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小燕
(南京大學信息管理學院,210023)
“一生要做一個讀書人”是金恩暉先生在求學求知的旅程中立下的人生信條。數(shù)十年的治學生涯里,其無論是少年時去校圖書室讀書看報,或是赴北大求知問學,抑或是在工作崗位勤懇實干,都始終如一地踐行著這一使命,將管書、用書、編書、讀書、寫書融于點滴生活中。正如其所言“在做好本職工作的同時,我始終未曾放棄一個讀書人的追求:讀書與寫作。在圖書館工作中,我將書刊作為工作對象來操作,能在其中找到求知的樂趣。同各階層讀者打交道,更離不開讀書與寫作的話題,每天下班后,上班前,乃至周日、節(jié)假日,幾乎所有業(yè)余時間都沉浸在讀書與寫作中?!盵1]
《金恩暉圖書館學文集》作為匯集其一生從事圖書館學事業(yè)以來重要研究成果的學術文集,既包含了其在圖書館學專業(yè)領域的學術創(chuàng)見,也涵蓋了恩暉先生讀書、治學、問師、交友的人生感悟。這百余篇文章,不僅是其學術研究的歷程再現(xiàn),更能讓讀者體會到金先生數(shù)十年來一以貫之的學術追求。本文即以《文集》為中心,深入剖析和探索金先生的治學歷程與學術貢獻。
金恩暉先生出生于知識分子家庭,祖父為清末秀才,家中多有藏書,故而其幼承庭訓,“在小學四五年級時,像冰心的《寄小讀者》等‘五四’以來新作家的作品,《西游記》《三國演義》等舊小說,都曾囫圇吞棗地找來閱讀,從很小的年紀就喜愛上了文學?!盵2]就讀于吉林省實驗小學、實驗中學的金先生,不僅學習成績優(yōu)異,多次獲得“最優(yōu)等生”獎章。出于對文學的濃厚興趣,他還組織同學成立了吉林省實驗中學青少年作家協(xié)會,編印了當時吉林省中學生創(chuàng)辦的唯一一種鉛印刊物《向陽草》,并已開始將一些雜文、詩歌、短評等向省內(nèi)外報刊投稿發(fā)表??梢哉f,金先生在中學時期的閱讀與寫作經(jīng)歷為其之后的學術人生鋪設了堅實的基礎。
金先生的圖書館學因緣來源于其從小在校圖書室讀書的經(jīng)歷。從初一起,他就是校圖書室最積極的小讀者,同時還養(yǎng)成了在學習中或在社會上,遇到疑難困惑,先去圖書室查找資料的習慣。到了高中時代,他的讀書興趣與寫作欲望與日俱增,同時也意識到“讀一些書,想一些問題,有一點新見解,就要寫出來,爭取發(fā)表,走向社會”。他認為“讀書,可以加深對已有知識的理解,并增加許多新知識,產(chǎn)生寫作的要求;帶著某種問題去讀書,為了寫作的需要去讀書,圍繞某種主題去讀書,圍繞某一主題廣泛瀏覽、深入挖掘,又會進一步增加閱讀興趣,擴大知識面;而無論是為了寫作而讀書,還是為了讀書而寫作,圖書室都是一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知識寶庫”。[3]正是出于對圖書室有著這樣清晰的認知,其1957年高中畢業(yè)后,便報考了心儀的北京大學圖書館學系,進而開啟了其與圖書館緊密相連的治學之路。
