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掃街記

賀再亮

近幾年來，我喜歡在空閑的時間里，拿著相機上街，看看瀏陽的小城生活，拍一些目之所及的照片，也就是別人所說的“掃街”。然后時間久了，就發(fā)現(xiàn)拍了不少關于環(huán)衛(wèi)工的瞬間—他們才是真正的掃街人，每一天在街頭呆的時間最長的人。

街頭拍照時，環(huán)衛(wèi)工屬于比較好拍的對象，他們從不躲避鏡頭，他做他的事，你拍你的照，他們早就習慣了身邊的人來人往，時間長了，對我的存在更是習以為常。后來慢慢地熟悉起來，偶爾我也會跟他們聊聊天，就有人問我拍了做什么，我說我在“掃街”，他們就感覺好笑，以為逗他們玩。有一次其中一人要看看我給他拍的照片，很仔細地看了后認真地說：沒拍好，沒有面光。我說面光是什么？他很愕然地看著我說：這個你都不懂么，就是臉上沒光，很黑，不好看。弄得我只能尷尬得笑了一回。

在我家樓下的步行街這一段，是兩個阿姨的清潔區(qū)域，那更是熟人中的熟人了，一個個子很高，有幾次路過我的鏡頭時，連忙對我說不好意思，又擋住你了。另一個矮矮的很愛笑，晚上每次遇見我時，就會問我時間：老弟，幾點鐘了。我說九點一十，下班吧，早點回去，這么晚沒人來查崗的。她的眼睛笑成了月牙，說：那不行，還得堅持二十分鐘。然后她再四處認真檢查一次，最后會去一個角落收拾她的紙箱，那是街上的店老板留給她的廢紙箱，每天的額外收獲讓她開心得不得了。

更多的時候我們不會聊天，我坐在街的這一邊，他們坐在街的那一邊，一起看著街頭來來往往匆匆忙忙的腳步，我在等待我想要的畫面，而他們，總是一種閑定的神態(tài)觀看著路人，此時從他們身上很少看到憂郁，街頭對他們而言都是一種簡單的存在，一天又一天，讓時間在掃街中流逝，日子想來應當如此，簡單地度過就能容下更多的快樂。猶如風乍起，吹動著飄零的樹葉，當我看著這不同的兩片樹葉傷感著它們的故事時，他或者她卻起身將樹葉掃進簸箕里倒進了垃圾桶，所有的煩惱一掃了之。

因為“掃街”，我才關注到他們的掃街，因為他們的掃街，我才意識到我“掃街”的存在意義，翻看著每幅照片，就會想起過去歲月中的點點滴滴，他們的清掃讓城市一直干凈美麗，而我的拍攝又將他們的身影定格下來，這是你我某天相遇的印記，也是小城時光慢慢流走時的足跡。

小城掃街記，致你們—同是掃街人，同愛這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