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郁蔥

[摘 要]先鋒戲劇是有著強烈思想和激進主義色彩的、前沿的戲劇。孟京輝作為我國先鋒戲劇的代表和領軍人物之一，其作品有著獨特的藝術特點，他的作品完成了從小眾到大眾的轉化，也實現了與時俱進的價值。通過對先鋒戲劇內涵的闡釋，進一步闡明孟京輝先鋒戲劇的轉型過程，通過分析其作品中經常運用的諸如詩意化敘事、語言音樂共融、豐富拼貼、舞臺設計等藝術技巧，突出其作品的藝術價值。孟京輝的先鋒戲劇具有代表性和時代性，對其作品的藝術特點進行分析有助于其他戲劇創(chuàng)作和借鑒。

[關鍵詞]孟京輝;先鋒戲劇;風格;藝術特點

一、先鋒戲劇的內涵

“先鋒”一詞最早產生于18世紀，最初是在軍事領域中作為軍事術語來使用的，是指作戰(zhàn)行動在前方的或者是領頭的部隊。隨時間推移，1878年的瑞士出現了名為《先鋒》（L' Avant Garde）的雜志，并以此佐證了“先鋒”這一軍事名詞向人文社科領域的轉移。漸漸地，“先鋒”發(fā)展成為一個意義廣泛的標簽，并且在和各種藝術作品的融合中生發(fā)出更為豐富的內涵。

先鋒戲劇是一種不為大眾所接受的小眾的戲劇藝術形式。它區(qū)別于傳統(tǒng)戲劇，更加前衛(wèi)、激進、冒險，是具有前沿性、批判性、理想主義的一種具備獨特思想的戲劇種類。我國的先鋒戲劇被大眾所了解是從孟京輝導演的《戀愛的犀?！烽_始的，后來其逐漸形成一種流行和時尚，實現了形態(tài)的轉型。正是這種轉型，加之當前商業(yè)化環(huán)境的作用和影響，先鋒戲劇逐漸脫離小眾而走向大眾，開始被越來越多的人所接受和喜歡。

與部分西方先鋒戲劇極為消極、絕望、自揭傷疤的精神氣質不同，中國的先鋒戲劇并不是純粹的厭世或逃避責任。當代中國的先鋒戲劇大多存在著一種關于人類本身的深沉思考，同時還包含了一種關于社會、關于生活、關于未來的憂患意識。這種“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入世心態(tài)讓中國的先鋒戲劇和西方某些嘩眾取寵、無病呻吟的先鋒創(chuàng)作有顯著區(qū)別。分析孟京輝先鋒戲劇的藝術特點，可以進一步拓展人們對中國先鋒戲劇的理解，有助于其他戲劇借鑒與創(chuàng)作。

二、孟京輝先鋒戲劇的藝術技巧

（一）詩意化的敘事技巧

孟京輝的先鋒戲劇善于運用生活中的片段和故事來象征性地映射和渲染一種思想和感情，通過這樣的渲染達到強烈的抒情，進而感染觀眾，這是孟京輝在其戲劇創(chuàng)作中詩人氣質的表現。他曾經公開表示，詩是人類社會最美好的事物之一，自己非常喜歡詩，通過看詩讀詩，他可以了解到當代人的痛苦和困惑。詩歌本就是通過象征性手法以及抒情性表達來感染讀者，孟京輝的先鋒戲劇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其作品中詩意化的敘事技巧主要表現在情節(jié)設置和人物語言上。

典型的代表如《戀愛的犀?！?，這是一個悲壯的愛情故事。它講述了男主人公馬路癡狂地愛上了一個女秘書明明，為了這份愛情他不惜一切，去學習、去付出，甚至將中彩票的500萬都拿去送她，希望給予明明幸福?？墒敲髅鲄s愛著另外一個男人——許飛，但許飛不愛她……兩個偏執(zhí)的人偏執(zhí)于各自的愛情。對愛情的執(zhí)著，本是一種具有詩意的浪漫，而戲劇以馬路的絕望，闡釋了血淋淋的現實。在劇的后半部分，馬路絕望無助地對明明做著最后的表白：“一切白的東西和你相比都成了黑墨水而自慚形穢，一切無知的鳥獸因為說不出你的名字而絕望萬分，這是我能給你的最后的東西，圖拉的心，和我自己，你愿意收留他們嗎？”這種一無所有之人用滿腔赤誠傾訴的告白充分渲染了悲切凄慘的故事情節(jié)，不但具有感染人心的力量，而且賦予整個舞臺強烈且悲愴的詩意。