金先生在北大的讀書求知以廣博為主。其在就讀期間,除了學習圖書館學專業(yè)課程外,還抓住機會聆聽數(shù)、理、化、天、地、生等學科領域素負盛名的一批自然科學方面的老先生講課。此外,還選修了外系的公共課,如馮友蘭先生的《中國哲學史》,王力先生的《古代漢語》,林庚等先生的《中國文學史》,王瑤、章廷鏞先生的《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課等。他曾說“目睹老一輩學人的風范,親耳聆聽他們的教導,使我從一種學科知識的水晶宮游到另一種知識的水晶宮,每每從他們提綱挈領的提示中受到啟發(fā),我又到北大圖書館里尋找新的知識,從而擴大了讀書的范圍,增添了讀書的樂趣,這真是一種最美好的享受”。
在北京大學求知、求學的過程中,金恩暉先生收獲了諸多師友的指導與幫助。他們既是其學術夢想的引領者,又是其學術道路的同行者,對于金先生在圖書館學、方志學、目錄學等領域的研學成長發(fā)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奠定了其讀書治學的人生基調(diào)。
王重民(1903-1975年),河北高陽人,曾任北京大學圖書館學系主任,是我國著名的古文獻學家、版本目錄學家、圖書館學家、敦煌學家。王重民先生是金先生進入方志之學的引路人。他引導金先生將自己的學科愛好與方志聯(lián)系起來,帶著“文藝方面的問題,去查閱當?shù)氐牡胤街??!辈⑹谟杷街镜膶W習方法:“先耐下心來去認真地讀一部家鄉(xiāng)的志書,將一部書的主旨,結構、重點,特點……研究透徹,以此為基礎,再由點到面,力爭了解東北,乃至全國方志的狀況?!盵4]金先生多年后回憶道:“王先生這樣現(xiàn)身說法、循循善誘地開導我,使我對中國地方志的價值由感性上升到理性,由單純的喜愛而下決心去鉆研這門學問?!敝钡浇鹣壬髮W畢業(yè),參加圖書館工作后,王先生還常常以千字書信指導其有關地方志整理與研究方面的問題。
劉國鈞(1899-1980年),江蘇南京人,繼王重民先生后任北京大學圖書館學系教授,是我國著名的圖書館學家。劉先生在自己處于受批判的境地下,仍然熱情鼓勵并耐心指導了金先生及其圖書館事業(yè)史小組同學的學術研討活動,并親自和同學們一起起草和修改出一份查閱書刊資料和進行社會調(diào)查的提綱,最終完成了《新中國十年來的圖書館事業(yè)》一文,并順利發(fā)表至《北京大學學報》(人文科學)。此后,劉先生又指導學生們開始了《中國圖書館事業(yè)史(近、現(xiàn)代)》書稿的整理、編撰工作,為圖書館學系《中國圖書館事業(yè)史》教材鋪路奠基。金先生曾言“也許正是基于這一點,在以后的工作中,我才有勇氣挑起主編《圖書館業(yè)務自學大全》和《中國圖書館學自學系列叢書》這樣的擔子,并且還編撰或主編過《圖書館學引論》等十幾種專著”。事隔多年后,金先生講到“在那一段歲月里,劉先生的滿腔熱情,對科學的虔誠和對學生的責任感,在我們心中播下了做人、做學問、搞研究、搞事業(yè)的種子,成為我們當事者終身汲取的精神力量?!盵5]
此外,還有講授圖書館學專業(yè)課程的周文駿先生、朱天俊先生(1930-2013年)、王鳳翥先生,以及曾同劉國鈞先生一同指導金先生及其同學撰寫圖書館事業(yè)史研究與著述的關懿嫻先生(1918-2020年)等優(yōu)秀的圖書館學系教師,以及與作者并肩作戰(zhàn),共同探討學術問題的同窗好友如葛仁局、赫彥生、錢拱辰、張玉藻、邵國秀、朱育培、曾浚一等。 因而可以說,雖然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社會背景、政治風波使得金先生這一代學人,未有機會受到北大諸位業(yè)師深厚學養(yǎng)的系統(tǒng)傳授。但毋庸置疑的是,金先生依然出于內(nèi)心的自覺,默默地向學界前輩、同窗學習,在北大就讀期間打下了較好的知識基礎,也逐漸明晰了今后的學術之路。
