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日報
□ 圖為葉連平義務(wù)為留守兒童補課。
“我愛這個工作,我這最后一口氣,是在講臺上呼出去?!?/p>
這鏗鏘有力的話語出自一位90歲的老人。今年,這位已經(jīng)93歲的老人還為抗擊新冠肺炎疫情捐款2萬元。
他叫葉連平,是我跟蹤采訪了三年的鄉(xiāng)村退休教師。2000年,已經(jīng)退休10年的他做出一個決定,開辦“葉連平留守兒童之家”,義務(wù)為留守兒童補課。
20年時間,葉老師不但沒有收一分錢補課費,還累計資助貧困生50多萬元。每個暑假葉老師都會自費包車,帶孩子們?nèi)ジ浇鞘械牟┪镳^參觀。我問他為什么這么做?他說:“只要看到這些鄉(xiāng)村孩子在公開場合和別人用英語進行交流,就有一種成就感!只要看到博物館里,孩子們專注的神情,我就知道愛國的種子正在萌芽?!?/p>
我曾有過8年的教師經(jīng)歷,深知教師應(yīng)該像一束希望之光,照亮孩子們的追夢人生。而那一刻,坐在我面前的這位老人就像一道強光,讓我讀懂了立德樹人的真正內(nèi)涵。
教師不能只做傳授書本知識的教書匠,而要成為塑造學(xué)生品格、品行、品位的“大先生”。葉連平,就是中國鄉(xiāng)村教育的“大先生”之一。
葉連平謙虛地稱自己是只“螢火蟲”。但正是這鄉(xiāng)間不起眼的“螢火蟲”,用燃燒自己的方式,照亮了留守兒童的天空,成為他們歧路彷徨時的“燃燈者”,和暗夜流淚時的親情呵護者。
2019年6月底,我第二次去采訪葉連平。教室后面的黑板上,貼滿了五顏六色的千紙鶴。葉老師告訴我:“這些都是剛剛過去的父親節(jié),孩子們做給我的祝??ā!?/p>
葉老師隨手摘下一只交給我,我打開那只湖綠色的千紙鶴。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葉爺爺,您就是我最親愛的父親!——一年級尤夢瑤?!?/p>
我沒見到尤夢瑤,但我一定不會忘記那只湖綠色的千紙鶴、更不會忘記這句邏輯錯了卻感情真摯的話語!
2019年葉連平榮獲“第七屆全國道德模范”和“新中國最美奮斗者”稱號。兩次赴京領(lǐng)獎回來,他把10萬元獎金,全部轉(zhuǎn)到了葉連平獎學(xué)基金,一分不剩地留給了留守兒童。
葉老師對我說:“我的時間不多了,我要把最后的時間都留給孩子們,我希望我呼出的最后一口氣是在講臺上!”
22年的記者生涯中,我一直聚焦教師這個群體。先后跟蹤采訪了有著“量子之父”稱號的中國科技大學(xué)潘建偉院士、坐在輪椅上創(chuàng)辦希望學(xué)校的“最美鄉(xiāng)村教師”任影、被譽為“燃燈者”的思政課老師路丙輝、還有矢志不渝推廣魔芋種植技術(shù)最終卻倒在科技扶貧路上的“布衣教授”何家慶。倒下的那一刻,何家慶叮囑家人:“我死后把我的眼角膜捐給山區(qū)的貧困孩子?!?/p>
這些人使我堅信,前進中的中國需要一種力量,需要有為文明接續(xù)香火的人!而我記錄的這些人,不管是在偏僻的鄉(xiāng)村,在大學(xué)的講臺,在尖端科技的實驗室,還是在中國的大地上書寫論文,他們都是在平凡中堅守的“大先生”。
堅守是因為不忘初心,而堅守自己的堅守,則是對使命最大的尊重!
93歲的葉連平至今還在鄉(xiāng)村的講臺前堅守著。他每個月退休工資3000多元,除了留下500多塊錢的生活費外,其余的全部用在了留守兒童身上。
葉老師欣慰的是:在他有生之年能夠看到,在他付出愛之后,社會有一種溫暖的力量回饋于他;而讓我感到欣慰的是:在葉老師的奉獻和獲得感中,也有我們新聞工作者的發(fā)現(xiàn)和努力!
如果說我是一個喜歡奔跑的記者,那么我的喜歡很大的程度上就來自這種力量。
我今年已經(jīng)52歲,能奔跑在記者路上的時間也不多了,如果可能,我也愿意像葉連平老師那樣,做一只新聞戰(zhàn)線上的“螢火蟲”,只爭朝夕!
堅守一名人民記者的初心!
扛起人民記者該有的使命!
同事眼中的他
常河是一個有“張力”的人,敦厚也犀利、隨和而挺拔。言談質(zhì)樸,卻常有超拔之語;文章穩(wěn)健,卻常做纓絡(luò)敲冰之響。平時普通話不行,演講時就能字正腔圓;平時長得黑,央視鏡頭一掃,就秒變“高級臉”“歐美臉”,不服不行。
——劉文嘉
(光明日報領(lǐng)銜記者、社評室主任)
我更愿意叫他常大哥。他有一股豪俠之氣,讓人想起“長河落日圓”的壯闊。他有鐵打的身體青年的心,時刻準(zhǔn)備著奔赴,去叩開一扇扇門,找到一束束光。他是詩人和農(nóng)民的完美結(jié)合體,將“士”的精神揉進“土”的情懷,到泥土中躬身迎接大地的豐收。他的臉有點黑,大概是因為總在追逐太陽。
——顏維琦
(光明日報首席記者、上海記者站副站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