此外，話劇《活著》通過情節(jié)設定和人物對白等方式描繪了劇中人物內心時空的交錯，實現了劇中人物精神世界的詩意外化?！蛾P于愛情歸宿的最新觀念》通過講述整容導致的身份錯位引起人們對自我與他者的詩意思考。孟京輝的戲劇作品往往帶有一種現代都市中無處追尋的浪漫詩意，并在詩意化的敘事中實現其對社會、個人、生活的嚴肅思考。這種詩意化的敘事和情節(jié)安排無疑是最吸引人的。

（二）語言與音樂的共融手法

語言、臺詞等的運用是戲劇的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運用得當能夠為戲劇增色不少，在孟京輝的先鋒戲劇中，語言的運用往往恰到好處。這不僅體現在他會在舞臺上呈現多聲部的結合，還有獨白和對白的結合，或急促或緩慢的語調，還體現在臺詞內容的表現上。例如，在《兩只狗的生活意見》中，有一段對白“什么東西啊/不是東西/那一定是人了/我是一條狗/好狗不擋道/我是賴狗”，這種滑稽的臺詞增強了戲劇的可看性，使作品更加生動。在《關于愛情歸宿的最新觀念》中，企鵝姑娘的念白臺詞“這個城市從來都沒有這么潮濕過/陰沉的天/就像我的心情/我的心情就像一個秤砣/被吃到了魚的肚子里面”，比喻和夸張的修辭，既生動又形象的語言表達，讓人身臨其境，沉浸在那種壓抑、沉重而黑暗的氛圍中。

音樂方面的運用是孟京輝先鋒戲劇隨著時代的變化逐漸新增的元素，其最開始的作品如《等待戈多》并沒有融入音樂元素，整個演出效果略顯單調。但是隨后融入的音樂元素使戲劇本身更具色彩和味道。例如其另一部早期作品《思凡》，不管是開場時合誦臺詞、敲打木魚、吟唱佛經的聲音還是之后的犬吠聲、鳥鳴聲、蚊蟲聲，整個舞臺所有場景音和背景音全部通過舞臺前的五位演員完成，這樣非主流的配樂方式一定程度上呼應了小和尚、小尼姑二人非主流的禁忌戀愛。當經典佛樂與愛情語言同臺展現，一方面起到了凈化心靈的作用，另一方面也加深了《思凡》對愛情與人性的挖掘。

此外，在《關于愛情歸宿的最新觀念》中，企鵝姑娘說完“樹葉兒正往下滴著水/我的眼里也汪著水”之后，緊接著鋼琴聲響起還配有滴水的音樂聲，語言與音樂的完美融合讓觀眾充分體會到企鵝姑娘的內心世界以及她對愛情的飽滿情感。而在《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中，孟京輝選擇安排女主角一個人帶著一把木吉他自彈自唱，既表達了一個人最自在的心情吐露與人格意志，又展示了言語與音樂、表意與抒情的完美融合。孟京輝恰當地融合語言與音樂，給觀眾情緒和情感以強烈的沖擊，并能夠深刻感染觀眾，讓感覺和感情更加真實。

（三）豐富的拼貼形式

所謂“拼貼”就是將不同背景、不同時代、不同地域卻具有同一主題性質的素材拼合在一部戲劇中。拼貼的形式也是中國當代先鋒戲劇經常運用的一種技法，這種技法對于戲劇的表現力、沖擊力和感染力有著極強的作用。通過復雜的故事情節(jié)拼貼，更加有利于突出先鋒戲劇中的情感與思想內核。

孟京輝的先鋒戲劇在這方面有著突出的表現，最典型的就是他導演的《思凡》。此劇將明朝時期流傳下來的傳統(tǒng)劇目《思凡·雙下山》和意大利小說家薄伽丘的長篇小說《十日談》中的部分章節(jié)的內容進行拼貼，用和尚、尼姑這種傳統(tǒng)宗教角色消解封建宗教權威，用兩情相悅的情感故事消解傳統(tǒng)家長專制，用底層馬夫的小民智慧諷刺國王的至高權力，充分表現了孟京輝對“權威”的諷刺與嘲笑，以及他對平民愛情、合理人性以及人類天性的贊美。

整個《思凡》故事的拼貼表現在開頭和結尾是《思凡·雙下山》小和尚與小尼姑的相戀故事，而在中間插入的是《十日談》中的青年和店主女兒偷情，以及馬夫與王后偷歡的兩個故事。這樣三個來自不同時空和內容的故事卻有著同一個主題——打破愛戀禁忌。這種建構使主題更突出、更強烈，層層的沖擊使劇目更有看頭，也更吸引人。