《金恩暉圖書館學文集》由吉林省圖書館館長趙瑞軍與原辦公室主任李俊恒等二十余位同仁,以近兩年的時間,將金恩暉先生數(shù)十年來深耕圖書館學研究與事業(yè)發(fā)展,勤筆寫就的學術文章匯輯而成。此著出版前已有《金恩輝圖書館學文選》問世。而今《文集》即在其基礎上,新增了金先生近來的研究成果,并對所收錄文章進行了更為嚴謹、合理的編排。
《金恩暉圖書館學文集》分上下兩冊,共收錄一百四十三篇文章,凡83萬言,編排有“圖書館學基礎理論與研究方法”“圖書事業(yè)史”“圖書館事業(yè)建設”“圖書采訪、分類及其他業(yè)務工作”“圖書館學教育與學會、刊物工作”“圖書館的讀者閱讀指導”“文獻工作、文獻學及文獻檢索”“目錄工作、信息管理與目錄學、信息學”“記述與評論圖書館界師友的研究及其著作”九個專題。該書依據(jù)專題或收錄金恩暉先生在圖書館學研究領域的學術文章,或記錄其對圖書館學研究專著、業(yè)界學人的評述隨筆等,力求多層次、多維度地集中展示恩暉先生在圖書館學研究領域的著作成果、學術貢獻及其與業(yè)界學人的學術交往。
“圖書館學基礎理論和研究方法”中,恩暉先生撰有多篇文章強調(diào)圖書館學基礎理論改革的迫切性,如其主張“從知識的總體上,從信息產(chǎn)生與交流的規(guī)律上,從圖書館學科的本質(zhì)上概括具有規(guī)律性的原理”“從當代圖書館發(fā)展新潮流中,汲取新營養(yǎng),開闊新視野,大膽地引進世界上圖書館界先進經(jīng)驗、現(xiàn)代化技術,從科學整體化的趨勢中去發(fā)展圖書館學”。[6]同時,在圖書館學調(diào)查研究中,其較早采用了“路面式”“蹲點式”的調(diào)查方式,并認為這種實地調(diào)查能夠獲得更全面具體的一手資料,有利于加強吉林省基層圖書館的業(yè)務輔導工作?!皥D書事業(yè)史”一節(jié)中,主要收錄了恩暉先生為20世紀中國圖書館學學術史研究成果所撰的提要和其對中國圖書館事業(yè)史的研究對象與歷史分期的闡述,有助于讀者對百余年來中國圖書館學與中國圖書館事業(yè)做全景式的鳥瞰。恩暉先生對“農(nóng)村圖書室”“少年兒童圖書館”“吉林省圖書館事業(yè)改革”等的發(fā)展也較為關注,這部分文章被收錄在“圖書館事業(yè)建設”中。有關圖書館實踐業(yè)務工作如圖書采訪、圖書分類等內(nèi)容則集中收入“圖書采訪、分類及其他業(yè)務工作”一節(jié)。此外,“圖書館學教育與學會、刊物工作”主要記錄了北京大學信息管理系長春函授站和吉林省圖書館函授教育工作的開展狀況與學員反饋,吉林省圖書館學會、北大信息管理系友會的相關內(nèi)容,以及吉林省圖書館學刊物《圖書館學研究》《吉林高校圖書館》《黑龍江圖書館》《長圖通訊》等的創(chuàng)刊歷程?!拔墨I工作、文獻學及文獻檢索”重點介紹了金先生對吉林省地方文獻工作、史地文獻檢索、經(jīng)濟學文獻檢索、情報檢索以及歷史、地理科學文獻檢索等內(nèi)容的學術性思考?!澳夸浌ぷ?、信息管理與目錄學、信息學”匯集了金先生對北京大學信息管理學院王重民教授的目錄學研究遺著《中國圖書目錄學史料》的揭示,以及其對信息學、信息資源等的看法。而“圖書館的讀者閱讀指導”“記述與評論圖書館界師友的研究及其著作”這兩小節(jié)則主要以學術隨筆的形式,記述了恩暉先生對讀書、治學、書評等的真切感受以及對圖書館界學人如劉國鈞教授、唐西民館長(1919-1973年)、楊威理先生等的追憶性文章。
