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無雙
一年前,我到外地出差,和同樣出差的昔日戀人沈子延在街頭的公交車站偶遇。記得那天是倒春寒,冷得像冬天,光禿禿的木棉樹盛開著滿枝的紅花。錯愕地對望片刻之后,我們認出了彼此。
隨后,我們走進路邊一家餐廳,多年未見,彼此心里都有很多話要說,況且當年的情景還歷歷在目。我說了畢業(yè)后四處搬家,換了聯(lián)系方式,后來在母親的安排下嫁進了一個家境殷實的家庭。他聽了沉默片刻后說:“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可我找不到,后來我也結(jié)婚了?!?/p>
短暫的相遇后,我們回到各自生活的城市。在經(jīng)歷了痛苦、甜蜜、掙扎、思念、內(nèi)疚、絕望等交織的情緒之后,我們決定,在不影響各自家庭的前提下默默相互支持。
兩地相隔數(shù)百公里,礙于雙方各有家庭和事業(yè),近一年的時間里,我們只偷偷見過兩次面,其余時間都是瞞著家人用QQ或電話聯(lián)系。在他的鼓勵和開解下,我開始有勇氣一點一點地重新整理一團亂麻的家庭矛盾和停滯不前的事業(yè)。因為我的重現(xiàn),他在長年小心翼翼照顧患病妻子的生活里找到了一絲活力。
度過了舊情復燃短暫的甜蜜時光,我們背著各自另一半偷偷交往的壓力開始凸顯。好幾次我的QQ和微信里和他互訴思念的話語差點被先生發(fā)現(xiàn)。他的妻子發(fā)現(xiàn)他的手機話費大增,他好不容易才自圓其說。這樣的愛實在是卑微且無奈。更重要的是,還有其他問題存在。我常常沉浸在當年不該消失的自責中,覺得是因為自己的過失才釀成了與他錯過的局面。這種“得不到”的痛苦一天天在我心中被放大,隨之被無限放大的還有道德和良心的譴責。一面對身邊的人心懷內(nèi)疚,一面思念遠方的人,漸漸成了我的生活常態(tài)。
這份看似單純的愛漸漸演變成恐懼和絕望。我開始周而復始地生病,時而頭痛欲裂,時而渾身疼痛,時而情緒失控。不明所以的先生一次次帶著我前往醫(yī)院,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半年后,沈子延說,若你覺得太難受,要不咱們算了。聽他親口說出這樣的話時,雖然我很難過,但瞬間猶如卸下萬千包袱。
最后一次相見,他點了我最愛吃的火鍋,叫了一瓶酒。我低著頭小口吃菜,大口喝酒,眼淚滴滴答答地落下。沈子延坐在對面,也是低頭吃著,默默無言。
兩人自斟自飲,沒有禮尚往來的敬酒,沒有千言萬語的叮嚀,甚至沒有表露出百轉(zhuǎn)千回的難過。最后,他站起身走過來,抱了抱我說“以后要好好的”,說罷搖搖晃晃地離開了。我也醉眼朦朧,卻知道,我們彼此都很清醒,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重拾舊情,哪是這么容易的事?說到底,我負擔不起過于沉重的感情賬單。后來,我和沈子延再無聯(lián)系。卸去了沉重的心理壓力,我的生活又逐漸回歸了正常。那場清醒的醉酒,時時在我往后的人生里給予警醒。
編輯 王冬艷 437408345@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