值得一提的是，這三個故事除了主題相同，其內在故事邏輯也同樣完整。第一個故事《思凡·雙下山》采用了雙線敘事模式，孟京輝沒有將兩個故事局限于某一固定時空，而是采取時空交錯的方式把主人公的想象充分展現在舞臺上。同時，他還在整個劇目結尾把時間集中在一天之內，在廟、庵、山的特定空間完成了和尚與尼姑的感情故事。第二個故事《皮努喬》嚴格遵循“三一律”結構，讓青年和店主女兒的故事出現于一夜一屋，情節(jié)也十分完整。第三個故事《馬夫與國王》雖然出現地點較為豐富，包括了國王臥室、回廊、馬夫臥室等，但故事也在一天內發(fā)生，也較為完整。通過對《思凡》內部三個故事結構與邏輯的分析，不難發(fā)現孟京輝在拼貼故事時并非單純?yōu)榱遂偶?，而是借助讓人耳目一新的敘事形式去豐富主題的內涵。

此外，孟京輝在《茶館》中同樣采取了拼貼手法。他為《茶館》加入了許多老舍其他作品的內容，并且加入陀思妥耶夫斯基、布萊希特、卡夫卡的內容，讓整個劇本在視覺效果和表現形式上十分新穎。然而，熱衷拼貼的他并未消解老舍作品的原本內涵，也不曾徹底扭轉觀眾趣味，只是用極為豐富的藝術手段讓來自不同時代不同區(qū)域的人物與《茶館》同行，引導觀眾從多個維度回到《茶館》，重新感受《茶館》的人與故事。

（四）別出心裁的舞臺設計

作為中國小劇場戲劇的代表人物，孟京輝不再把舞臺作為傳統(tǒng)現實主義戲劇中單純表現規(guī)定性情景的固定場所，而是把舞臺作為一種具備豐富意象，能幫助導演展示創(chuàng)作理念、助推演員完成創(chuàng)新表演、實現觀眾演員導演三方交流的重要媒介。例如在《戀愛的犀?！分?，孟京輝在舞臺上布置了一整面墻那樣大的鏡子，鏡子拓寬了觀眾的視覺空間，更強化了演員的表演效果，豐富了觀眾的內心想象。雖然這種布景并不復雜，但是結合馬路不懼犧牲只為真愛的純粹表演就使整個舞臺活了起來。

《思凡》的舞臺布景就是一道幕布，幕布左側小門流出的自然光線，給人一種清新純凈的感覺，結合禁忌之戀的故事情節(jié)，孟京輝打破禁欲主義、追求自然真愛的思想也得到了展現。

《一個無政府主義者的意外死亡》的舞臺雖然沒有設置一個道具豐富、極為寫實的審訊室，但是其簡單且獨特的舞臺設計同樣產生了良好效果——孟京輝在空蕩蕩的舞臺上簡單擺放了三張椅子，雖然道具簡單，但是隨著不同演員不同位置的轉換，舞臺上顯現出了一種專屬于審訊部門的壓抑、專制的嚴酷氣氛，讓整個表演具有更為深刻的象征意義。

孟京輝先鋒戲劇通過詩意化敘事、語言音樂共融、豐富拼貼、舞臺設計等藝術技巧，打破了人們對先鋒戲劇的固有認知，讓先鋒戲劇不再只局限于小眾，可以為更多人所接受。由于市場和經濟環(huán)境因素的影響，多元素融合的先鋒戲劇更加具有時代特色，它反映著這個時代人們的心理訴求和理想觀念，而劇作所要表達的主旨和所帶來的觀眾心靈的碰撞，正是這個時代所缺失的部分?？梢哉f孟京輝的先鋒戲劇其實更多的是在代表大眾表達一種他們想要表達的心理，也因此更具有共鳴性，讓觀眾看得過癮。

三、孟氏先鋒戲劇的風格特點

（一）荒誕、幽默和戲謔的游戲風格

游戲是一個在西方美學理論中極為重要的概念。席勒、斯賓塞等眾多學者都曾對游戲展開論述，認為進行游戲的主體往往具有自由的身份和無功利的態(tài)度。孟京輝先鋒戲劇之所以叫“先鋒”，也還是秉承了荒誕、幽默和戲謔等特點的，這些特點為其作品賦予了一種游戲風格。對于孟京輝來說，每一部戲劇都像是一場游戲，他會在這場游戲中盡情釋放自我，盡情玩耍。他通過制造輕松幽默的氣氛和情節(jié)，能夠讓觀眾捧腹大笑。