該書序言由北京大學信息管理學院博士生導師王子舟教授所作。王子舟老師深耕圖書館學教學與科研陣地數(shù)十年,對圖書館學基礎理論頗有研究。序言中首先講述了其早期向金先生擔任主編的《圖書館學研究》投稿的經(jīng)歷,及其后來與金先生共同為《圖書情報工作》雜志組稿以紀念劉國鈞先生《什么是圖書館學》一文發(fā)表五十周年的學術往來,揭示了二人之間相知相交的學術情誼。王子舟教授依據(jù)文集的內(nèi)容,著重從圖書館事業(yè)發(fā)展、圖書館學基礎理論、文獻整理與文獻資源建設,以及目錄學研究四個方面,條分縷析地概括了金先生在圖書館學研究領域的代表性觀點,指出其諸多研究思想不僅在當時頗富前瞻性,即便是如今來看,也具有一定的學術價值。金先生的圖書館學研究特色與其長期的工作經(jīng)歷、學術興趣密切相關。王子舟教授對其予以精煉總結,認為恩暉先生從事圖書館學研究注重理論與實踐并舉,善于汲取其他文化的營養(yǎng),并運用圖書館學研究方法開拓其他領域。此外,王子舟教授還在序言中強調(diào)了恩暉先生對圖書館學所做的貢獻,指出由其組織編撰的《圖書館業(yè)務自學大全》叢書,主編的《圖書館學引論》,以及策劃出版的《圖書館學論叢》等對圖書館學界均產(chǎn)生了廣泛影響,堪稱為“我國第二代圖書館學家的優(yōu)秀代表”。
金恩暉先生曾在山東省圖書館采編部、參考咨詢部、業(yè)務輔導部、圖書館學研究部等部門工作,后又任副館長、館長,同時還兼任著中國圖書館學會編輯出版委員會副主任,中國大百科全書《圖書館學、情報學、檔案學》卷編委,吉林省地方志編纂委員會委員,《圖書館學研究》雜志主編等,既有著豐富的理論與實踐經(jīng)驗,又旁通文史,勤于動筆,在圖書館學研究領域頗多創(chuàng)見。《文集》的出版,不僅是其圖書館學研究成果的一次集中匯總,更使我們得以明晰其在圖書館學研究領域的學術思考印跡。
金恩暉先生重視圖書館學的基礎理論研究。早在1981年,當彭修義先生提出“知識學”這一概念時,其就表現(xiàn)出敏銳的學術洞察力,向其邀稿,以期改變“圖書館學研究著作被膚淺地看作是圖書館各項工作環(huán)節(jié)簡單介紹的局面?!盵7]他在文中表示,圖書館學這門可以包羅萬象的,關于知識組織和運用方面的學問,不應當是圖書館各項實際工作環(huán)節(jié)的幾塊“壓縮餅干”,并希望學界能夠從知識學、信息交流等角度來改革圖書館學理論基礎研究。金先生此番振臂一呼,有力地推動了圖書館學基礎理論的研究進程。針對網(wǎng)絡時代下,傳統(tǒng)圖書館如何存在的問題,金先生亦高瞻遠矚地指出“我們無須過早地擔心圖書館滿足讀者閱讀需求的社會職能會因紙質(zhì)文獻的消失而被其他設施所替代。傳統(tǒng)圖書館以紙質(zhì)文獻的存儲、檢索和利用的單一服務模式正在并且將繼續(xù)被打破,各館必定走上運用計算機、通訊技術、多媒體存儲、網(wǎng)絡化等高新技術,多途徑地加強檢索功能,滿足讀者方便快捷地獲得信息的需要的新道路?!