人都如同水滴，終將接受蕩滌匯入更廣闊的大海，那么我又何必在意水滴一時的渾濁？

奔流入海這一路的經(jīng)歷，終究會教它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