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笑君
成長于太平的黃金時代
1881年11月28日,斯蒂芬·茨威格出生在奧匈帝國的首都維也納,他的父親是一名富有的猶太商人,母親則是富家小姐。優(yōu)渥的家庭條件讓茨威格從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和文化、藝術的熏陶。1898年,17歲的茨威格在雜志上發(fā)表了第一首詩,到1900年時,已有近200首詩歌問世,此后他從中選擇了50首,于1901年出版了他的第一部詩集《銀弦集》,雖然這本詩集中的詩被作家自稱是“一些不確定的感覺和無意識的模仿”,但其文學天賦已經顯露。
1899年,茨威格中學畢業(yè)后,進入維也納大學學習哲學和文學。茨威格是一名勤奮的學生,在大學期間他廣泛地閱讀和寫作,接觸了托爾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還利用課余時間翻譯了波德萊爾、魏爾倫等法國象征主義詩人的作品,這為他進一步完成文學積累奠定了重要基礎,也因此,茨威格的早期作品受印象主義和象征主義的影響較大,作品內容整體缺乏內涵和新意。
大二那年,茨威格去到柏林大學短暫地學習了一個學期。在柏林,他有意識地深入社會底層,接觸到社會的陰暗面,并了解到一些遭社會摒棄的人的生活經歷和內心世界,由此懂得了文學應有的深度和廣度。
1904年,23歲的茨威格以畢業(yè)論文《伊波利特·泰納的哲學》獲得博士學位。也是這一年,他的第一部小說集《埃麗卡·埃瓦爾德的戀愛》出版了。
成熟于動蕩不安的歲月
1906年以后,茨威格在創(chuàng)作上漸趨成熟,而標志是他的戲劇作品。最初,茨威格的劇本在出版后要隔年才會上演,然后則慢慢變?yōu)閷懲甑漠斈昃蜕涎荩胶髞?,劇本甚至還沒出版就被搬上了舞臺。比如他的第一部劇作《特西特斯》于1907年出版,次年才上演;而第二部劇作《海濱之屋》于1912年出版,同年10月就在維也納宮廷劇院首演;獨幕詩劇《化身戲子》于1912年5月5日首演,但該劇本在次年才出版。
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后,茨威格流亡到瑞士,與羅曼·羅蘭等人一起從事反戰(zhàn)工作,成為著名的和平主義者。在9月19日的《柏林日報》上,茨威格上發(fā)表了一篇名為《致外國友人》的文章,表明自己愿意和外國友人們攜手重建歐洲文化的企盼。茨威格歷經了戰(zhàn)后的災難——饑饉、寒冷和通貨膨脹,但對他觸動最深的,還是社會道德的淪喪。
于是自1919年起,茨威格長期隱居在奧地利的薩爾茨堡,通過埋頭寫作來逃避外界的紛擾。1920—1921年,他的《三大師傳》《羅曼·羅蘭》等傳記代表作出版;1927年,《人類群星閃耀時》部分內容出版;1928年,俄文版的《三作家傳》出版并應邀赴蘇聯(lián),與高爾基結識。這十幾年的創(chuàng)作歲月里,痛苦和憤懣成為茨威格文學創(chuàng)作的永動機,他那些耳熟能詳的名篇,如《馬來狂人》《一個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時》《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情感的迷惘》等都誕生于這一時期。在這些作品中,茨威格運用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法深入探索人的靈魂,使故事既充滿人道主義精神,也表達了對社會的批判。
告別于長夜未盡時
1933年納粹黨掌權以后,出身猶太家庭的茨威格的命運從此轉向,開始了其顛沛而絕望的流亡生涯。在德國,狂熱的納粹學生大量焚燒進步作家和猶太作家的書籍,茨威格的大批作品也未能幸免。1934年,奧地利政府又對茨威格實施了抄家,逼迫他不得不離開祖國。
1936年,茨威格流亡于巴西,聲名在外的他受到了當地的熱烈歡迎。在歐洲大陸所遭到的厄運使他開始憎惡“今日的一切”,更加思念“昨日的世界”,在沉痛中,他開始著手撰寫自傳《昨日的世界:一個歐洲人的回憶》。茨威格在書中寫道:猶太人不僅被剝奪了政治權利,連職業(yè)資格都一并喪失,大學里受人景仰的教授被迫徒手洗刷馬路,無辜的平民百姓更被強行抓走去打掃營房的廁所,婦女身上的珠寶首飾更是被隨意掠奪……法西斯的殘暴行徑既讓茨威格感到強烈的憤懣,也讓他經受著恐懼和折磨。流亡期間,他一邊關注來自家鄉(xiāng)的消息,一邊同羅曼·羅蘭等好友繼續(xù)從事反戰(zhàn)活動。
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茨威格對納粹勢力的種種駭人聽聞的行徑感到極度震驚和絕望,祖國奧地利的淪陷更使他意識到自己用文學救世的決心不過是空夢一場,這成為擊垮他精神世界的最后一根稻草。
1941年,流亡巴西的茨威格在痛苦中修訂完成了自傳,在最后一章中,他寫道:“這些日子,每天從祖國都傳來尖利的呼救聲,我為每個自己所愛的人擔驚受怕,但是又無能為力。這是我一生當中最可怕的日子。”
1942年2月22日,因無法承受時代與命運之重,茨威格和妻子在里約熱內盧近郊的一個小鎮(zhèn)的寓所內服毒自殺,將遺憾與希望共同留在了身后。他的死震驚了世界,巴西政府為這位深受愛戴的奧地利作家舉行了國葬,茨威格生前最后住過的那棟別墅被作為博物館,供人們憑吊參觀。
在茨威格的遺書中,他寫道:“一個年逾六旬的人再度從頭開始,是需要特殊的力量的,而我的力量卻由于常年無家可歸、浪跡天涯,已經消耗殆盡了。所以,我認為還不如及時地不失尊嚴地結束我的生命為好。對我來說,腦力勞動是最純粹的快樂,個人自由是這個世界崇高的財富。我向所有的朋友們致意。愿他們經過這漫漫長夜還能看到旭日東升!而我這個性急的人要先他們而去了!”