盵8]并進一步指出“從今而后,我們的圖書館、圖書館事業(yè),乃至圖書館理論研究和圖書館學教育,應當主要圍繞著‘為咨訊(信息)建立檢索點’而操作、運行”。圖書館學是一門方法性學科,對圖書館學基礎理論展開系統(tǒng)而深入的研究有利于圖書館學研究體系的構建。只有多角度、多元化、多層次地探索挖掘圖書館學的學科本質(zhì),才能進一步推動圖書館事業(yè)的繁榮昌盛。由此可見,金先生正是從圖書館學基礎理論出發(fā),在極力推動著圖書館學知識系統(tǒng)的完善和研究命題的不斷深化和擴大。
金恩暉先生善于從微觀視角審視和規(guī)劃圖書館事業(yè)的發(fā)展,其尤為關注農(nóng)村圖書室和少年兒童圖書館的建設。他強調(diào)農(nóng)村圖書室在推動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加強農(nóng)村精神文明建設方面,有著旺盛的生命力,同時也肯定了少年兒童圖書館事業(yè)獨立存在的價值,并極具針對性地指出少年兒童圖書館學學術研究應當從實際出發(fā),注重加強基礎理論和應用技術的研究。此外,對于圖書館事業(yè)的改革問題,恩暉先生也提出了諸多頗具視野觀的論點。他認為公共圖書館在面臨經(jīng)費緊張的問題時,可以利用黨政機關、企業(yè)等獲得的經(jīng)濟利益和社會效益為廣大服務工作,也可以利用現(xiàn)有條件廣泛開發(fā)館藏人力、智力資源,還可通過建立高效科學的管理機制來強化圖書館內(nèi)的工作效率等。以上觀點,對于今日圖書館事業(yè)之改革亦有著一定的指導意義。
金恩暉先生長期關注著地方文獻研究與文獻工作,多次呼吁各級領導對吉林省打牲烏拉地方的文物、資料與史料研究問題予以重視。金先生自1965年起便著手對《打牲烏拉志典全書》進行標點與整理工作,而后在近三十年后,意外獲得所缺原稿本第3卷后,便對該書進行了重新編輯、標點和注釋,并最終以《〈打牲烏拉志典全書〉注釋及其研究》面世。由此,恩暉先生還進一步提倡建立烏拉史料文庫,以全文影像庫、全文文本庫、書目庫、專題庫和相關文獻庫等為讀者提供服務。同時他還建議將烏拉史料文庫與烏拉街文物遺存結合起來,以彰顯歷史文化,并推動當?shù)芈糜螛I(yè)的發(fā)展。對于我國文獻檢索系統(tǒng)的實踐方面,恩暉先生在分析了十余部文獻檢索與利用的教材與學術專著后,認為在文獻檢索工具的編制中,應當注重探討各學科文獻源流與發(fā)展過程,傳授文獻檢索理論與方法,注重培養(yǎng)和提高讀者的文獻檢索能力等。
目錄工作與目錄學研究也是金恩暉先生較為關注的學術領域。文中,他借用民間所言“國藏是湖,民藏是?!?指出民藏文物藝術品和國藏文物藝術品都應當予以保護,如果僅關注于國藏而忽略了更為廣袤豐富的民藏,則無異于是圈了湖泊,卻丟了海洋。他認為“拍賣文物成交前的副產(chǎn)品即——拍賣目錄有如一本本總戶籍簿,記載著古籍寶藏,每次拍賣目錄收集保存下去,并對其加以著錄與研究,對私藏文獻資源做全面調(diào)查和整理,能夠做到公藏和民藏合流,唯此才能全面反映我國中華文明的深厚博大。”[9]還進一步強調(diào)了拍賣目錄所具備的經(jīng)濟價值和記實價值,以及載于目錄之上的文物藝術品的藝術性、美學性、文物性等。
