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琳
薛培政是一位擅長編織鄉(xiāng)村故事的作家,在他淡而耐品的筆墨下,鄉(xiāng)村風貌徐徐展開,盡管如速寫一般并無多樣色彩,內(nèi)中故事卻能讓讀者感知出一種與心靈相契的溫度。
在《野兔》《神秘》中,薛培政運用了多樣創(chuàng)作技法,向讀者傳遞了一樣的情感——那迢遙歲月中,貧瘠鄉(xiāng)村里無處不在的善良,那么樸素,那么純凈,那么暖心。
《野兔》采用全知視角,用成人的眼光回眸1973年的一段故事。運動場捉野兔、老支書買野兔、老支書老伴燉野兔、老支書給病重的韓石頭送野兔、韓石頭病逝時走得很安詳?shù)惹楣?jié),甚至上述情節(jié)中的語言、動作等細節(jié),薛培政都洞悉一切,從容調(diào)度,娓娓道來。
而《神秘》則采用有限視角,敘述者“我”是小學生,用孩童的眼光去打量神秘的鄉(xiāng)村世界。南園里的一棵樹頂,是“我”選擇的一處窺視點,南園里的一切盡收眼底,就連那“奇怪的人”蒼白臉上的皺紋,斷腿眼鏡用繩子系在耳朵上,都清晰可見。有限視角的局限性,決定文中所言必須是“我”的所見所聞所感,寫作中,薛培政沒有失手。比如劉大喇叭去村衛(wèi)生所找村醫(yī)巧遇沈軍醫(yī)的情節(jié),情態(tài)(慌慌張張)、對話、動作(跺腳)描摹得細致入微。看到沈軍醫(yī)跟著劉大喇叭進了南園,他寫道,“我惦記著樹上的蟬殼,便悄悄朝園子摸去?!边@句話,點明了“我”亦在場,又尾隨兩人去南園,移步換景,很自然地與后面的故事銜接起來。
《野兔》《神秘》兩文,共同存在一個很有意思的現(xiàn)象,就是《野兔》的后兩段(兩句話),《神秘》的最后一段,假如去掉,各自仍不失為完整的故事。薛培政如此謀篇布局,并非贅述,而是意圖呼應前文。
《野兔》交代了食品奇缺年代“村里除過年殺口豬,平時就沒人聞過肉香味”的故事背景,為了渲染所有人都很想吃肉的饞勁兒,作者大膽用全文二分之一強的篇幅作鋪墊,寫了一場學校運動會演變?yōu)椤白酵脮钡妮p喜劇,師生們竭盡全力圍獵野兔,只為聊解嘴饞。病重的韓石頭“心心念念想吃肉”,老支書為了滿足他的心愿,到公社肉食店買肉無果,聽到師生捉了只野兔,就趕到現(xiàn)場買下來。韓石頭吃上了燉野兔,按說故事就可結束了。但薛培政在最后又補充了兩句話,“韓石頭去了”“老人走得很安詳”,以此來呼應上文“心心念念想吃肉”的韓石頭在老支書幫助下,如愿以償,所以走得“很安詳”。
相較而言,《神秘》里的前后呼應更具藝術色彩。軍紅為園子里的人送東西,“我”替她望風,發(fā)現(xiàn)情況就學貓叫。那個漆黑的夜晚,“我”遇到了一件神秘的事情,在為軍紅望風時,“我望見有個像螢火蟲一樣的火星在閃動,我壯著膽子往前走兩步,那火星逗我似的往后退兩步”,急慌慌之下,“我”學起貓叫。在故事最后一段中,劉大喇叭問“我”,“啥時候學會貓叫的?還怪像哩?!敝链耍衩氐摹盎鹦恰币稍圃谇昂蠛魬蓄D然消散。
通過《野兔》《神秘》可以看出,熟悉鄉(xiāng)村生活的薛培政用手中的筆,悉心打理著他的文字田園,因地制宜,巧于耕耘,氣定神閑地守望著接踵而至的豐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