他的游戲風格更具本土化，更貼近大眾，比如《戀愛的犀?！肥菍矍橛^的一種嘲諷，內容上的荒誕是通過“你愛她，她愛他，她不愛你，他也不愛她”這樣一種錯綜復雜而又無可奈何的邏輯來展現的。其中也穿插著諸如中彩票、戀愛培訓班、傳銷、電視直播等各種生活中常見的活動。在《我愛×××》中，以不斷重復的“我愛×××”給人以強烈的荒誕和窒息的壓迫。在《思凡》中，每當有男女情色的內容，就運用“此處刪去……”的手法，帶有明顯的挑逗和游戲的意味。

孟京輝劇作的游戲風格除了在故事情節(jié)上有所體現，還集中地表現在橋段內容中。在《一個無政府主義者的意外死亡》《盜版浮士德》《戀愛的犀?！返葎≈谐涑庵恍V告推銷、商業(yè)慶典等無厘頭橋段，這些橋段內容與故事的主體并沒有明顯的邏輯關系，也不曾被安置在主要情節(jié)之中，但是卻起到了一種特殊的效果。當觀眾看到《戀愛的犀?！分袇R晨公司的廣告員，為大家推銷他們公司生產的高科技產品鉆石牌鉆石型鉆石牙刷時，很難將其和愛情主題聯系在一起。但這種荒誕、幽默的橋段內容也在一定程度上把濃烈愛情轉化為娛樂游戲，用游戲化的戲仿手段營造出一種大眾狂歡的觀劇效果，讓觀眾可以十分清晰地體會到藝術與現實的差距，以此來促進觀眾對作品的思考。

（二）批判與現實的激進風格

激進風格似乎是孟京輝先鋒戲劇從一開始到現在都一直保持的風格，其許多作品的主題往往較為激進，充滿了對現實的批判。例如在《思凡》中，小尼姑色空和小和尚本無的禁忌之戀，實際上是對愛情禁錮的一種宣言和挑戰(zhàn)。兩個出家人本應該虔心向佛、六根清凈，可是卻偏偏觸碰了最應該清凈的“情欲”，這看上去有些諷刺，可是就是這樣的效果，才更加諷刺和批判了現實的愛情禁欲和社會“談性色變”的一種狀態(tài)。在《我愛×××》中，臺詞更像是毫無顧忌赤裸裸的宣言：“我愛你堅挺的乳房/我愛你豐滿的乳房/我愛你滑潤的乳房/我愛你甜蜜的乳房/我愛你的乳汁/我愛你的乳頭/我愛你的乳暈。”這樣的大膽和放任將對性的渴望袒露無遺，其本身就是為了向現實宣戰(zhàn)。

同時，《戀愛的犀牛》中男主人公一心赤誠卻頻繁遭拒，無法擁有愛情的馬路最終選擇綁架明明、殺死犀牛來實現自己對愛情和理想的追求?！逗冃斡洝分?，在金錢和利益的影響下，初戀男友失去了生命，發(fā)生故事的小鎮(zhèn)也變成由金錢操控的空間?！犊罩谢▓@謀殺案》中，連一只蝸牛都沒有勇氣殺死的人最終還是愿意去爭當殺人的兇手。這些內容無不體現了孟京輝先鋒戲劇的激進風格。孟京輝大膽打破編劇、導演、演員的隔閡，以集體創(chuàng)作和即興表演為主，用激進的人物、故事、形式確立了自己獨樹一幟的藝術風格，對他而言，社會和現實越是想掩蓋和避諱的，他就越是要揭露出來。

（三）打破傳統(tǒng)的創(chuàng)新性

先鋒戲劇本來就與傳統(tǒng)戲劇大相徑庭，而孟氏先鋒戲劇已經逐漸形成了自己獨有的風格，它既區(qū)別于傳統(tǒng)戲劇，又和典型的先鋒戲劇不同。典型的先鋒戲劇是相對小眾化的，甚至是多數人不能理解和接受的，孟京輝早期的先鋒戲劇確實是這樣。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和社會的變遷，以及他不斷地學習和研究，其后來的先鋒戲劇更加注重創(chuàng)新性和觀眾的接受程度。

對于戲劇創(chuàng)作而言，情節(jié)編排始終是核心環(huán)節(jié)。如何恰當地編織情節(jié)，組織故事發(fā)生的空間時間，使整個故事在情理之外又在意料之中，顯然是每一位劇作家都極為看重的任務。相比大多數按部就班參照“三一律”創(chuàng)作的劇作家，孟京輝更習慣于打破時間、空間的固有規(guī)律，將時空打成碎片又以某種特殊方式組合在一起，最終使整個戲劇表演既有創(chuàng)新性又讓人容易接受。