恩暉先生在數(shù)十年的圖書館學研究生涯里,以其熱情真誠、嚴謹審慎的學術品格與海內(nèi)外圖書館學者均保持著良好的學術友誼。其與美國楊百翰大學夏威夷校園圖書館館長福森先生、日本加藤一英教授、川久保悌教授、香港漢榮書局董事長石景宜(1916-2007年)、臺灣輔仁大學文學院院長兼圖書館學系主任盧荷生教授(1931-2011年)等都有著學術上的交流,還與臺灣大學胡述兆教授互相合作,促成了《中國地方志總目提要》的盛舉。此外,畢業(yè)于北京大學的金恩暉先生,還多次邀聘北大教師前往圖書館學長春函授站授課,為吉林省圖書館、文化廳、雜志社等單位輸送了一批圖書館學專業(yè)人才,有效地推動了吉林省圖書館事業(yè)的發(fā)展。
金恩暉先生早期治學以廣泛瀏覽古今中外名著,品評詩文、美學為主。而后在王重民、劉國鈞等前輩的引導下,轉而開始了專業(yè)而深入的學術研究,為我國的圖書館學研究、圖書館學教育以及地方志研究做出了重要貢獻。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之交,其與周文駿先生同為《中國大百科全書·圖書館學卷》執(zhí)筆撰寫的“圖書館學”特長詞條被學術界譽為中國圖書館學由前科學狀態(tài)向常態(tài)科學過渡的標志[10]。恩暉先生也因此成為對新中國圖書館學發(fā)展有突出貢獻的學者之一[11]。在其任職吉林省圖書館期間,通過主辦圖書館學函授站,推動了北京大學吉林省圖書館學函授站的恢復和吉林省圖書館函授學校的創(chuàng)立,為吉林省圖書館事業(yè)培養(yǎng)了大批專業(yè)人才。而對于其地方志研究成就,來新夏先生(1923-2014年)曾評價道:“恩暉之治地方志自個案入手……進而對地方志領域進行宏觀性研究,……后在宏觀簡論之中, 益知基礎工作之重要, 遂轉向目錄提要之編纂, 肇端于吉林一省, 復遍及于全國。體大思精,嘉惠學林,其功至偉。”[12]因此,無論是專業(yè)內(nèi)的學科理論探討、基礎實踐工作,抑或是專業(yè)外的方志研學、文史評論等,金恩暉先生都廣泛涉獵,有著頗多學術建樹和獨到見解,是新一代青年學者為人為學、擇業(yè)立世的學術楷模。
而今《文集》一書,既真切地記錄著其對圖書館學理論研究與實踐工作的探索,對圖書館學函授教育與刊物編輯的體會,同時也包含了恩暉先生對圖書館學人的人文品格評述與圖書情報研究專著的書評推介等,深刻地反映了他在圖書館學研究領域專業(yè)而深刻的學術思考和其從事圖書館事業(yè)以來扎實而有力的前進步伐。正如金先生所言:“我將青春的年華、中年的精力、老年的余熱全部獻給了圖書館,圖書館這一人類文明和知識的殿堂,已成為我生存的一種環(huán)境,成為我生活的一種需要,成為我的另一個家庭”。[13]在如今圖書館員不自信,圖書館學被邊緣化的學科形勢下,金先生上下兩冊文集的出版對于尚處迷茫的圖書館界后學而言,無疑是一顆“定心丸”,一針“強心劑”。書中所記錄的學界前輩勤苦治學、敬業(yè)樂群的榜樣形象,是激勵和引領青年學者昂首奮進的信心來源。吾等圖書館學后浪,愿以金恩暉先生等前輩為學術榜樣,將其嚴謹、認真、勤奮、扎實的學術品格一代代傳承下去,為圖書館學的未來發(fā)展賡續(xù)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