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體與飯圈打交道的尺度

無論你是否追星，都不得不承認，飯圈日益成為輿論場上不容忽視的現(xiàn)象。

飯圈并不是一個統(tǒng)一而緊密的實體。以偶像為核心，飯圈文化是分散抱團的圈子文化，其圈子規(guī)模視偶像號召力而定。這些圈子之間有交集、有友好互動，也會產(chǎn)生碰撞與沖突，只是被外部籠統(tǒng)地稱為“飯圈”。我無意深究飯圈的內(nèi)涵、組織形式和日常活動，僅僅嘗試探討新聞媒體與飯圈發(fā)生的互動，以及應當秉持的立場和方法。

傳統(tǒng)觀念里，嚴肅新聞媒體與飯圈似乎是火星與金星的關系。前者被視為“主流文化”的生產(chǎn)者和載體，履行新聞輿論工作的職責使命；而后者作為“亞文化”的表現(xiàn)形式，使用與前者截然不同的話語體系。

多年前，當《超級女聲》走紅，標志著飯圈文化登臺亮相的時候，媒體還是以一種新奇的目光打量著這股闖入輿論場的力量。當時，審視和批判是媒體處理與飯圈關系的主要模式，飯圈作為報道對象而存在。

隨著網(wǎng)絡社交媒體占領了人們的閑暇時光，飯圈已不只是被報道的客體。當今飯圈的組織化程度更高，利用輿論的能力更強。它們不僅是報道對象，更是輿論事件的制造者、傳播者。飯圈貢獻了一個個“熱搜”，在輿論場密集展開活動。

作為網(wǎng)絡輿論場某種程度上的后來者，媒體面臨融媒轉型壓力，需要進一步熟悉網(wǎng)絡傳播的規(guī)律特點。媒體理應深入熟悉飯圈，學會與這支不容小覷的傳播力量打交道。

一種方式是借助飯圈的傳播渠道。如今，很多主流媒體嘗試改變話語方式，在議程設置階段主動接觸飯圈，比如邀請偶像參加節(jié)目訪談、為專題策劃代言，在許多正能量宣傳報道中也頻現(xiàn)“流量小生”的身影。這為媒體導入的流量是顯而易見的。比如在飯圈活躍的微博平臺，平時轉發(fā)數(shù)可能寥寥無幾的紙媒微博，如果發(fā)布了一條偶像活動信息——無論是偶像在一首MV 里露面獻唱，還是簡單的“錄ID（寄語）”，都會收獲成千上萬量級的轉發(fā)互動。這可能讓陷于流量焦慮的媒體找回一點自信。

另一種方式是在媒體對飯圈文化的贊賞與示好。2020 年年初，新冠肺炎疫情肆虐之時，一些飯圈組織以偶像之名，為戰(zhàn)“疫”前線輸送急缺物質(zhì)，提供志愿服務。主流媒體對此不吝溢美之詞，“飯圈女孩”成為象征進步的青年符號。

然而，當媒體報道行為與飯圈意志相齟齬時，有時會遭到飯圈的反噬。這可能是因為缺乏了解而簡單下論斷所致，也可能是莫名介入了粉絲團體間的沖突。無論如何，飯圈維護偶像聲譽與媒體從事報道的出發(fā)點并不一致。

媒體首先要清醒飯圈帶來的流量只是臨時的、短暫的，媒體影響力歸根結底還是要靠扎實的報道。其次，對飯圈要理解而不是討好，媒體永遠要站在客觀立場從事傳播。再次，要認識到網(wǎng)絡輿論場的復雜多元性，也許媒體很難回到紙媒時代“一言九鼎”的權威性，但公信力始終是媒體應當孜孜以求的價值。

王鐘的中國青年報評論部融媒主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