例如《三個橘子的愛情》甚至在整個戲劇中都沒有出現一個連貫情節(jié)，三個截然不同但同時推進的愛情故事無疑打破了傳統(tǒng)戲劇的線性敘事，反而呈現給觀眾類似于蘇聯蒙太奇學派所推崇的“平行蒙太奇”手法。在這部劇的故事情節(jié)推進中，演員可以一邊敘述自己的故事，一邊突然跑下舞臺跳舞，甚至可以走到樂器室彈奏樂器，雖然演員們演繹的每一個愛情故事都沒有出現最終結局，但這種充滿創(chuàng)新變化的表演無疑帶給觀眾更多視覺上的欣賞，并觸發(fā)了觀眾的內心想象。作為劇作家的孟京輝勇敢打破傳統(tǒng)，最大限度地給予觀眾思考的權利，也讓其故事有了一種永遠進步、永遠升華的可能。

除了情節(jié)編排上的創(chuàng)新，孟京輝還不忘對其他方面進行創(chuàng)新與改良。在道具上的創(chuàng)新，從單一到豐富，從假定到真實;在表演形式上的創(chuàng)新，從單調的對白到音聲結合，從單聲部到多聲部等。在舞臺和設備上的創(chuàng)新尤其典型，例如在《我愛×××》中用到了投影儀，還創(chuàng)造性地把臺詞設計成大屏幕背景，此外他還在許多劇作中運用到了不同的燈光色彩以及特效，多媒體手段的聯合運用使戲劇的演出更具有新意。

（四）貼近觀眾的理想主義時代性

孟京輝說過：“我曾經一千次地希望是戲劇選擇了我們而不是我們選擇了戲劇，這對我們是至關重要的?！彼谧约旱膽騽∽髌分袑⑦@一精神貫徹到底，賦予了戲劇本身獨有的價值，也就是時代性。他總是在自己的作品中綻放個性，善于把自己的思想跟整個社會、時代結合在一起，把大眾的訴求和心理期待通過劇作表現和宣泄出來。

《思凡》和《戀愛的犀牛》中的人物或打破情愛禁忌，或執(zhí)著于愛情而被現實擊碎。而《琥珀》則探索了人生是為了什么、人應該怎樣生活的重大哲學命題。在對待愛情時，我們應如何去審視？劇中男主人公高轅的玩世不恭和女主人公小優(yōu)對男主的誘惑都仿佛現實的重現。在《關于愛情歸宿的最新觀念》中，馬桶廠工人陳小龍與業(yè)余體操隊姑娘李蝴蝶私奔，陳小龍妻子趙麗莉的醋意大發(fā)，還有一個男守門員因絕望而自殺等情節(jié)以及婚變、自殺等現象都是當前社會現實的再現，映襯著社會人情感的脆弱和多變。而所有的這些對于現實的映襯，都寄托著他的理想，也同時寄托了觀眾的理想，他們渴望正常美好的情感，渴望現實的純凈和寧靜，在這一點上孟氏先鋒戲劇和觀眾之間產生了強烈的共鳴，緊跟時代、貼近群眾，這也是孟氏先鋒戲劇能夠走出小眾的重要原因之一。

或許，把時間撥回三十年前，尚且還是中央戲劇學院導演系學生的孟京輝在走進畢業(yè)答辯現場，宣讀碩士論文《論梅耶荷德的導演藝術》時，他不會想到自己將幾十年如一日地扛起中國先鋒戲劇的大旗，為中國戲劇界持續(xù)輸出諸多擁有先鋒思想和激進風格的精彩作品。但在中國飛速發(fā)展的幾十年里，孟京輝作為我國先鋒戲劇的代表和領軍人物之一，他確實推動國內先鋒戲劇完成了從小眾到大眾的轉化，也展示了先鋒戲劇與時俱進的寶貴價值。本文通過對先鋒戲劇內涵的闡釋，進一步闡明了孟京輝先鋒戲劇的轉型過程，通過分析孟京輝的藝術技巧和風格特點，探究了其作品的藝術感染力和實際意義?；蛟S，對于其他中國戲劇創(chuàng)作者而言，學習孟京輝的優(yōu)秀藝術成果，立足自身經驗和文化觀念，用合理的方式創(chuàng)新再造，才是中國先鋒戲劇走向世界、回歸人心的康莊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